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梅多不說話,安南就只能保持著姿勢,繼續神情注視。
噠噠噠噠——
匆匆離去的腳步聲突然傳來,安南偏頭,看見門后閃過一片裙角。
“捏夠了嗎?”
這時,兩坨臉頰被往中間擠壓,嘴巴嘟起的奧爾梅多含糊地說。
“你答應了?”
“你先松開。”
安南發狠:“你不答應我就不松!”
奧爾梅多拿他沒辦法:“如果老祖宗愿意庇護你的話。”
“這個好辦,老祖宗已經任我為所欲為了!”
取得勝利的安南松手,急著要告訴大姐好消息。留下臉頰不知被捏的還是什么而泛紅的奧爾梅多。
“你什么時候出發?”
伊蒂莉婭看著安南興奮的模樣,眼眸也隨著微彎起。
“明晚宴會之后就動身。”
黑色守望的行刑日期在月底,還有半個月,看起來很充實,實際上根本不夠用。
無論游說還是施壓還是劫獄……都要時間準備,去的太晚,什么都來不及。到時候過去干嘛,看他們被吊死在審判庭前嗎?
“你可以直接去老祖宗那里。”
“我也是這么想的。”
雖說自由城有直達斯爾托維斯的火車和傳送門,但前者太慢,也太容易出變故。安南不怕危險,但擔憂襲擊者攻擊火車,造成無辜者傷亡,還讓火車出現負面新聞。
傳送門快是快,但不是正規訪問,安南的目的就是光明正大過去,拯救黑色守望。
所以只有先去老祖宗那里,然后在禮儀部登記,確保蒙特利爾山知道他的到來。
現在就可以準備禮物了。
安南去找大主教,準備以他為模版,挑選老祖宗可能會喜歡的東西。
碰到女仆長艾比,安南注意到她的裙擺和剛才走廊外閃過的裙角一模一樣。
“咳……艾比。”
“怎么了,安南大人?”艾比眨著清澈的眼眸走過來。
“你剛才,聽到了什么?”
“我聽見您管奧爾梅多大人叫親愛的。”
安南瞇起黑眸,作為一個女仆,艾比知道的太多了……
“忘掉剛才發生的事,別逼我求你。”
安南那邊問題迎然而解,只覺得陽光明媚,花兒在盛開,鳥兒在歌唱的時候,欲魔縮在石料堆里,外面刮著冰冷徹骨,能鉆進靈魂的寒風。
太冷了……這幾天凍死的精英鼠不計其數,但活還要照干。
它們被當成了奴隸鼠,沒有休息的時間,從白天干到晚上,沒有食物,誰先死誰就是食物。
她的爪子凍得又紅又青,一整天什么都沒有吃過。
可憐的欲魔,她又凍又餓,雪花從露天的石料堆外落到她的稀松粗毛上,蓋著薄薄一層。
晦暗的光從頭上照進石料堆,她從懷里拿出一枚袖珍雕像,那是個陽光的年輕男孩,頭發染成金色,嘴角微挑起的壞笑帶著這個年紀獨有的活力。
極北之地環境惡劣,但雕像像是被精心呵護過,沒有一點灰塵,煥然如新。
當她把手覆在雕像上面時,真像是坐在陽光明媚的臺階上,周圍是游人的嬉戲喧鬧,聞見食物的飄香。
“不去干活,在這里偷懶?”
突然,一道讓她渾身發冷的嗓音在石料堆外響起,將她從溫暖的自由城扯會鉛灰色的現實。
欲魔倏然站起來,看清石料堆外的存在,瞬間有一道寒流沿著她的尾巴一路上升,從脊椎刺進大腦,令她戰栗不止。
她很快低下頭顱:“斯圖恩的大祭司,魯斯向你致敬……”
“怎么不裝了?”
蒼白毛發稀疏的斯圖恩大祭司獨自站在石料堆外。
“你已經發現我了,再裝也沒有意義。”
“無趣。”
斯圖恩大祭司吐出流利的惡魔語,抬起權杖。
欲魔的眼瞳驟然收縮,意識到什么,慌亂地叫道:“你不能傷害我,我是碧蘿絲大人的手下!你們不是正在聊合作嗎!?”
“你是奸細,不受保護。”
“我就不信你們鼠人沒這么干!”
“你說得對,只是顯然,我的孩子們藏得更好。”
斯圖恩大祭司手中的脊骨權杖亮起瑩瑩綠芒,只剩聲音從中傳出:“既然你這么喜歡偽裝成圣族,那就讓你永遠變成圣族吧。”
“不……不!”
欲魔想也不想地向外逃去,接觸變形術,迅速恢復欲魔的外形。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碧蘿絲大人,她還沒吹夠自由城的海風,看夠魔法影像,享受夠魅魔的按摩,還沒來得及跟安南玩意……
邪能閃電瞬間劈中了欲魔,如鎖鏈般將她桎梏在那里。
只恢復一半美貌和身姿的欲魔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抓住,隨意塑形,捏造回鼠人的模樣。
欲魔腦海中,過去的記憶迅速模糊,連惡魔語也變得淡化,只剩殘留的鼠人語。
啪嗒——
精致的男孩雕像從懷里跌落,躺在冷冰冰的碎石之中。
不遠處,徘徊在采石場上空的石像鬼察覺邪能的光輝,往這邊趕來。
欲魔的余光發現接近的石像鬼,美眸浮現希冀,快……快來救我,快告訴碧蘿絲大人鼠人有陰謀——
綠光褪去,原地出現一只普通的褐毛鼠。
天空的石像鬼只看見稀疏的老鼠,沒有半點停留地朝遠處飛去。
而欲魔最后的理智與思維開始退化,從欲魔向低等鼠人墮落,眼底的絕望被愚昧和麻木取代。
石料堆前,欲魔匍匐在大祭司腳下,笨拙地嘶語:“偉大的……大祭司……”
“告訴我,你背后那只六臂蛇魔知道什么。”
“還有多遠?”
“不到一百三十里。”
南方,鄉間小路,一支車隊緩慢地在深綠色的茂盛叢林間穿行。
差不多明天上午趕到自由街,剛好來得及參加晚上的聚會。
“真想不到我們還有回去的一天……”貝尼特斯家族家主,一名獨臂的中年人感慨道。
他的右臂斷在和惡魔的戰斗中,僥幸活了下來,然后意識到北境已經沒有希望,帶著家族逃到了南方。
他以為直到自己老死那天,也再也不會踏上回去的土地了,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