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休息好嗎?”
伊芙琳的模樣看起來快要把“精神被掏空”給具象化了。
“煩死了,這幾天總是做噩夢……”
“噩夢?”
安南很敏銳,或是說敏感,畢竟一般人都沒有被惡魔大君噩夢纏繞一個月的經歷。
“就是夢里有一雙色瞇瞇的眼睛一直盯著你,你又找不到它在哪……”
從來都是伊芙琳用同樣目光盯著被采訪者,現在反了過來,也就是她找不到兇手,不然保證讓不愿透露姓名的巴爾撰寫十篇抹黑文章!
伊芙琳的狀態,已經影響到她的工作效率,安南便領著她來到花園,讓她在異世界樹下睡著試試。
躺進躺椅,還沒睡意的伊芙琳閑聊說:“我來的路上遇到老鼠,它怎么看起來和我差不多?”
“我也看到了,它在為沒錢而發愁吧。”
真是樸素的煩惱,安南一直以為只有平民才會因沒錢而憂心。
“你居然一點錢不給人家。”
“它又沒找我要,而且這樣也好,它深入走進自由城,才更能成為我們的一員。”
魔法影像,魔法報紙除了賺錢,不正是承接著這些目的?只要讓世人學會接受自由城的思想,那么未來就終有一日能讓他們按照自由城的思想行動。
困意上涌,伊芙琳漸漸睡去。呼吸變得平穩,眉頭也舒展開來。
看來困擾她的“色瞇瞇目光”消失了。那么問題來了……異世界樹是對一切精神干擾有用,還是只是惡魔。若是后者,難道“色瞇瞇”的目光來自惡魔?
伊芙琳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安南悄悄離開花園,往海邊走去。
他想到另一件事:法斯特先生透露過伊芙琳的身份不簡單,疑似與深淵有關。
而且自己還曾在伊芙琳小腹看見過類似魅魔的淫……魔紋,還有貝魯多娜說在伊芙琳身上感覺到過魅魔的氣息。難道她和瘋狗大公一樣,體內有惡魔之血?
法斯特先生沒在晨曦酒館,安南讓伍德派人喊他過來,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自由城發生的事都瞞不過莉莉絲,很快,莉莉絲就傳來“惡魔鼠”在碼頭招臨時工賺錢的事。
“我們的大閑人居然有事找我?”
“沒忙什——”
安南的話戛然而止,才反應過來法斯特先生說的不是“大忙人”。
“你以為能讓馬車往前跑的是誰?”
“首先可以排除馬和馬夫。”論嘴皮,法斯特先生和客人互相問候家人平安時安南還在鬧鬼金礦做淘金夢。
安南沒和他狡辯,雖說他能引入“馬和馬夫都不是關鍵,提供他們工作的坐車人才是關鍵”這種哲學問題。
“我找你來是和伊芙琳有關。”安南臉上帶著凝重,“伊芙琳到底是什么身份?”
法斯特先生沉默了片刻,“《自由之聲》社長兼播報員,《法師塔淪陷》女主角扮演者,艾倫大陸無數青少年的月光。”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她身上最近發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
“她自稱夢里一直有雙視線在盯著自己,令她寢食難安。”
“視線……夢里……”法斯特呢喃。
安南又提供一個線索:“我當初也在夢中被某個存在糾纏過,它是惡魔大君。”
“惡魔……”
哪怕是現在的自由城,“惡魔大君”對他們來說仍是不可逾越的強敵。
“好吧,她其實是魅魔。”
“誰是魅魔?”安南像是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你問的是誰?”
“伊芙琳?”
“你早就猜到了,就多余來問我。”法斯特沒空陪安南玩“真的嗎?”,“真的。”,“不可能!”,“相信我。”,“我不信!”無聊對話,講述起伊芙琳的身世。
她是法斯特上級送來的女嬰,父母不詳,送來的人只是交給他照顧一陣子,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項。
比如女嬰是只魅魔,被德魯伊用強大的自然法術改變了生命形態,從魅魔變成人類。
“這種法術現在還有嗎?”安南忽然打岔,興致沖沖地問。
鄧不利少的新魔像就卡在六臂蛇魔這里,要是德魯伊能把別的種族變成六臂蛇魔……
“雖然不知道你想做啥,但最好只是想想……”
按法斯特的說法,這種自然法術其實是詛咒,從里到外永久改變一個生命的形態,比什么變形術還厲害,只有施術者能將其變回去。
“不過隨著‘派’內訌,覆滅,沒人能幫伊芙琳解開詛咒了,她就一直這樣以人類身份生活了下去。”
安南不知該說什么:“你的意思是說,伊芙琳表面是個長著雀斑面容姣好的少女,其實是美麗妖冶的魅魔少女,但因為她的施術者音訊全無沒法逆轉法術,所以還是一個長著雀斑面容姣好的少女?”
“什么亂七八糟的……不過你說的差不多。”
“伊芙琳自己知道嗎?”
法斯特搖頭:“她都這么生活了二十年,已經過得很好了,沒必要再變成另一種人生。”
安南覺得法斯特先生說的不太對,他是站在自己立場認為平靜的生活更重要,但也許當事人覺得掌握超凡力量才重要。
就像自己當初測驗魔法親和度為低等時,只覺得前途黯淡無光。
不過和法斯特先生爭執這個沒意義,安南又問道:“‘派’為什么要這么干?”
“誰知道呢,也許是伊芙琳的父母是‘派’的敵人,為了懲罰讓伊芙琳變成人類。也許是伊芙琳的父母想讓她當個好魅魔……”
“就因為這個?”
“我不是說過嗎,派到后期完全走上一條錯路,分歧,混亂,為了所謂融合甚至否定自己的族群……說難聽點,連自己的種族都背叛了,這種存在怎么能有忠心這種東西?這種貨色越多,到最后也就分崩離析了。”
這也是法斯特這幫成員只是遺憾,但不惋惜的原因。
過去的“派”確實是各種族的希望,但后來味兒就變了。
轟轟烈烈的誕生,也摧枯拉朽的毀滅。
“別告訴伊芙琳。”法斯特先生朝安南的背影囑咐。
“知道了。”安南頭也不回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