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外大戰將起,玄荒界嚴陣以待。但南海卻相對松動。
這個時代南海處于空窗期,八百年前七寒山破滅,南海尚無新的十大仙門誕生。
海面蔚藍,游魚不知頭頂隨時可能降下的滅世之災,尚在歡鬧嘻嘻。
蘇禾破水而出,回看一眼,腳下只有一望無盡的大洋,看不到海底的冰崖。
只有潛入水中靠近冰崖,才會被冰崖主動拽過去。
“走吧!去大漠找找。”
馬師皇沒來南海,應是先去了大漠。
蘇禾破開空間便要離開,旁邊傳來蛤蟆的疑惑:“你說如果馬師皇在大漠事情已畢,是會飛來南海,還是空間傳送直接過來?”
蘇禾一怔,隨即抹平空間通道,老老實實的向西北飛去。
馬師皇應該是人族修士——最起碼不是神獸。
尋常人趕路,甚少用空間傳送。人族修士除非能推開仙門,否則空間傳送距離有限,還不穩定,甚至可能對身體造成傷害。
就像當初戰修為了裝個大的,一刀劈開空間傳送而走,然后……養傷十年!
尋常情況,修士的空間能力,是用來戰斗、應急的,而不是趕路。甚至連普通神獸都不能用來趕路。
也就四靈,滿星空亂飛。
馬師皇若來南海,應該會從大漠直接飛來,蘇禾逆行或能撞到。
蘇禾抹平空間通道,身形一轉已經化作孔雀,振翅而飛,一路西北。
于此同時,東云山中,天砮一族莣君和馬師皇,從山旮旯里鉆了出來,兩人相視一眼,同時苦笑。
他們身后是一個剛被兩人聯手鎮殺的修士。
一身獸咬痕跡,死狀極慘。
“找了近一年不見禾道友,想不到蘇禾道友竟追殺著大自在菩薩分身,殺入玄黃洞天了……”
這是馬師皇剛剛從死人身上竊取出的秘密。
兩人本來在東云山尋找蘇禾,卻不知何時被這家伙跟蹤上來。
不是玄荒修士,而是鑾輿大世界的修士。不知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按道理從鑾輿大世界飛到這里,區區踏天六重,幾十年都飛不到。
那個不重要,誰還沒點兒奇遇?
或許走了曾經的荒地吧!
曾幾何時玄黃大世界乃是諸天萬界的圣地,到處都有直通玄黃的通道。而今已經全部封閉化作一處處荒地,或偶有開啟的
尤其鑾輿大世界外一場大戰,沖開荒地再正常不過。
兩人沒在意死去的修士,對視一眼同時拿出一枚被封禁的玄黃令,解開封禁,光芒一閃,消失不見。
無損界搬遷迫在眉睫,他們等不到蘇禾道友從玄黃洞天歸來了。
敢追殺大自在菩薩分身,蘇禾說的話可信度反而更高了,一片可以藏匿整個無損界的地方,著實想要。
蘇禾一路飛馳,有外公傳授玄鳥一族的飛遁之術,速度之快難以估算,千山萬水眨眼而過。
速度還在流光河之上,一路西北,同時神識四方漫延,不落下任何一地。
若非玄荒將有大戰,流光河已經停了,蘇禾該最先搜尋流光河的。
不過十余日,已經入了大漠之中,此地整日漫天黃沙,火毒盈天,大日似乎格外照顧這里。
萬里不見一葉綠色。
蘇禾一路西行,往雷雨凝聚處而去。
路上風沙為伴,偶有異獸或零星的修士。
大漠深處有十大仙門之一的黃秋寺,此刻大漠近乎封閉,一寺僧侶俱皆備戰。
蘇禾早已現出人形,懷抱紀妃雪縱身而入,深入大漠遠遠的便見天空之上,一場戰斗。
是兩個僧人打的不可開交,一個踏天五重一個踏天六重,卻殺的不分彼此。
甚至打斗中那踏天五重的和尚,還有余里回過頭來向下方蘇禾瞄了一眼。聲音宏亮帶著一絲警告:“這位道友,大漠不開,還請退去。”
大戰將起,黃秋寺封了大漠。
