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小巷依舊不見盡頭。
青宣和江畔霜之間又陷入了沉寂,小巷之中唯有兩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此刻在青宣的提示之下,江畔霜終于是明白了虛念一為何偏袒云丹鴻,坐視她欺負云間月了。
原因很簡單,云丹鴻的身份太尊貴,背景太強大了,云間月根本不能同云丹鴻同日而語。
而無論是在對宗門價值,還是對宗門未來的發展,在虛方境,在虛念一心中,云丹鴻也遠遠比云間月重要百倍千倍。
更何況虛念一還是云丹鴻的師傅,親手將云丹鴻教導大的,和云丹鴻之間的關系也遠比和云間月親近得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虛念一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區區云間月去得罪云丹鴻,以及其背后的云上仙。
一時間,江畔霜心神劇震,心亂如麻,神情越發的糾結。
只是這次江畔霜并沒有再憤怒,而是感到一陣深深的心寒。
她以為自己并不天真,知道人性的陰暗險惡。但是當這種事情真的出現在自己身邊,出現在自己重視的人身上時,她一時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從小成長的氛圍,讓江畔霜覺得虛方境和其他那些充滿勾心斗角,唯利是圖的三流宗門并不一樣,是一個和諧友愛的大家庭。
但直到此刻江畔霜才醒悟過來,虛方境和她眼中的那些三流宗門并沒什么本質區別,只不過是表面形象做得更好罷了。
而青宣看著江畔霜的反應不禁有些唏噓,卻也沒說什么,只是讓她自己慢慢消化這些信息。
“可是……”
忽然之間,江畔霜扭頭看向青宣,眼中又露出一絲憤慨之色,微微咬牙道:“就算事情如你所說的那樣,那臭老頭兒覺得云大傻更重要,不想得罪云大傻。那他一直坐視不理就是了,為何最后還要對月兒惡言相向,那么貶低月兒!?”
“唉……”聞聽江畔霜此問,青宣長嘆一口氣,眉宇間滿是同情之色,緩緩道:“這不也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么?”
“江姑娘,你是知道云姑娘和大圣朝之間的恩怨的。那以你的聰明也不難看出,云姑娘當初之所以加入貴宗,肯定不是僅僅想要修道學藝那么簡單吧?”
“你猜猜,云姑娘加入貴宗會不會還有其他的目的?”
“啊?”江畔霜頓時一怔,隨之下意識的一思索,立刻便明白了青宣的話中之意,神情一下又暗然了下去。
顯然,云間月當初之所以加入虛方境,除了修道學藝,強大自身之外,便是為了利用虛方境的力量打擊大圣朝,從而為自己報仇。最好是讓虛方境和大圣朝開戰,直接滅了大圣朝。
“只是……”青宣看著江畔霜的神情,又無奈的問道:“那江姑娘你覺得以目前的形勢,貴宗可能和大圣朝敵對,乃至于開戰嗎?”
“哪怕不從貴宗的整體角度來看此事,就以你自己的情感和利益而言,你希望貴宗僅僅因為云姑娘個人的意愿和訴求,就去和大圣朝開戰嗎?”
“這.....”聞聽此問,江畔霜心臟又是狠狠一跳,神情越加低落,微微張著嘴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很顯然,虛方境根本就不可能因為一個云間月去和大圣朝開戰,換成云丹鴻倒還有些可能。
而且不僅是眼下,只要大圣朝不觸及虛方境的底線,雙方永遠都不會開戰,最多也就是在私底下有些摩擦,而絕不會擺在明面上。
因為,超級勢力之間的戰爭實在太殘酷了。一旦打起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必然有一方要倒下,哪怕是勝利的一方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所以,在正常情況下,不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或者是有必勝的把握,兩個超級勢力之間是絕不會開戰的。
“唉.....”青宣仰天長嘆一聲,沉聲緩緩道:“因此,云姑娘的愿望在貴宗看來就是一個麻煩啊。”
“只不過貴宗想要她手中的《五界靈脈圖,又顧著自己的臉面名聲,不想像大圣朝那樣強搶,所以就只能裝湖涂,收云姑娘入宗。反正云姑娘只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凡人,就算貴宗真的不幫她,她又能怎樣呢?”
“而按云姑娘的年紀算,她當年初入貴宗時也不過十一二歲。這么小的年紀,怎么可能看清其中的門道,見貴宗接受了她的傳家之寶,就以為貴宗接受了她的交易,會幫她對付大圣朝。”
說到這里,青宣眼簾一垂,嘆息了起來,“江姑娘,云姑娘這些年在貴宗沒少試著挑起貴宗和大圣朝的矛盾吧?”
“還有之前她在圣皇陛下致辭時的貿然之舉,你真以為她是被氣昏了頭才那么做的嗎?”
