戰車中央,后土娘娘臉上流露出一抹明艷笑容,無數年來,第一次向整個三界發出自己的聲音:
“吾以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冥界陰司之主,三界大地神主之名,敕封楊戩為陰間冥司大主宰,天下鬼魂之宗,陰天子酆都大帝,治羅酆山,建酆都城,萬世不異。”
話罷,她伸手向秦堯一指,無數法則憑空出現在后者身軀周圍,凝聚編織成一件紅色帝袍,以及十二旒冕,極盡尊貴。
王母傻眼了。
或者說,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楊戩的母親瑤姬!
大家都知道楊戩幫助后土完成了封鬼大業,肯定會有巨大回報,可誰也不敢想,不會想,后土給予的酬功居然是陰天子神位!
而且,還是肉身成帝!
那么問題來了。
肉身成帝與陰神成帝的區別在哪里?
一句話來概括就是:肉身成帝是合伙人,陰魂成帝則是下屬!
這獎賞,其規格之高,力度之大,古往今來無數元會,開天辟地萬古光陰,從未有之!
“多謝娘娘。”秦堯拱手拜道。
也正是因為他是肉身成帝,不是陰神成帝,所以是不需要跪下謝恩的,禮數不缺,便是周全。
后土微微一笑,隨即說道:“酆都大帝親妹楊嬋,在封神一戰之中亦有不世功勛,護文王,保西岐,決戰沙場,人盡皆知。
吾今以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冥界陰司之主,三界大地神主之名,敕封楊嬋為輪回殿神使,為朕在三界的代言人。”
聽到這里,即便是秦堯都愣住了。
至于其他人,乃至于暗中窺探此間的神仙們,全麻了。
楊嬋先前便在女媧那里領了個行走的職務,如今又在后土娘娘這里成為了代言人。
放眼三界,女性之中,地位比她還高的人屈指可數!
這不是形容詞,是陳述詞,真就是能掰著手指頭查的過來。
話說回來,后土這是全面綁定了楊戩啊!
從此之后,說他們為通家之好都不為過。
“娘娘,這封賞,是不是有點過了?”
少傾,秦堯忍不住詢問道。
原先他想的是,為楊嬋謀個肉身成神的官位,位比六天鬼神即可。
結果后土直接施重恩,提拔到了親信大臣級別,連他都感覺有點虛。
是真的虛。
楊嬋的功勞,配不上啊!
后土搖了搖頭,道:“還沒完呢……朕以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冥界陰司之主,三界大地神主之名,敕封哮天犬為冥府巡衛,巡冥府之不公不正,貪瀆枉法,上報酆都或六道輪回宮。”
秦堯:“???”
眾仙:“???”
九天之上,瑤池之中,玉帝亦是滿臉愕然。
這一刻,所有聽到后土聲音的人全都呆住了。
不是震驚。
純粹是大腦一片空白。
良久后。
從天界到人間,從人間到地府,無數地方,一片嘩然……
因為楊戩,你加封楊嬋沒問題。
妹以兄貴嘛,而且選誰做代言人是你的權利。
可哮天犬……
一條狗。
一條在封神之戰中沒什么存在感的狗,你封其為冥府巡衛?!!!
它憑什么?
就問它憑什么?!
秦堯努力合上自己的下巴,連忙說道:“請娘娘收回成命,這真不合適,哮天犬它……它實在是無功可封啊!”
他壓根就沒想到,后土封鎖的三個神位,全都是給他準備的。
問題是,制衡呢?
正常邏輯下,不應該是輪回殿神使,以及冥府巡衛來制衡酆都大帝嗎?
冥府巡衛監督酆都大帝,輪回殿神使作為代言人敲打,這才是健康的權力制度吧?
好家伙,輪回殿神使是酆都大帝的親妹妹,冥府巡衛更夸張,是酆都大帝的一條狗,還是真狗,這制衡個雞毛啊?
在無數矚目之下,面對秦堯的請求,后土娘娘堅定地搖了搖頭,目光熠熠地看著秦堯:“今日,當著天下人的面,我給你我所能給你的一切榮耀,地位,只望你不負后土。”
這位大佬,是真的狠啊!