“佛界?”蘇禾看著他對面那踏天六重的和尚,兩個僧人最大的差別,便是功德之力。踏天五重的雖然功德不強,卻也普照四方。對方卻半點兒功德都無。
本來應該是有的,袈裟上有玉佩凝聚功德的模樣,應該是借袈裟偽裝至此,卻被黃秋寺僧人識破,戰了起來。
蘇禾腳下一踏,天空一道天誅劈落,那佛界僧人面色登時大變,轉頭便走,天誅卻已經絲毫不差的落在他頭頂。
瞬間一片黑光閃過,整個和尚連袈裟僧袍一身佛寶盡被劈做灰燼,風一吹消散不見。
與他近身而戰,面貼面的黃秋寺僧人卻半點損傷都無。
看著面前飛灰,黃秋寺僧人,面色回暖,回身合十:“阿彌陀佛!多謝道友相助,但黃秋寺近日不便迎客,道友且先歸去,大戰結束再來可好?貧僧必掃榻相迎。”
蘇禾懷抱紀妃雪:“這位大師,在下需往雷雨之地一行,尋一位道友,并無惡意。道友可向稷下學宮證實。”
黃秋寺乃十大仙門之一,傳承久遠底蘊深厚,若蘇禾隱身而入,面前和尚自然不可能發覺,但寺中大能卻未必不能,若算上不知多少年來的布下的手段,必會察覺。
正值特殊時期,難免生出事端,正大光明的進入,反而更好。
那僧人看他一眼,搖頭道:“抱歉,貧福薄緣淺,不曾識得稷下學宮道友。
蘇禾凝眉:“道友可有法子聯系寺中長輩?亦可使長輩聯系稷下學宮。”
那僧人先點點頭又搖搖頭:“貧僧只能聯系一次寺中,便是外敵入侵,鎮守之地失陷,若以這般手段聯系,道友便是入侵之敵,寺中長輩過來,便是雷霆一擊,道友可需要?”
蘇禾愕然,這和尚踏天五重的道行,都是這么耿上來的?
蛤蟆從蘇禾眉心跳出來,沖著和尚吐了個舌頭,轉頭向蘇禾道:“傻了呀!亮印記啊!”
哪怕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玄武真身,古靜齋印記總無所謂,那可是玄荒頂級的通行證!
蘇禾一怔,隨即恍然大悟,在眉心一點,佛子印記浮現,閃爍著金光直沖牛斗。
歸望山乃道門之首,古靜齋便是佛門之首,玄荒佛門哪家與古靜齋沒有血緣關系?
天空上和尚愣了一瞬,即刻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原來是佛子駕臨。還望道友恕罪,小僧身在宗門護法大陣之中,不可輕離,不能遠迎。”
蘇禾道一聲“不敢”,抬頭問道:“敢問大師,在下如今可能入大漠深處?”
那僧人合十還禮:“不敢稱大師,既有佛子身份,道友可先去敝寺,稍后……”
說到這里,大漠深處,一道金光激射而來,撞入那僧人眉心,僧人怔了剎那,又合十行禮:“原來是蘇禾道友,寺中有長輩傳訊,道友可直入大漠深處,雷雨便在無忘谷。”
見蘇禾面露欣喜,道了聲謝便要向內而行,僧人再次合十躬身:“道友且稍待,祖師傳訊。知道友要去雷雨之地尋馬師皇,只是祖師方才自雷雨中歸來,并未見到外人,馬師皇未曾到此。”
見蘇禾驚詫,他又道:“不過——紀仙子所受之傷,黃秋寺或有法子,祖師讓小僧轉告施主,敝寺于大漠深處有佛壇,通天下萬佛之力,施主可帶紀仙子走一遭,或能解厄。”
蘇禾大喜,卻聽和尚又道:“只是……”
“什么?”蘇禾問道,心中已經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能通萬佛之力的佛壇,有天大要價卻也正常,只要他有,均無不可,便是沒有也能去尋來。
和尚微微搖頭:“去佛壇要經洗練之地,那里災難重重,且不可用神通術法,甚至要主動禁錮一身真元,否則絕無可能過去。施主可能走?”
