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賓恩送信回來，“骷髏王沒和你一起回來嗎？”安南問他。
“骷髏王先生先回亡靈國度了，讓我告訴您，您出發之前它會回來。”
安南頷首，有骷髏王幫忙看家，他出門就放心多了。
“我忍不了！”
蘊含怒意的喊聲突然響起，安南和客人們抬頭，望向爆發爭吵的北境之王所在，接著格瑪怒氣沖沖地離開。
法魯他們愣在原地，倒是老家主讓薇薇安推著他跟了過去。
安南走過去，問道：“出什么事了？”
“格瑪和老家主吵了起來。”法魯說道。
“格瑪有膽子這么做？”安南不信。
“本來是沒有的，但貝尼特斯家族無人生還的消息一傳回來，他就失去了理智。”
“我怎么不記得格瑪是這么古道熱腸的家伙？”
法魯和阿莫利亞家族族長對視一眼：“他前不久才和貝尼特斯家族的小姐締結了婚約……”
怪不得格瑪會那么生氣……他未婚妻死了。
想了想，安南也跟著走出來。
老家主和格瑪的聲音從樓下大廳傳來，安南站在樓梯口，沒有露面，安靜地聽著。
“你要干什么！”
“報仇，血債血償！”
“向誰報仇？”
“謀害北境之王的人，所有鼠人！”
“虧你還是新王，你的理智呢？你的爺爺被仇家殺死，難道你還要向所有人類報仇！？”
“我不管，鼠人這種骯臟生物就不該存在！”格瑪想要沖出去，但被老家主擋住。
“蠢貨，連誰是你敵人都不知道，只知道胡亂發瘋，達爾那個家伙怎么會把家主身份交給你！”老家主恨鐵不成鋼地叫罵，接著語氣放緩，“記著，你現在是北境之王，平民可以叫嚷殺光敵人，你不行，不能讓憤怒控制你！”
“我可以不——”
“別，說，蠢，話。”老家主盯著格瑪，一字一句地說，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情讓格瑪愣住。
“老家主說的是對的，當你成為一群人的領袖，你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意氣用事，別帶著相信你的人走向深淵。”
安南走下樓梯，說著來到他們面前。
格瑪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再睜開時，用帶著血絲的眼睛盯著安南：“能聊聊嗎？”
安南頷首，格瑪便轉身向長廊走去。
“交給我吧。”安南和老家主說。
“你不會也要……”
老家主擔心安南和格瑪兩個年輕人意見一致，到那時就真拉不回來了。
“放心吧，我還分得清。”
主要是老家主的話也提醒了他——人類不是一個整體，鼠人也不是。沒有了大角鼠，它們十三氏族分歧嚴重，自己還有鼠人長老、鼠王、弟妹這些可以翹動的支點。
鼠人長老那邊不太好弄，但也不是問題。它眼中只有利益，那就用利益將它綁上自由城的戰車，到時候它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老女仆推著老家主回去，安南追上格瑪，在拐角的飄窗前看到靠著窗臺的格瑪。
“你想聊什么？”
安南走到一旁，像格瑪一樣拄著窗臺，因需要踮起雙腳而放棄。
安南以為格瑪接下來會說他和那位未婚妻的感情，但他用一句“我只是在很小時候見過她，都沒有什么印象了”一筆帶過，轉而說起出發之前父親的決定。
“……我就這樣得到了家主身份，那是以前的我不敢相信的事。”
“你當初不還為了繼承者身份，去西海岸和我競爭嗎？”不是個好聽眾的安南拆臺道。
“那種目標遙不可及，但身體在麻木向著目標努力的感覺你能理解嗎？”
“我能理解。”
格瑪喟嘆：“我知道那不屬于我，只是當它是你能抓到唯一的出路，加上年輕氣盛，自然想要抓住它……”
“但在哥哥們相繼戰死，管家為了保護我被邪能石化為膿液，家族年輕一代居然只剩下實力最差，最沒出息的我后，看到父親眼角的皺紋，額頭的白發后，出發之前父親突然將家主交給我后，我突然覺得，這個位置好像也沒那么好。”
“落差還是看到榮耀背后？”
“都有……”
不諳世事的年輕人看到的是權利表面上的榮光和名聲，而在經歷許多事后，再看過去，那個權柄就只剩光禿禿的責任和負擔。
為什么迪亞特拉家族和勞倫斯特家族留在迪蒙王國，留在抗擊混沌勢力的第一線，而沒遠遁去南方，開啟新生活呢？
“我不想讓迪亞特拉家族成為笑柄，不想讓他人提及北境之王時，笑話是連領土都守不住的王，而我越想要這些，就發現這些離我越遠，和五年前的我與家主的位置一樣遙遠……”
格瑪偏頭，看著安南：“我做不到這些，但你可以。”
當初的星月灣，如今的自由城……他真的有帶領相信自己的人奔向幸福的本事。
安南沒有對北境的鄉情，但能理解這種夢醒遙不可及的感覺，以及他聽出格瑪的言外之意——他想讓家族跟著自己，接受自己統治。
說實話，自由城建成近三年，投靠、加入的個體不少，但還沒有一個勢力選擇投靠。
財富教會也只是加盟，合作關系，老家主只是想跟著自由城奪回北境，但格瑪是想真正成為自由城的一員。
同意格瑪加入的好處也有很多，別看北境之王被鼠人趕出領地，但底蘊還在。諸王來自由城時的排場便可見一斑——每支隊伍里都有一位或兩位史詩，老家主背后甚至還有著傳奇底牌。
關鍵還給其他北境之王打了個樣：勞倫斯特家族和迪亞特拉家族加入自由城了，你們呢？
“你能做主？”
“出發之前父親將家主身份給我，我以為是讓我做決定，但其實是讓我為家族做決定。”
拗口，但安南聽懂了——格瑪這一刻就代表迪亞特拉家族。
安南沉思道：“你之前也聽到了，自由城的要求很多，除此之外，還沒有貴族，只有所有人共同享有同樣的公民權利。你和你的家族進來后，內部家規我不會插手，但在外面，《自由城法典》不可違背，家主犯法也要與平民同罪。”
“即使這樣，你也要加入自由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