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魚欲歌:、、、、、、、、、
元始三十二年。
御獸城。
御狼坊。
秦氏學堂。
秦昭站在書樓三層的窗戶前,眺望著校場上無憂無慮的嬉戲玩耍的孩童,眼神中的猶豫,慢慢的變成堅毅。
秦晟低首垂目的站在秦昭的身后,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抬起頭,看了秦昭一眼,嘆了口氣,開口道:“宗主,您若決定親自出馬,請帶上在下……您若決定讓少宗出馬,請帶上幕兒,兩人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秦昭身體一頓,轉過頭,看著秦晟,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知道瞞不過你。”
秦昭坐回剛才的位置,端起茶,喝了一口,嘆了口氣道:“我們御獸城,位置偏遠,情況特殊,就算洛京發生了天大的事,甚至改朝換代,對我們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完全沒有影響,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影響相對于其它地方,要小的多。
就比如,隨著大烽滅亡,大景建立,御獸城的第一宗門,自然也就從御鷹宗變成了他們御狼宗。
“可是,從仙武之道建立開始,情況就變了。”
說著,秦昭的元嬰從頭頂飛出,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丹田之中。
“以靈根強大的兼容性,不僅我們原有的御獸秘術完全沒有影響,還讓我們御獸一脈有了更進一步的可能。”
隨著實力的提升,隨著靈根的開發,御獸之術,更加精妙,更加神異。
“混元宗大氣,圣皇英明,對我們御獸一脈,不僅沒有打壓,反而多有扶持。”
尤其是將西蕃劃入宗門的擴張范圍之后。
有著天時地利人和等多方面的優勢,他們御獸城發展的非常快,作為第一宗門的御狼宗發展的就更快了。
“二級風水陣建立近二十年,多出的地盤和資源,歷經紛爭,終于分配完了。”
御狼宗在其中自然分到了非常可觀的一份兒。
光是這次的分配,就足夠御狼宗的實力增漲十倍。
“可是混元宗并不滿足,有意繼續西進。”
再向西,就越過二級風水陣的結界,真正的進入月狼妖族統治的西番之地了。
“事關重大,混元宗還未上報圣皇,正處于調研階段,需要派人前往西蕃之地,進行實地調查,搜集情報……”
秦昭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個任務,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我們御狼宗的手里。”
秦昭神情郁郁道:“果然,任何好處,都是有代價的,當年我們占了那么大的地盤,獲取了那么多的資源,混元宗當時沒有發難,沒想到,卻在分配結束之后,發難了。”
秦晟聽后,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沉吟著說道:“宗主,此事或許有幾分當年占領地盤,分配資源時,樹敵過多的可能,不過,此事隱秘,混元宗中估計也只有少數幾個高層知道,宗主可曾想過,正因如此,才會將任務交給了秦氏支脈的我們手中。”
秦昭愣了一下,遲疑著說道:“你是說,此事,并非壞事,反而是好事。”
秦晟笑著說道:“凡事皆有利弊,風險和機遇并存。此事對我們御狼宗而言,自然可能造成一定的損失,不過,以我們秦氏支脈的身份,只要我們完成了這個任務,那么,之前的地盤和資源,混元宗內就再也沒有任何異議了,甚至,未來真正的踏足西蕃之地,再次分配利益時,我們也可以借此功勞,理直氣壯的按這次比例進行分配。”
說到這里,秦晟看向洛京的方向,搖了搖頭道:“當年,我們與圣皇的那段香火情,隨著這些年的利益分配,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混元宗這是給我們最后的機會,若是抓住了,還可以延續這段香火情,若是沒有抓住,我們就只是普通的秦氏支脈了,到時,我們的處境,就尷尬了。”
秦氏兩分,一北一南。
可沒有三分,更沒有“一西”這個說法。
他們御狼一脈不過是仗著位置偏僻,情況特殊,再加上歸到了宗門和圣皇當年的那段淵源,才可以跳出秦氏的紛爭,獨自發展。
秦晟接著說道:“秦氏兩分,不可長久,秦氏歸一,大勢所趨,我們本來是天然的北秦一脈,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最后必然歸于南秦一脈,我們現在參與進入,得不償失。不若等秦氏歸一后,再行加入。只要實力足夠,我們依然是秦氏中最重要的支脈之一。”
秦晟的分析,秦昭非常贊成。
這也是他一直想要促成的局面。
秦晟的接著分析道:“南秦一脈,這三十年間,依托鎮南軍團、向南學院和開發南蠻,發展的非常迅速,而且,越往后面,發展的速度越快,實力的增漲也會越發迅猛,估計最多十年,就可以追上北秦,兩秦歸一的契機,也就到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熬過這十年。
“我們只有依托混元宗,才可以如此超然,獨立于外,遠離紛爭。”
所以,只從這個角度出發,混元宗下達的這個隱秘任務,也不得不完成。
秦晟接著分析道:“宗主,離我們徹底消化地盤,最少也要十年,混元宗想要西進,踏足西蕃,最少也要百年,以我的估計,我們的偵察,只是其中一環,如此大事,混元宗也不可能完全依靠我們這個外人。”
說到最后,秦晟建議道:“宗主,越是前期,偵察起來越容易,功勞也越大,反而越到后面,偵察起來越難,功勞反而越小,此事,對于我們來說,利大于弊。”
秦昭聽后,一掃之前的郁郁之氣,開懷大笑道:“我就知道,找你商量,準沒錯,哈哈……”
秦晟還是開口確定道:“不知宗主是想派誰前往?”