太狠了……
他現在甚至有種感覺:即便是這世界沒有自己,也沒人能架空本界的后土娘娘,更別說將六道輪回變成陰司的一個普通行政部門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看著新任酆都大帝瞠目結舌的樣子,后土的笑容突然促狹起來,沖著他說道。
秦堯心肝兒猛地一顫:“還有?”
“私事兒,私事兒。”后土笑著說道:“我在生死簿上,御筆勾除了楊天佑和楊蛟的名字。”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由我起始?
這時,瑤姬目光一亮,欠身道:“多謝后土娘娘。”
要說誰最在乎楊天佑和楊蛟的性命,那么肯定就是她這個做妻子以及做娘親的人了。
后土擺了擺手,笑道:“這算是對楊戩的額外獎賞,所以不用謝我。”
瑤姬轉頭看向自己的二兒子,發自內心的感慨說:“娘知道你絕非池中物,卻也沒想過……這么夸張!”
夸張的不是我。
是后土!!!
“其實……”這時,后土再度開口。
秦堯猛地打了個哆嗦,直接破音了:“不是吧,還有?”
后土忍俊不禁:“你很怕嗎?”
“先讓我說完。”
后土笑吟吟地說道:“其實,我原本還想給你一份驚喜的,那便是在敕封你時,幫助你晉升大羅境。
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你提前晉升大羅了,我又沒辦法將你從大羅天仙提升至太乙金仙境,所以,這算作一個遺憾吧。”
聞言,秦堯突然回憶起一副畫面……
那是在自己向后土匯報敕封進度時,他們不經意間聊起了‘聯絡員’的身份。
彼時,他自我玩笑說,誰讓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天仙,連大羅都不是,只能做個聯絡員,而當時后土的回應是——快了。
當時只道是尋常,現在想來……后土真能藏!
聽到這里,王母是真的繃不住了,開口道:“后土娘娘,你不會是思凡了吧?”
若以思凡動情的角度來看后土今日行為,簡直不要太合理!
“你以為朕和你一樣嗎?”后土直言不諱地問道。
有意思的是,她只對王母自稱為朕,仿佛是在時刻提醒對方不要放肆。
王母確實是不敢放肆,哪怕是被當面嘲諷了,也無法回懟過去,只能一撩衣袖,輕喝道:
“既然你力保楊戩一家,那么本宮也無話可說。不過本宮希望你記著,陛下才是三界共主,而你,只是冥界之主。”
說罷,不等后土回應,她便立即沖著拉車的神鳥說道:“起駕,回宮!”
遙望著她駕馭寶車離去,后土輕笑一聲,旋即向秦堯說道:“酆都大帝,我先回六道輪回宮了,你帶著母親與家人團聚后,可擇日前往六道輪回處尋我,確定建造酆都城的位置,以及領取印綬。”
“是,娘娘。”
秦堯拱手應命。
后土微微頷首,繼而帶著一眾戰巫,緩緩消失在地平線盡頭……
王母走了,后土走了,如今這里便只剩下了秦堯,瑤姬,以及十二金仙。
正當秦堯準備向十二人告別時,廣成子率先提出了離開的事情,于是他只好先送別了這十二位師長,最后才看向母親瑤姬……
“娘,結束了,我帶你回家。”
“好我們回家。”
封神戰場。
周軍陣營。
帥帳中的眾仙神呆滯了很久很久,直到手持山河社稷圖的楊嬋發出一道呢喃聲:“我也肉身成神了?”
不久前,她與哪吒剛剛從朝歌的女媧宮中,取來山河社稷圖,正與姜子牙等闡教仙商議著如何設伏袁洪呢,結果尚未定計,震動三界的敕封聲就這么沒有任何征兆的響了起來。
也就是轉眼間的功夫,楊嬋便水靈靈的多出了一層身份!
“大哥成為陰天子了?”
這時,哪吒也清醒了過來,目光驟然一亮。
“恭喜楊嬋姑娘晉升輪回殿神使。”金吒,木吒,雷震子等人紛紛起身祝賀。
楊嬋迅速回過神來,連忙說道:“謝謝,謝謝各位,各位趕緊坐吧,我們繼續商議如何設伏袁洪……”
孟津。
殷商軍營。
大帳中,一身黑色甲胄,頭戴鐵盔的袁洪漸漸醒過神來,面色復雜地說道:“肉身成帝?”