蘇禾靜默剎那,他對僧人有幾分防備,尤其不爆粗口不吃燒雞的,這和尚文質彬彬,天然戳中了蘇禾的防御點。
封禁一身神通真元,若有意外如何應對?
似乎看出蘇禾的遲疑,那和尚在眉心一摸,摸出一物遞給蘇禾,道:“老祖說,道友可現真身過洗練之地。”
蘇禾看到他手中之物,眼中一片驚詫,再不做懷疑,點頭道謝一步跨出已經進了僧人背后的大陣,向僧人指點之地而去。
那僧人手中是一尊看不出色彩的小塔,不知有何作用。但小塔的材質,乃是龜殼!
是龜類生長進階,自然退下的,而且龜甲上還有一絲主人的意識。
那龜甲,是泰祖的!
泰祖的氣息,還沒人能作假!
黃秋寺與泰祖有關!
老烏龜早知道這里有手段解決孫媳麻煩,卻不說出來,直到他們尋來。
蘇禾縱身向內而行。
極遠之地,沙漠深處,卻有一片翠綠青山突兀聳立,青山上一座茅草屋,搭成了小廟模樣。草屋下有一老僧靜坐。
老僧旁一個沙彌望著氣息如大漠般的老和尚,開口問道:“祖師,您認識那長翅膀的道友嗎?”
老和尚笑了笑:“或許認得吧!”
不一定認識?
“那祖師為何要將他騙來此地?我們黃秋寺哪里有通萬佛的佛壇啊?”
老和尚哈哈笑起來,似乎很開心:“諸天萬法皆是佛法,諸法通佛,皆可證道佛陀,祖師掌握萬法,豈不是通萬佛?”
那小沙彌眨了眨眼,祖師這是詭辯吧!這不是佛界假和尚才喜歡做的事情么?祖師被佛界妖僧奪舍了?
“呸!”老和尚給他一個腦瓜蹦。
小沙彌揉著腦袋,不解的問道:“祖師,待那位翅膀道友過來,您卻沒有佛壇該怎么辦?”
別看那人這會兒極守規矩,但他可能看出來,那位施主一旦發現自己被騙,絕對會發瘋的。
那絕不是個好說話的主,他看人可準了。
老和尚呵呵笑著:“他來了,貧僧便是舍了這一身道行不要,也會將他娘子體內駁雜佛力引出。”
小沙彌撇撇嘴:“祖師又騙人,祖師真有心救人,不應該飛過去直接救么?還要人闖洗練地做什么?那鬼地方遇強則強,會殺人嘞!”
老和尚咚地一聲,在他小光頭是行敲了一下,責罵道:“你懂什么?再是駁雜佛力,也是大自在那禿驢的手段,老和尚我再自負也不敢言有超過那野和尚的本事。”
“洗練地地如其名,千萬年來我黃秋寺時時佛韻洗練,早凝聚了超過眾僧的佛韻。過洗練地如煉器爐中被祭煉一次,雖艱難險阻,卻有無盡佛韻可煉入身體,老和尚也只有借助這佛韻才有五分把握引出那駁雜佛力。”
面對大自在菩薩的手段,五分把握已經高到離譜了!
蘇禾一步跨出,已經到了和尚指引之地,向前望去不見異常,依舊一片火毒盈天的沙漠,只是沙丘如山,沙漠中竟有了高山、溝壑。
到此地便不能再用神通術法了。
要一步步走進去,走到目不可及之處,那里有青山聳立,佛壇便在青山之上。
蘇禾深吸口氣,封禁了自身真元,抱著紀妃雪踏步而入。
沒了真元自動護體,大漠熱浪撲面而來,火焰一般燒灼。
向前一步,天氣驟然變化,方才還晴空萬里,跨入洗練地,卻漫天烏云,頃刻間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雨也不是正經雨,每一滴都有拳頭大,砸在地上好好的沙漠便轟然炸開,每一滴雨滴都能炸碎屋子大的沙丘。
冷不丁砸在身上,蘇禾一聲悶哼,險些栽倒。
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只有屋子大的爆炸威力,便是炸個天荒地老也傷不到他一根汗毛,但這雨砸在身上,順身而下,卻讓蘇禾險些慘叫出來。
撕心裂肺,剝皮剔骨一般的劇痛!痛徹骨髓!