“呃!?”青宣此言一出,江畔霜頓時睜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青宣,腦中思緒激蕩。
而江畔霜之所以如此震驚,不僅僅是因為青宣說得全對,云間月這些年在虛方境中可以說是不惜余力的抨擊大圣朝,更是因為青宣的最后那半句話。
難道,云間月當時是故意那么做的?
江畔霜稍稍一想,又結合云間月以前的作風,不禁心神劇震,只覺得大有可能。
當時乃是宇極宙,乃至于大圣朝最為高光的時刻,五界各方宗門全都在場,場合無比的莊重。若是在那樣的情形下,云間月出面和宇極宙爭辯理論,反駁宇極宙的說法,無疑是當面打了宇極宙的臉。
如此一來,那無論虛方境是否愿意,和大圣朝的矛盾都徹底結下了。
畢竟在那樣的場合下,一旦有人出頭,那他代表可不僅僅是他個人,更是他背后的整個宗門。而云間月的行為也不僅僅是掃了宇極宙的面子那么簡單,而是砸大圣朝的場子。
而在那么多宗門面前,被人砸了場子,大圣朝豈會善罷甘休?
就算虛方境事后再怎么彌補,就算平息了大圣朝的怒火,那雙方之間因為此事而產生的關系裂痕也無法完全修復。
而當時在場所有人,包括虛方境眾人在內,注意力都在宇極宙身上,又誰有會去注意一個小小的女弟子的反應?云間月這時候突然發難,行為是有很大概率成功的。
其實云間月都不用非得駁倒宇極宙的言論,甚至都不用跑出虛方境的包廂,只需要開口大罵宇極宙一句,讓在場所有人,哪怕只有一部分人聽到,這事兒就算成了。屆時虛念一就算渾身是嘴,都解釋不清了。
一念至此,江畔霜頓感腳底涌起一股寒氣,直沖頭頂。
她萬萬沒想到在她眼中那個善良可愛,天真無邪的的月兒,竟也會有這樣的心機和膽氣。
而一想到如果真讓云間月成功跑出去和宇極宙當面爭論對質,砸了大圣朝場子,江畔霜更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虛方境和大圣朝之后會有什么后果。
青宣見狀又是一嘆,也有些后怕道:“若不是秋姐及時出手,及時阻止了云姑娘的魯莽之舉,此刻她已是釀成大禍。”
“而你覺得,就云姑娘的這點小心機,能瞞得過虛老的眼睛嗎?”
“而云姑娘的這種行為,無疑是將她自己和大圣朝之間的恩怨,將她個人的情感和訴求,放在了貴宗的整體利益之上,絲毫不顧這樣做會給貴宗帶來什么后果。”
“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虛老又怎么可能給她好臉色?”
一邊說著,青宣不禁又回想起云間月的過往,以及自己認識云間月的過程和對她的印象,頓時唏噓不已。
正所謂先入為主,青宣當初也是因為聽江上秋說云間月是云上仙的入室弟子,再加之江上秋在虛方境身份尊貴,對云間月關愛有加,江畔霜更是和云間月關系親密,所以便想當然的也覺得云間月在虛方境地位高貴,極為受寵。
但現在青宣看來,自己當初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很沒道理。
江上秋和江畔霜在虛方境身份尊貴是不假,她們和云間月的關系很好也不假。但這并不能改變云間月出身卑微的事實,更改變不了虛方境其他人對云間月的看法。
更可悲的是,云間月在虛方境不僅不受寵,她這處處試圖制造虛方境和大圣朝矛盾的舉動,更令她招至虛念一的厭惡。
而虛念一作為虛方境的核心領導人,幾乎可以說是虛方境的副宗主,他的態度也就基本代表了整個虛方境高層的態度了。
虛念一厭惡云間月,那整個虛方境對云間月又能好到哪去?
青宣不用想都能猜到,經過了今天的這次事情后,云間月以后在虛方境的日子將會更難過。
江畔霜此刻也總算明白,虛念一為何會罵云間月不知輕重了,心中翻江倒海,糾結萬分。
她本來是無條件支持云間月的,一直覺得云間月是受害者,為她抱不平。但此刻看來,虛念一說得一點沒錯。
而一想到虛方境和大圣朝如果真的因為云間月的故意挑撥打起來,江畔霜也本能的對云間月感到生氣。
一時間,理智和情感在江畔霜腦海中激烈交鋒,搞得江畔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支持誰了。
“恩?”
而就在此刻,青宣和江畔霜的前方忽然一亮,射進來道道光線。
兩人齊齊抬頭一看,不僅都是一喜,原來小巷已是到了盡頭,出口就在前面!請牢記:百合,網址手機版m.baihexs電腦版,百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