他只感覺這世界太魔幻了。
一個天族罪血,能夠拜入昆侖山,獲得圣教支持就很逆天了。
而現在……這又算什么?
一時間,他甚至有些喪氣。
聽說楊戩壓根都沒來戰場見自己,原來他們早已不是同一等級的人了。
可對于自己來說,若不能踩著楊戩取得勝利,又如何洗刷自身恥辱?
“元帥,咱們何時出擊?”
下方的眾將中,一只蛇精輕聲問道。
袁洪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出去吧。”
“元帥……”一只狗妖滿臉擔心地喚道。
“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出去!”袁洪突然憤怒起來,厲聲吼道。
狗妖被嚇得噤若寒蟬,旋即被一只牛妖托著走出軍帳。
當偌大的帳篷內僅有自己一人時,袁洪臉上終于流露出一抹苦笑,喃喃說道:“誤交匪類,悔之晚矣。”
他現在最后悔的,就是認識了張五哥那畜生。
如果沒有這畜生,自己哪怕仍舊會因定海神珍與楊戩產生摩擦,也斷然不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可現在已經是如此了,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良久后。
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離開戰場時,一名傳令兵突然出現在帳篷外,跪地抱拳:
“啟稟元帥,楊戩在軍陣外喊話,邀請您去東三十里外的爛桃山一會。”
“你說誰?”袁洪一怔,旋即猛地起身喝問。
“楊……楊戩。”傳令兵被他嚇到了,戰戰兢兢地說道。
袁洪眼底閃過一抹喜色,立即跨步出帳,然而就在他準備飛天而起時,身后傳來眾將的呼喚。
“元帥且慢。”
“元帥不能去啊。”
“必然有詐……”
這一聲聲呼喊情真意切,可卻沒能攔下袁洪腳步。
他從不在乎殷商的死活,而現在,只想去見一見楊戩!
僅僅是十幾個呼吸間,袁洪便看到了一座栽滿桃樹的艷麗桃山,同時看到了站在桃樹中的那名白衣青年。
“楊戩!”
袁洪像是著了魔一般,身軀重重落在桃山之上,目光死死盯著前方身影。
“袁將軍,殷商氣數已盡,你又何必再為這艘注定要沉沒的破船保駕護航?”白衣青年開口道。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為殷商保駕護航,我來戰場,為的便是你。”
袁洪翻手間取出一黑鐵棍,笑著說道:“我很欣喜,今日當真等來了你。
楊戩,我們便在這桃山之上一決生死吧,無論是你死在我手里,還是我死在你手里,我都沒有遺憾了。”
看著已然無懼生死的袁洪,白衣青年嘆了口氣,身軀突然變幻成楊嬋的相貌:“對不起袁將軍,我騙了你,我是楊嬋,不是楊戩。”
袁洪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旋即故作輕松地說道:“沒關系,擒住了你,楊戩也必定會來找我。”
楊嬋搖搖頭:“你已落入法寶中,又如何擒住我?”
袁洪面色驟變,立即持棍沖向對方,結果臨近對方身邊時,卻眼睜睜看著她化作一陣清風消散。
“楊嬋!”
袁洪大吼一聲,試圖飛出此山,然而每當他飛至山體外后,便會被傳送至原位置。
任憑他上躥下跳,甚至是暴戾破壞,也改變不了這種情況。
山體外,畫卷前。
楊嬋孑然而立,注視著畫卷中拼命打砸桃樹的白猿,臉上閃過一抹歉意。
她不想騙人,甚至在袁洪進入山河社稷圖后,還給了對方一個機會。
怎奈袁洪已經魔障了,非要與二哥斗個你死我活,徒之奈何?
不久后。
楊嬋辭別姜子牙等人,手持山河社稷圖直奔朝歌而去。
女媧宮內,女媧娘娘顯靈,在楊嬋遞交回山河社稷圖后,抬手一指,虛空中便出現了一扇門戶,只不過門扇混沌,看不清去路是何方。
楊嬋不明所以,面帶疑惑的看向女媧神像。
女媧微微一笑:“傻丫頭,你爹娘和兩個哥哥,都在這扇門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