這疼痛與防御無關,雨水并未傷及他身體,就是單純的疼!
蘇禾額上冷汗瞬間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大地上。
每一滴落下,便砸穿腳下大漠,侵入地底,形成一片池塘。
蘇禾乃水屬龍龜,人身此刻又是玄武為主,掌天下水系。便是汗水也是水元精華,至純至精,只能化作一片池塘還是有孔雀身拖累,否則效果更加明顯。
有雨水順著蘇禾流在紀妃雪身上。
昏睡中的仙子,一身悶哼,身子簌簌一顫,眉頭皺了起來。
蘇禾雙翅瞬間張開,裹在身前,完完全全將紀妃雪擋了起來,看去就像穿著一身孔雀彩蓑衣,蓑衣內裹著一位仙子。
翅膀張開,面積更大,噼里啪啦的大雨便向蘇禾砸來。
蘇禾一陣顫抖,兩股戰戰,疼到步履維艱。
青山之上,小沙彌看著蘇禾行動,頓時一個哆嗦。深有同感一般的恐懼,他向祖師看去:“祖師,他有多疼?”
這是洗練地第一關的“洗”。就像煉器先洗材,洗去鉛華。境界越高承受的疼痛越強!
祖師合十道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蘇施主溺愛,將紀仙子該承受的雨水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兩位絕世妖孽的該承受的疼痛,落在一人身……這般劇痛,尋常踏天五重修士,會被生生疼死!”
此刻疼痛便如凡人女子,同時分娩兩個娃娃——不是先后雙胞胎,是同時出來。
小沙彌縮了縮脖子,又向蘇禾看去,只見蘇禾一臉慘白,顫抖著身子,雙翅卻穩如泰山將紀妃雪護在其中,不使半滴雨水滲入。
“祖師,他替仙子遮了雨水,仙子還能有佛韻嗎?”沒佛韻不能剔除駁雜佛力,不是白搭?
祖師并未回答他,只是笑了笑問道:“日后你化妖六重渡雷劫,我以身入劫,替你當下天雷,你可還能晉級?”
小沙彌眼睛霎時亮了起來:“老祖出家人不打誑語,這是你說的,不可再騙人!”
祖師頓時滿頭黑線,兩個拳頭碾在小和尚太陽穴上,使勁轉了起來,口中暴怒:“佛爺我只是給你舉個例子,是在向你許諾嗎?自己的雷劫,自己過!”
沙彌被轉的劇痛,哇哇叫著:“知道,知道!祖師替咱度了雷劫,雖然也能破境,但底蘊不足根基淺薄,道行再難寸進!”
他哇哇叫著,又好奇道:“那蘇道友為仙子擋了洗練,佛韻不足又該怎么辦?”
祖師哼一聲道:“紀仙子又不是要拜入我黃秋寺,浮云不足會有礙佛法修行,她只是要療傷罷了,佛韻有便足夠,還有——祖師叫蘇道友,你也叫蘇道友?好大的輩分!要不要我反過來叫你祖師,每日給你磕頭請安?!”
老和尚拳頭轉的更快,小沙彌太陽穴上陣陣青煙冒起,兩只腳在半空中一陣撲騰。
“祖師饒命,祖師饒命!待會兒你救紀仙子,耗盡功法而亡,我絕不將你尸身丟進沙漠里喂蟲子!”