秦昭站了起來,一邊走一邊道:“既然越是前期,偵察越容易,功勞,越大,那就派英兒和慕兒一起去吧。”
說著,身影一閃,就離開了書樓。
就算是秦昭沒有看到,秦晟也依然肅然起身,行禮恭送,動作一絲不茍,猶如秦昭就在眼前一般。
等禮儀規定的時間到了,秦晟才緩緩起身,沉思良久,做好準備后,才派人叫來了秦慕。
“有一個隱秘且有一定危險的任務,會交給你和少宗主,這是一個機會,等完成任務,你和少宗主的婚事,基本上也就確定了。”
秦慕聽后,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不過,立刻收起臉上的表情,躬身拜謝道:“有勞父親籌謀。”
秦晟一臉復雜的嘆口氣道:“我沒有為你籌謀什么,一切都是順水推舟,時機恰好,慕兒,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將來,你后悔,也沒有退路可走,你可想清楚了?”
秦慕站起身,直視著秦晟,鄭重的說道:“父親,孩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雖是孩兒少年朦朧時期起的心思,但二十多年時間,早就已經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心如初,矢志不渝。”
看得出來,秦慕心意已定。
秦晟最后還是沒忍住,叮囑道:“謀主和夫妻,區別甚大,你現在一直以謀士的身份與少宗主相處,但是,當你們變成了夫妻關系,立場變了,有些事,也會隨之而變……”
說到這里,看著秦慕絲毫不動搖的眼神,秦晟聲音一頓,低下頭,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道:“算了,我現在說什么,你也聽不進去,只是希望,你可以適應身份和立場的變化,不要迷失自我,最后落得一個慘淡收場。”
秦慕自信的笑道:“父親放心,孩兒早有心理準備,也有信心,有能力。”
秦晟直視著秦慕的眼睛,良久,這才認命似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空冥袋,扔給秦慕,一臉疲憊的擺了擺手。
秦慕接過空冥袋,什么也沒說,恭敬的行了一個禮,這才緩緩的離開了書樓。
“這臭小子,根本就不明白,他的這個選擇,對我們學堂一脈,有著什么樣的影響。”
自此之后,他們學堂一脈,將和秦昭一脈,完全的綁定在一起。
宗主一脈,可不止秦昭這一支。
秦晟起身的,扶著桌子,搖頭嘆氣道:“以后,我學堂一脈,再想保持超然的地位,遠離宗主繼位的風波,等一切塵埃落定后,再以謀主之身立足宗門,絕對不可能了。”
秦晟走到窗前,看著秦慕離開的背影,再次嘆了口氣,用只有自己才聽到的聲音,輕聲呢喃道。
“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深入西番,搜集情報?”
御狼坊中心的宗主府,書房內,秦英聽到父親布置的任務,滿是不解之色。
“父親,我們結界內那么大的地盤,還沒有消化,現在就踏出結界……是不是……”
秦英的質疑,得了秦昭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以為就你聰明,為父就是一個傻的?”
