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魚。”
村長跟沒事人的，緊跟在長生和尚后動筷子。
李小白和了忘從魚尾處夾了一塊肉，小心翼翼的送入口中細嚼慢咽。
但兩人只是剛吃進去就后悔了，魚尾全是刺，李小白不懂修煉，沒有功法護體，雖然肉身強度非同一般，但這魚刺也不是吃素的，這不是普通的魚，是某種深海妖獸，魚刺硬的跟鐵似的。
最重要的是，沒有吐刺的地方，地上沒有放垃圾的竹簍，桌案上只有長生和尚和村長面前有手帕，這意味著，他們只有將刺硬生生咽下去這一條路可走。
了忘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修為雖高，但肉身比李小白更加羸弱，魚刺卡在喉嚨也不敢運轉修為護體，在主人家用膳動用功法是大不敬，有馬牛逼這個前車之鑒，他可不敢壞了規矩，只能忍著疼一點點的將魚刺吞入腹中。
“兩位吃魚不喜歡吐刺么，老夫這里還有手帕的。”
待他們吃完，村長才是取出兩條嶄新手帕笑瞇瞇的說道。
李小白咬牙：“沒事，補鈣。”
“這位大師是叫了忘？”
“我聽佛主說起過你，我也是他的門下，可惜他從星空隱退，偏居一隅，再難相見。”
長生和尚悠悠說道，這番話似是說給了忘聽，也似乎是在說給村長聽。
“阿彌……嗚……”
了忘想念誦佛號，一開口趕忙閉嘴，他的喉嚨被魚刺刺破了，鮮血正在一點點滲出，張開嘴里面的血液差點就吐出來了。
這長生和尚陰險至極，耍弄小手段想引誘了忘咳血，這里可是寺廟，寺廟中吐血絕對是犯了大忌。
“佛主晚年最后一名弟子，很不凡，竟能忍下身體的本能反應。”
長生和尚贊嘆。
“可是，接下來你又該如何自處呢？”
長生和尚起身，為了忘和李小白沏了一杯茶水。
主人沏茶，客人沒有不喝的道理，李小白安然無恙，但了忘就麻煩了。
喝了口中鮮血就會噴出，玷污寺廟，壞了規矩。
不喝就是不給主人面子，不符合禮節，同樣壞了規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陷入兩難的境地，而桌上其余三人已經品完茶水，虛空中悄無聲息的泛起一陣漣漪，一只只漆黑大手探出，抓向了忘的身體。
“噗！”
了忘哇的一口，血液噴灑一地，身上佛光普照，一朵金蓮自腳下綻放，呼吸間消失在屋內。
他遁走了，漆黑大手沒有去追，數十只手輕輕敲擊空間，虛空中再度掀起一陣漣漪，大手探入其中，了忘的身體被一點點的拖拽回來。
“李施主，務必遵守規則，小僧仙神境初期，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了忘留下的最后一句話，之后就被漆黑大手拉進后山了。
“了忘也沒了。”
“仙神境毫無還手之力，這人什么修為？”
李小白凝神靜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只手的力量的確是遠超仙神境修士，但若擁有這等力量，為何長生和尚還要苦心擺下這么一桌宴席，在如此復雜的規則中干掉他們呢？
而且長生和尚也在遵守規則，一舉一動都極其符合禮數，沒有直接對他們下手，更像是在等待他們犯錯，借助后山的神秘力量鏟除他們三人。
“李施主，就剩你了。”
“繼續吧？”
長生和尚夾菜，村長夾菜，李小白夾菜，一直保持這個順序就不會出錯，喝茶的方式他也一直注意，幾輪下來后，一切正常。
似乎是看出李小白進入狀態了，靠簡單的手段無法將其擊潰，三人開始閑聊起來。
“后山吊死的都是壞了規矩的村民，也有些外鄉人。”
長生和尚道。
李小白搖頭：“不信。”
長生和尚：“這個村子原本殘垣斷壁，村民們難以生存，我將神的眷顧帶來后，便風調雨順，因此村民很信奉神的旨意。”
李小白搖頭：“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無關緊要，你若多待些時日，便能感受到村民們狂熱的信仰，對于他們而言佛法，修煉法，都不是必需品，只要神不拋棄他們，他們便永遠心安。”
“你一定認為后山死去的人是貧僧殺死的，但貧僧什么也沒做，那些人是村民處置的，他們認為這樣做能夠得到神的青睞，而事實的確如此！”
李小白繼續搖頭：“不信。”
不論長生和尚說什么，他永遠以二字回應：“不信。”
以不變應萬變，說的越多越容易出錯，有時候最樸實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貧僧的法則名為秩序，公正是其最大特點，即便是貧僧也需要遵守，任何人都無法忤逆它，這既是優點也是缺點，可謂是雙刃劍。”
見到李小白說什么都不松口，長生和尚主動送上一點信息。
這一招無往不利，以往再聰明的人在知曉他法則的秘密后，都會沉不住氣，想要尋找破綻反過來引誘他破壞規則，殊不知在這么思考時，就已經落入了他的圈套。
然后回應他的仍是短短兩個字：“牛逼。”
長生和尚：“……”
“村長叫什么？”
李小白冷不丁問道。
搞不定長生，他準備拿村長開刀，對于秩序法則他隱隱有些眉目了。
“上官冬。”
村長的話很少，幾乎不怎么開口，他也懼怕出錯。
故意蓄起長發擋住眼眉，白花花的胡子一大把，看不明面容，枯瘦身軀套在寬大衣袍內，他在用這種遮擋的方式增加容錯率。
李小白敏銳覺察到了機會：“可你的孫女姓方。”
“老夫認的孫女，不是親生。”
“那你親生的呢？”
“去世了。”
“怎么去世的？”
“老夫送她去世的。”
“用刀？”
“用繩子一點一點勒死，老夫不喜見紅。”
上官冬的情緒古井無波，談到自己弄死親孫女就像是殺了只雞一般簡單。
李小白話鋒一轉，突然問道：“你想吃長生肉么？”
“不想。”
上官冬愣了幾秒，趕忙答道。
“不想吃長生肉的村長不是好村長，大師覺得呢？”
李小白看向長生和尚笑道。
“貧僧也這么認為，貧僧甘愿割肉放血，為百姓謀福利，奈何他們拼死勸解，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