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逝,夜色愈深。
不覺之間,時間已是來到了后半夜。
一番熱鬧喧囂過后,大部分上都百姓已經回家,城中逐漸寂靜了下來,街道之上只剩下一些還在當值巡夜的衙役和零星的行人。
“唰唰!”
而此刻第四城區北水大道之上,兩道身披黑袍的人影正躲在路邊的陰影中飛快疾行,直奔第七城門而去。
不過片刻,兩人便來到了城門前方的一條巷子之中,然后躲在巷道出口處,小心的探出頭向城門那邊張望起來。
而在周圍路燈的照耀下,兩人的真面目顯露了出來,正是道仙兒和蕭臨淵。
道仙兒觀察了情況片刻后,便退回了巷道之中,又從懷中拿出計時用的玉刻看了看,然后默然等待起來。
蕭臨淵眉頭一皺,有些不爽的低聲問道:“我們還要等多久?”
道仙兒漠然看了蕭臨淵一眼,冷冷道:“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柱香的功夫,等著吧。”
“嘖!”蕭臨淵立刻露出不耐之色,陰著臉冷哼一聲,但也無可奈何,只能跟著道仙兒一起等待。
“嘎吱,嘎吱……”
半柱香的功夫眨眼即過,一陣車輪轉動之聲忽然從巷子的另一邊響起,緩緩的由遠及近。道仙兒和蕭臨淵立刻循聲看去,只見一輛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大馬車從巷道的拐角處出現,正向著他們這邊行來。
而隨著這馬車的靠近,道仙兒和蕭臨淵又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惡臭之氣,不禁都是頭皮發麻,趕緊屏住了呼吸。
轉眼之間,那巨大的馬車便行至道仙兒和蕭臨淵面前。兩人這才看清楚,這馬車表面布滿了菜葉果皮、殘羹剩飯之類的污垢,原來是一輛往城外運垃圾的泔水車。
而在馬車的駕駛位上坐著兩個馬夫,皆是身穿骯臟的上都府衙制服,樣貌平平無奇,神色滄桑,一副標準的底層小吏形象。
“啊咳咳。”
在經過道仙兒和蕭臨淵面前時,一個車夫似是無意的干咳了兩下,小心的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著兩人。
道仙兒聞聽車夫的干咳之聲頓時精神一振,也低聲說了一句,“出城踏野。”
“唰!”道仙兒此言一出,那駕車的車夫神情一變,連忙一抖手上的韁繩,馬車頓時停在了原地。
隨之另一個車夫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來到道仙兒面前,躬身行禮道:“小女甄娘,見過尊使。”
言語之間,那車夫的臉上光芒一閃,便變成了另一副臉龐。只見其眉目如畫,嬌艷絕色,雖是身穿舊衣,但仍散發著攝人心魄的魅力,正是忘我天的老板娘甄雩。
眼見甄雩的真面目,蕭臨淵頓時心頭一跳,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火熱的貪婪之色。道仙兒也是略顯驚訝,不過隨即便恢復了平靜,淡淡問道:“你就是現任魅族族長?”
“正是!”甄雩恭聲應道,眉宇間滿是親近感激之色,“全賴尊使所傳之秘法,我等才能安然居于五界之中。”
“我全族上下皆對尊使感激不盡,愿為尊使鞍前馬后,竭力效命。”
道仙兒聞言面無表情,也沒有回應,一副不置可否之態,隨之看向了甄雩身后的馬車,皺眉問道:“那你安排的出城之法……就是這個?”
甄雩的神情一下尷尬了起來,還帶著幾幾分惶恐,連忙解釋道:“尊使來到上都月余之久,想必已經知道大圣朝對城內各路來往出入之人盤查極嚴。想要瞞過大圣朝的盤查悄悄出城,簡直難如登天。”
“而且大圣朝對自身內部的監控也是極嚴,小女雖然在上都經營多年,但對他們的滲透實在有限。眼下此法已是小女動用了各種關系,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若有得罪委屈尊使之處,還萬望尊使恕罪。”
聞聽甄雩這一番解釋,道仙兒一下沉默了下去,片刻后嘆了口氣,點頭道:“也罷,能出城就好。”
甄雩聞言頓時松了口氣,趕緊謝道:“多謝尊使諒解!”