他不說還好,一說祖師更怒,雙目如火,拳頭轉的飛起。
青煙陣陣。
蘇禾一步踏出,一雙腳落在雨水中,劇痛頃刻襲來,腳下一軟便跪倒在地,身形向前一閃,眼中一片驚慌閃過,卻不在意趴在地上沾染了更多雨水,頃刻翻倍的劇痛,而是匆忙將翅膀收緊,緊緊護住紀妃雪。
這妮子重傷之軀,又在昏迷,本能之中正在對抗佛力和黑氣,若再承受這般疼痛,十有八九打亂節奏,情況愈加惡劣!
感受著懷中伊人無事,蘇禾才微微松了口氣,掙扎著起身,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內世界蛤蟆眨了眨眼,看著蘇禾打了個哆嗦,卻又有幾分好奇升起,伸出爪子在眉心一點,與蘇禾斷開的通感暫時相連。
它不是受虐狂,只是好奇龜仔這會兒承受的痛楚是個什么滋味罷了。
通感剛剛打開,蛤蟆雙目驟然凝聚,隨即無神,身體繃直了,直勾勾向后倒去。然后啪嘰一下,摔成了粉末。隨即一陣青煙,又在蘇禾意竅重新凝聚。
再次出現,眼中頓時一片驚恐,哆嗦著打了個寒顫,徹底將自己與蘇禾之間的聯系封的死死的,又加固了數道封印。
然后同情的看著蘇禾艱難的向青山而去。
每一步都在承受酷刑。
佛界,無果住持誦一聲佛號自蓮花中重生出來,踩在蓮臺上環視四周,目光掠過被玄荒界攔下的封皇大世界,看著殘破的佛界。
又轉頭看向前方重傷的旭祖。長嘆了口氣,合十道:“阿彌陀佛,佛界與龍龜之仇,幾要引起諸天亂戰,若諸天生靈因此涂炭,卻是你我罪孽。三位道友可有人敢與我死戰?不死不休!無論誰死誰活,此事就此了結如何?”
紅祖一聲咆哮:“禿驢,佛界將亡,你才想決斗,不覺遲了么?”
他咆哮一聲,便向佛界殺去,卻見無果和尚戟指一點,佛界之中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紅祖瞬間升起警兆,身形一閃已經退了回來。
“阿彌陀佛,佛界必敗!但諸位可推測一下,佛界亡諸位幾人可活!”
存在千萬年的佛界,怎么可能連同歸于盡的手段都沒有?
旭祖冷笑一聲,便向前走去,他能斬無果一次,就能斬兩次。
先前情況太緊,沒能逆斬根源,被無果自爆傷了自己,這一次卻不會了。
他剛出來,便聽荒沉穩聲音傳來。
“旭祖,這一戰交給我吧!”
荒透明的身體發出了海嘯轟鳴聲。
旭祖看著他,靜了許久,微微點點頭。岳族兄隕滅,龍龜一族確實該再出一位“祖”輩戰力之人。
荒已經在這個邊緣,只要有一份助力便能跨入這一境界,一場酣暢淋漓的生死大戰卻是難得的機會。
不等他答應,荒已經一聲咆哮,一顆山神印直轟無果和尚。
無果和尚單掌在身前畫一道半圓,凝聚一個純金色半透明盾牌,擋住山神印,向上一抬將荒祖山神印掀上高空。
卻在這是,荒祖已經近身,一頭撞在無果身上撞碎空間,頂著他沖進破碎空間之中。
再出現,無果已經被他頂到了無塵海上,荒祖口中一道水柱隨之轟出,將無塵和尚無塵海。
先前泰祖投影星空,卻有消息傳來。
無塵海乃是坎卦,與他有緣,可走一趟。
無塵海荒祖自然知曉,甚至來過不止一次,未曾感覺出卦象來,倒是水毒彌漫。
想破水毒,要么一點點煉化,一路沉入核心,要么一場真正的大戰,徹底破壞無塵海水元結構。
荒祖看著跌落無塵海的無果和尚,咆哮一聲直沖而下。
頃刻間無塵海浪濤翻滾。
大雨傾盆,蘇禾整個人已經痛到麻木,只有緊緊抱住懷中紀妃雪,才感覺自己還活著一般。
劇痛著,麻木著,一步步向前,在身后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爪印!
