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石像鬼統領離開，安南走出平臺，很快超過三分鐘走了十米的吸血鬼。
安南東張西望，打量露天鼠巢的“風土人情”。
地下比地面要提前幾十分鐘天黑，坑壁堆迭的棚屋間掛著幾盞晃蕩的油脂燈，燈火如垂死的蠅蟲粘在油煙里，勉強映照出垂掛在各處，麻繩與破梯組成的吊橋。
打著旋的風吹過，除了帶來一陣刺鼻惡臭，還有深處鐵器敲打的悶響、挖掘開鑿的叮當聲，骨頭和破罐碰撞的嘩啦聲。
哦，還有一聲“該死，我為什么要來這里受苦，嘔——”的吸血鬼抱怨。
魯斯走過一群拖著病禿尾巴，為半塊發霉奶酪撕咬成一團的老鼠，一腳踢開。
安南驚呼：“你怎么這么殘忍？它還只是個孩子啊！”
“你居然同情老鼠？”
安南無視魯斯的諷刺：“我要是找到你的時候也搶走你的模型并把你踹開，你現在還一肚子碎石木屑。”
“你……”
魯斯說不過安南，就把還在搶奪食物的老鼠當皮球一只一只踹走，然后叉起腰瞪著安南。
“幼稚。”
安南吐出一個詞，忽視目光噴火的魯斯，從她身旁走過。
三句話，讓欲魔眼里只有你。
鼠人巢穴最外層自然是最大的，同時是大量黑毛鼠居住的地方，往下兩層才混雜起褐毛鼠。
安南在第一層兜兜轉轉，魯斯開始還忍耐這種沒頭蒼蠅式亂轉，眼看天都黑了，奧爾梅剛剛好還在第一層轉圈，按捺不住開口：“你在找什么？”
“酒館。”
酒館就和劍、魔法、冒險一樣，構成異世界探險的一環。
鼠人巢穴的構造無疑是仿城邦建造，最外圍是游民和平民，越往核心，地位越高，同樣也分居民區，貴族區。
外加路上見到那么多惡魔，不可能沒有酒館。
“問當地鼠不就行了？”
魯斯擋住一只黑毛鼠：“酒館在哪？”
“吱吱……”
不是通用語，甚至不是鼠人語。魯斯不死心，物色一只褐毛鼠跑過去攔住它又問：“酒館在哪？”
“什么？”褐毛鼠好像沒聽見般問。
魯斯扯起嗓子：“我說酒館在哪！！！”
“什么是酒館？”
“就是喝酒的地方，喝，汩汩汩，噸噸噸——”魯斯連說帶比劃，好不容易讓鼠人指了一個位置，發現奧爾梅剛剛好也從一只墮落雙頭食人魔旁邊走回來。
“問一下路人不就知道了？”
“你不早問！”
安南一臉無辜：“我不先轉一圈哪知道這里有酒館？”
魯斯生悶氣，往酒館方向走去。
安南也往酒館方向走去，兩人越走越遠，然后同時回頭——
“你反了！”
“你走反了。”
兩人異口同聲。
“好吧，那先去你問的酒館。”安南轉向，往魯斯那邊走。
這么大的鼠人巢穴，有好幾個酒館也很正常。
魯斯心想算你識相，不然就讓你嘗嘗欲魔玩弄欲望的滋味——
酒館的位置不算遠，很快，他們就看見不斷有惡魔進出的一間架空棚屋。
安南卻是停了下來，語氣古怪：“你確定你問的是酒館而不是廁所？”
“怎么了？”
安南不語，指向棚屋外面粘滿風干的排泄物與碎骨渣，還有蹲在棚屋下面，窸窸窣窣仿佛等待出餐的鼠群。
魯斯臉色一變，再聯想剛才自己比劃喝東西的手勢，而褐毛鼠把自己引來這里——
“嘔……”
安南拍了拍魯斯后背，關切地說：“是之前大祭司的詛咒沒吐干凈嗎？”
魯斯打開安南的手，抬起頭用力瞪了他一眼。
“帶路！”
天徹底黑了，這座鼠人城邦亮起稀疏的光亮——越往深處，燈火越多。
惡魔雖然多數時候也不那么可靠，但起碼不會把“哪里能有東西喝”歪曲成目的地廁所。
順著墮落雙頭食人魔指的方向，經過一條狹窄棧道，他們很快來到一座由巨獸骨架撐起的崖邊酒館前。
酒館里的喧囂和魔影百米外也清晰可見，和鼠人巢穴第一層的氛圍格格不入。
“為了不出差錯，進去后你要聽我安排，無論發生什么，只要我舉起右手，你就要立刻安靜下來。”
“知道了……”
“以防萬一，右是哪邊？”
安南問的很認真，但魯斯聽在耳中，只覺得這只新來的男魅魔在挑釁自己的地位。
你才來了幾天，我可是從深淵就在碧蘿絲大人身邊征戰！
“魅魔，你把我從營地里救出，并不意味我是你的仆從。”
安南左右掃了眼黑暗中亮起的一雙雙紅瞳，湊上前，在魯斯耳側低語：“我只是不想搞砸碧蘿絲大人的計劃。我有一次失敗的機會，但你可沒有了……”
魯斯瞳孔閃爍一抹掙扎，但還是緩慢而顫抖地舉起自己的左手。
安南此時很慶幸自己多余問了一句。
咣——
安南和魯斯剛來到酒館前，搭在兩個肋骨間的門板被撞開，貼著魯斯發梢倒飛出去，門板與貼在門板上的輪廓一齊飛出六七米，重重落地。
其中一道輪廓剛要爬起，就被另一道輪廓再次拽倒，兩只惡魔宛如棕熊，在地上翻滾纏斗，離懸崖越來越近，然后眾望所歸地滾下懸崖，化身拆遷隊，撞翻沿途無數棚屋朝底層墜去。
安南搖頭，不是為惡魔，而是為深層的鼠人“貴族”——姑且這么稱呼它們。
到底是誰想的將大人物放到最底層的注意？別說襲擊了，但凡雨下大一點，麥肯恩氏族的那堆貴族一個也跑不出去。
說起來，北境的雨季好像也快到了。
很快，酒館離跑出長著一排密集足肢的爬蟲惡魔，直立起上半身捧回門板，然后看著門口的安南和魯斯。
安南會意，快步走進酒館，爬蟲惡魔隨后將門裝回兩根肋骨之間。
首先是喧鬧，其次是寬敞。
不知名的巨獸骨骸起碼有著遠古龍的大小，光是肋骨圍起的胸腔就有將近五十米的直徑，完美容納惡魔動輒兩三米的體型。
形形色色的惡魔，光論種類比安南在惡魔營地見到的還多，而且不止惡魔——其他邪惡生物，以及早些時候在外面見到的墮落雙頭食人魔和吸血鬼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