隨之甄雩又四下看了看,有些疑惑的問道:“今晚出城之人就只有尊使和您身邊這位么?若是還有其他人,小女這就抓緊時間安排下一輛。”
道仙兒眼簾一垂,有些悵然道:“對,就我們兩個,你不用再去安排了。”
甄雩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然后肅容道:“小女明白。”
“時間緊迫,還請尊使迅速上車,誤了時辰就不好向那些門衛解釋了。”
一邊說著,甄雩便對著馬車一揮手,車廂側面的門板立刻向兩旁打了開開來。
“唰!”
霎時間,一股更加濃烈的惡臭從車廂中洶涌而出。卻見車廂中擺放著一個個巨大的木桶,滿滿當當的幾乎占據了整個車廂,僅在最里面的一個角落中留了一點空間。
而那些木桶之中皆是盛滿了各種垃圾,花花綠綠,紅紅白白的混雜在一起。還有不少泔水從桶中碰灑而出,沿著桶身流淌而下,流的滿地都是,使得地板上滑膩粘稠,一片污穢。
更有甚者,許多桶中還混雜著一坨坨糞便,為本就糜爛混雜的泔水中增添了一抹“亮色”,也使得車廂中的味道更加濃郁且富有層次感。眼見此狀,饒是道仙兒見多識廣也不由得臉色一白,只覺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道仙兒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身上氣息一轉,形成了一層護罩籠罩在身周,立刻將空氣中的惡臭隔絕開來。
道仙兒這才松了口氣,然后垂下眼簾,盡量不去看周圍,一躍進入了車廂之中。
甄雩見狀眼睛一瞇,又轉頭看向了蕭臨淵。卻見蕭臨淵臉色鐵青,眼角抽搐的站在原地,雙腿劇烈的顫抖著,就是邁不開步子。
眼見道仙兒用氣息包裹住自己,蕭臨淵不由得目光閃動,糾結無比的看著道仙兒。嘴巴張了兩下,卻沒說出話來。
然而道仙兒卻根本就不看蕭臨淵,只是冷冷問道:“你到底走不走?”
“若是覺得受不了,我就打暈你,把你塞進來。”
“唰!”聞聽此言,蕭臨淵頓時身體劇顫,臉色發白,隨之眼中怒火狂飆,氣得幾乎把牙齒都咬碎了。
他可是堂堂極道強者,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尤其想到自己前來上都時是何等風光,結果卻要以這種方式離開上都,蕭臨淵更是覺得屈辱至極。
然而再一想青宣還在背后虎視眈眈,蕭臨淵心中又是生出一股寒意,種種思緒激烈的斗爭片刻后,最終還是求生的意志占據了上風,隨之艱難的邁出腳步,捏著鼻子鉆進了車廂之中。
甄雩見狀嘴角不禁抽動兩下,費了好大力氣才維持住了表情。待到蕭臨淵完全進入車廂之后,甄雩又恭聲道:“為了以防萬一,還請讓我再稍稍掩飾一下,得罪了。”
一邊說著,甄雩便抬手向著身旁的一個泔水桶一指,那泔水桶立刻移動起來。
而不知甄雩是有意還是無意,那泔水桶中正好裝滿了糞便,隨之那泔水桶便堵在了蕭臨淵面前,距離蕭臨淵不過兩寸。
不過如此一來,道仙兒和蕭臨淵身影也被那泔水桶完全擋住,即便打開車廂查看也難以發覺。
做完這一切后,甄雩才略松口氣,道:“我馬上就送兩位出城,還請兩位忍耐片刻。”
一邊說著,甄雩便將車廂大門合上,隨之臉上光芒閃動,又變回了原本的小吏模樣,跳上馬車駕駛位。
另一個車夫見狀一抖韁繩,馬車又緩緩行動起來,向著城門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