人身早就維持不住了,龜身又抱不得媳婦,蘇禾已經現出孔雀身,依舊將紀妃雪護在翅膀下,一路向前。
不知多久,或者是十年百年,或是十日百日,當蘇禾身體不可思議的適應這般劇痛時,天上的雨竟漸漸小了起來,連烏云都散開了。
雨過天晴。
蘇禾怔愣在大地之上,一時間不知所措,竟然有些不適應身上突然消失的劇痛。
怔愣了半晌,呆滯麻木的腦袋才緩緩回過神來。
他緩緩張開翅膀,看向翅下紀妃雪,媳婦依舊昏睡著,只是眉頭微蹙,蘇禾仔細查看,確信媳婦身上沒有淋到雨水,才放松了幾分。
將紀妃雪放在一旁,深呼口氣,身上鳳凰真火燃起。對鳳族而言,鳳凰真火便是最好的療傷手段。
蘇禾不曾受傷,只是穿過雨地,身心疲憊。每一個細胞都被折磨到極限。鳳凰真火撫慰全身,日落日升,足足三日方才恢復過來。
重新幻化人形抱起紀妃雪,看著已經近了三成的青山,蘇禾笑了笑再次踏上道途。
青山之中,小沙彌歪著頭,小心翼翼扶著滿頭大包,一眼不眨的看著蘇禾,眼中盡是驚奇。
“祖師,祖師。又不是妖,人怎么能變成孔雀?”
老和尚慈眉善目,連目光都是溫和老人的模樣,笑著道:“世界這般大,有幾件奇異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小和尚張了張嘴,總覺得老祖在糊弄他,可是他不敢反駁,反駁會頭疼!
他只能直勾勾看著蘇禾:“老祖,洗練地第二場是什么?我都沒進過嘞。”
能進第二場的,都是道心穩重,天資高絕的師兄,他怕疼,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老和尚呵呵笑道:“洗練之地猶如煅器,既是煅器,洗去鉛華自該火燒、捶打!”
小和尚眨了眨眼,這聽起來不像壞話,但怎么聽都覺得別扭,他小聲問道:“變著花樣的疼?”
有火燒,又捶打,這是要上刑!
老和尚微笑不語。
蘇禾步入第二程,徒步而入,卻不覺異常。沒有瓢潑大雨,也沒有電閃雷鳴,就是一片尋常沙漠。
只是走著走著,耳邊隱隱約約出現了聲響。似是鍛火打鐵聲,但仔細聽又似梵音呢喃。
兩種聲音交錯一起,難以分辨。越不想聽,聲音便越大。
蘇禾屏氣凝神將那聲音摒除在外,卻陡然一聲脆響。
好似重錘砸在了鍛打的劍胚上。
聲音直接出現在心底。腳下陡然火焰蒸騰,與雨水截然不同的劇痛突然襲來。
就像有燒紅的烙鐵,要在身上印下印記。
蘇禾雙目一凝,不等灼熱落在紀妃雪身上,身形一轉已經顯出龜身趴在地上。蛇身輕輕一帶,紀妃雪已經落在龜殼上。
黃秋寺有泰祖龜殼,又知他有真身,在這里現出原形應沒有隱患。
身下水浪翻滾。
蘇禾身下水浪并非神通、真元凝聚。是第一次冬眠之后,尚且沒有渡天劫凝聚真元,便已經有這水浪了。
水浪落在沙子上,發出了呲呲蒸騰聲。
這熱浪一出現,便直逼最高。
蘇禾爪子向下一踏,水浪倒卷,流向背部,凝成一團,將紀妃雪包裹其內。
蘇禾則四足著地,向前而行。足下一陣血肉烤糊的味道升起來。
蘇禾身子微微一抖,停頓剎那便又繼續前行。
有先前不知多久的大雨吸力,雖然換了一種疼法,他卻也能最快的適應。
不過是從鹽酸腐蝕,削皮剔骨,改成扔進焚尸爐。
疼痛,蘇禾漸漸可以忍受,但那一下一下的打鐵聲,卻讓他痛不欲生。
確實是在打鐵!