秦英訕訕笑道:“那哪能呢,這不是,孩兒心中疑惑,還請父親為孩兒解惑。”
秦照這才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和秦晟的分析復述了一遍。
秦英聽后,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若有所思的小聲嘀咕了一句。
“混元宗的野心,還真夠大的,御獸城西的數千里剛剛分配完,就打起了西蕃的主意。”
砰的一聲。
秦昭拍了一下桌子,板著臉訓道:“不準背后議論上宗。”
秦英剛才的聲音雖小,但是,秦昭什么修為,離的又這么近,想聽不清都難。
秦英趕緊用右手輕輕的扇了自己的嘴唇幾下,訕笑保證道:“孩兒謹記,以后保證不再犯了。”
自從混元宗成立,御狼宗在得到秦氏的支持之后,就拜了混元宗為上宗。
可以說,御狼宗是最早投靠混元宗的宗門了。
大景成立,秦氏立鼎,圣皇即位,秦氏兩分。
之后,沒了嫡脈的鉗制,御狼宗才算是真正的獨立出來,上面只剩下上宗這個領導。
混元宗對待下面的宗門的態度,可比嫡脈對待支脈要寬松太多了。
御狼宗有了更多的自主權。
再加上御狼宗的特殊性,就算在混元宗下屬的宗門中,也是極為超然的存在。
要不然,這次利益分配,他們御狼宗也不會占領的地盤是御獸城其它宗門的總和,地盤上的資源更是豐富到御獸城其它宗門的總和的兩倍還要多。
秦英為難的道:“可是,我們正在忙著新地盤開發的事,這才剛剛起了一個頭,這……”
御狼宗占據地盤和世家的宗門分到的差不多大,但是底蘊卻完全不能和后者相提并論。
秦英和秦慕最近正在忙的,正是如何以有限的人手,盡可能快的將地盤消化了,盡可能高效的開發利用地盤上的資源。
沒想到,他們才做好規劃,剛剛起了一頭,秦昭就給她和秦慕布置了這么一個任務。
秦昭白了秦英一眼。
“你們的那個規劃,問題太多了,要不是我和阿晟在一旁盯著,你以為,你們可以進行的下去?”
要不是為了鍛煉秦英和秦慕,秦昭早就親自出手了。
秦英小臉一紅,猶自不服的道:“就算沒有你們,我們也可以做好的,就算出現錯漏,我們也可以發現并改正的。”
秦昭聽到這秦英的這句反駁的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贊許的點了點頭。
“不錯,不愧是我秦昭的女兒,有志氣……沒錯,錯了不可怕,怕的是知錯不改……無論是誰,都有可能犯錯,最后能成就一番事業的,都是有錯及時改正,最后積累的錯最少,最后對的數量足夠,量變形成質變,最終形成絕對優勢的人……英兒,你有這樣的覺悟,為父非常欣慰。”
得了父親的夸獎和認可,秦英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兒。
不過,很快,秦英似乎注意了什么華點,眨了眨眼,好奇的問道:“父親,秦翌……圣皇,他也犯過錯嗎?”
在秦昭的瞪視下,秦英立刻改口為圣皇。
不過,聽完這個問題,秦昭瞪的眼睛更大了。
砰的一聲。
秦昭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指著秦英,氣呼呼的道:“不準背后議論圣皇,以后,再讓我聽到,我,我非打死你不可,聽到了嗎?”
秦英嚇得縮了一下脖子,小聲嘟囔道:“是你說的,無論是誰,都會犯錯,我只是順著你的話說的,你還怪起我來了。”
秦昭氣的臉色通紅,連連指著秦英,最后還是沒有說出重話來,扭過頭,一指房門,低吼道:“滾出去,為父一刻也不想見到你。”
秦英趕緊打開門,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書房。
秦昭過了好久,才平息了心中的怒氣。
“這死丫頭,真是,越大越沒了規矩,就算兒時和圣皇有過一段淵源,但是身份懸殊,也不可以如此無禮啊。”
對了,深入西蕃,那么危險,他還有些注意事項沒有交代,還有些護身保命的寶物沒有給呢。
可是,自己剛剛那么生氣,說了一刻也不想見到她,現在去……
他不要面子的啊。
在自己的面子和女兒的安危之間,最后,還是后者占了上風。
秦昭起身走出了書房,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嘆了口氣道:“這兒女,都是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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