他就是那塊兒鐵,每一錘子都砸在心坎上,腦海之中莫名其妙的凝聚出一道人影。
蓮臺之上,一位女菩薩一身白衣,一手持凈瓶,一手做拈花狀。
那打鐵聲一擊又一擊,將一尊菩薩外貌生生敲進了蘇禾心底。
古靜齋佛子印記不受控制在蘇禾眉心顯現,梵音如密集嗡鳴響徹心底。
蘇禾喘著粗氣,一步一步向前。
越走,身下焦糊味越重,分明沒有被燒傷,卻覺半個身子都被烤熟了。
不亞于第一程的劇痛一浪浪襲來。
蘇禾龍牙緊咬,蹣跚而行。道行過半,腦海中那菩薩身影便要徹底凝聚出一般。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壓過打鐵聲,傳進了蘇禾耳中。
“莫再向前。”
蘇禾一怔,雙眼散出不可思議的光芒,驟然轉頭,便見背上水球中,紀妃雪已經睜開眼睛,分開水流側坐而起,正拄著龜殼怔怔看著他。
蘇禾愣了一剎,瞬間大喜,身形一轉,已經化作人身,一把將她抱在懷中,轉了兩個圈。
紀妃雪身上清冷冰霜,好似剛從霜雪之地走出。
被蘇禾一把抱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未掙脫,只等蘇禾將她放下,才伸出一根手指,指間真元凝聚,便要炸開。
卻在這時,青山之上一個蒼老聲音傳來。
“仙子且慢。”說話的是那老和尚:“仙子破開洗練地,佛韻斷在此處,貧僧便再無手段引出仙子體內駁雜佛力,蘇禾道友也平白受了災難!”
洗練地不可用真元,用出來洗練自然失敗。
紀妃雪不曾說話,只伸出葇荑拉住了蘇禾手,手上一絲水幕閃過,好似回溯一般,蘇禾先前所受疼痛便在手上顯現出來,呈現一道道紋路。
紋路中記載著諸般感覺。
疼!所有紋路都在直白的表達著蘇禾經歷過的劇痛。
摸著那紋路,紀妃雪聲音愈加清冷了:“多謝大師,但我并不想拜入佛門。”
老和尚無奈苦笑一聲:“仙子說笑了,洗練地只會在你二人身上留下佛韻,并非佛界那般強行渡化。只是讓你二人修佛法,愈加容易。并非要仙子拜入佛門。”
紀妃雪嘴角挑了挑,微微搖頭。
不會讓人拜入佛門,卻會要人親近佛門。
她生性清冷,若無蘇禾在身邊聒噪,便是沒有佛韻,真入佛門也不是不可能。
這段時間蘇禾成了她唯一的伙伴,但蘇禾來這個時代只為盜寶,隨后便要返回。她面臨的便是七十三萬年的孑然獨立。
沒有蘇禾在身邊,又佛韻在身,焉知不會入了佛門。
況且以佛韻為輔助,引出她體內駁雜佛力,成功幾率不會高于五成,若失敗再想處理,難上加難。
紀妃雪摸著蘇禾手上痕跡,看向青山,嘴角微微挑起一絲弧度:“抱歉,我有夫君,不能入佛門。”
她說著話,手中真元散開,化作漫天鮮花落在大漠之上。
一聲聲敲在腦海中的打鐵聲,驟然停止。連落在身上的燒灼都瞬間退去。
蘇禾愕然,驚詫于她的話,更驚慌于紀妃雪的做法。
“媳婦,你…我……”
紀妃雪向著他淡淡一笑,頃刻間花開。
“謝謝。”紀妃雪說著話,低下了頭:“佛力,我有辦法剔除了。”
8500字,明天(11號)需要請假,本來想著分成兩章,今天一章,明天一章,不用請假恰好。字數也是單章字數。但是已經寫完了,卡在手里總覺得不好,就沒分章,直接發出來了……
11號請個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