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秦悅小心翼翼的看了石亭方向一眼。
秦翌笑著指了指桃樹,一個半透明的結界顯化出來。
“放心吧,桃樹下有一個結界,結界外的人聽不到我們的談話。”
秦悅看了一眼結界,神情頓時一松,開始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
“我說有意思是因為他們三個在這里的形象和外面時的差別,真的好大啊。”
秦悅偷瞄了一眼秦曦道:“我師父,在秦府的時候,可從容睿智了,說起話來擲地有聲,處理起事務來雷厲風行,分析起事情來條理分明,一看就是一個女強人,我和認知的女子都不一樣。”
然后秦悅看了一眼芍藥道:“華姨在混元宗可厲害了,大家都怕她。”
最后指著周博遠道:“周相可是傳說中歷經三朝的傳奇人物,傳說他智近若妖,為人可嚴肅了,可是……”
秦悅最后總結道:“他們和外面的形象,一點兒也不一樣。”
秦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氣感慨道:“我覺得你們大人,真的好復雜啊。”
秦翌笑著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笑問道:“我的形象差距很也大嗎?”
三哥,你的形象差距最大好嗎?
在民間,你都快封神了。
可是,秦悅這話可不敢這么說。
只好干笑兩聲,違心的說道:“除了三哥,除了三哥……我剛才說禿嚕嘴了。”
秦翌只當沒看出來,點了點頭道:“你知道為何他們前后變化那么大嗎?”
秦悅遲疑著點了點頭道:“因為,他們的身份變化吧?在外面,他們是大老,在這里,他們是小弟。”
秦悅這是學的什么話?
果然是和混元宗里的那些來自江湖的弟子接觸的多了,被帶偏了。
還好,秦翌發現的及時,趕緊交秦悅交給了秦曦管教,不然……
大哥和二哥啊,總歸是男子,還是年輕的未成婚的男子,哪里會帶孩子啊。
尤其還是女孩兒。
秦翌點了點頭道:“總結的很好,一語道盡了其中的玄機。”
得到秦翌的夸獎,秦悅不由的眉眼里滿是笑意。
秦翌指了指秦曦道:“在昌平秦氏,她是家主,自然要保持威儀,她在你面前和在其它人面前,也是不一樣的,面對不同的人,她要保持不同的形象,芍藥和周博遠也是如此。”
秦悅點了點頭。
秦翌接著說道:“不過,我認為秦曦讓你覺得她特別的地方,應該是你以前接觸的女子,都是圍繞著男子,儀附著男子生存的被層層束縛住的女子,秦曦是你接觸到的第一個沒有被束縛的女子,甚至還一直致力于讓更多的女子,擺脫這種束縛的女中豪杰,這樣的女子非常有魅力,尤其是對你這種處事未深的小姑娘,吸引力更強,這才讓你才剛剛接觸秦曦幾天,就喜歡的不得了。”
秦悅第一次聽到秦翌如此剖析別人,尤其是最后還涉及到了自己。
秦悅這才恍然道:“原來如此……”
怪不得她第一見到秦曦就覺得對方特別好,特別信任對方呢。
平時說話做事,只要涉及到秦曦,總是本能的維護對方。
秦翌點到為止,不再說秦曦,接著說起了芍藥:“芍藥侍女出身,她異常聰慧,從小就很討厭侍女這個身份,一直想要擺脫它,可是,無論是在歸墟之地,還是在中原,無論是在龍宮,還是在青玉宮,其實,她都無法擺脫侍女這個身份。”
芍藥的身份只是從封瑜的侍女,華神醫的侍女,變成了他的侍女而已。
不是不可以擺脫侍女這個身份,而是在這漫長的時間里,她早就已經和侍女不分彼此。
除了侍女,她不知道應該如何生存。
芍藥能做的只是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的侍女,然后借此成為人上人,讓自己在別人面前擺脫侍女這個身份。
秦翌搖了搖頭道:“芍藥是這個世界女子悲劇的典范,就算她智若近妖,地位尊崇,實力強大,也無法逃離那個囚禁她的牢籠。”
也正是因為如此,秦翌才沒有讓秦悅跟著芍藥學習,反而舍近求遠,讓她跟著秦曦學習。
秦翌不希望,秦悅變成第二個芍藥。
秦悅對此的認知,十分有限,聽起來也懵懵懂懂。
還是將這些話記在了心里。
相信,等以后自己長大了,就懂了。
秦翌接著說起了周博遠:“周博遠出身憚,孤兒出身,快要餓死的時候,被封瑜安排的人發現,根骨達標,送到了剛剛成立的黎陽書院,封瑜的這次嘗試之舉,改變了他的命運,周博遠也將一生,都奉獻給了封瑜,為了他的理想百奮斗,哪怕是封瑜已經死去多年,依然失志不渝。”
秦悅以前畢竟長期廝混在混元宗,受混元宗的影響,是很討厭周博遠的。
聽到的都是對周博遠的惡議或民間的高義。
很少聽到這么中肯的評價。
而且,這個人還是她的三哥。
原來,周博遠在三哥的心里,也是一個可憐人啊。
秦翌總結道:“小妹,看一個,一定不可只從一面去看,只聽一面之詞,要從多個角度去看,看一個,也不要只看他的現在,只看他此時的言行舉止,要從他的過去去看,要從他的未來去看,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看透一個人。”
秦悅眨著懵懂的大眼睛,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秦翌輕笑道:“你現在聽不懂,沒事,你記住這句話,慢慢的,等你閱歷上來了,自然而然就懂了。”
“我知道了,三哥。”秦悅乖巧的點了點頭。
秦翌接著問道:“小妹,你覺得他們之前的提議,怎么樣?”
這個她會。
秦悅立刻高聲答道:“他們之前的提議都不行,太過偏激,完全只想著自己,沒想著別人,提議太差勁了。”
秦翌笑著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為何,如此智慧的他們,會提出如此差的提議呢?”
秦悅眨了眨眼。
對啊。
不說她的師父,就是華姨,周相,那可都是天下聞名的聰明人啊。
他們怎么會提出連她這個小孩子都聽出來的如此偏激的提議呢?
“為什么?”
秦悅一臉茫然的問道。
秦翌看了石亭方向一眼,輕笑道:“因為,屁股決定腦袋,他們坐在了那個位置上,他們就要為了將他送到這個位置上的人發聲,他們現在,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一個龐大的勢力,他們就算明知道這個提議,會被我否決,也要提出來,而且還是首次回答的時候,這代表的是他們的立場,他們無可奈何,只能如此。”
秦悅皺著眉,看向石亭的方向,憐憫的說道:“原來,他們看起來那么風光,也如此的身不由己啊。”
太可憐了。
可能是受到秦翌的影響,秦悅發現,三人身上的那層濾鏡不知何時,已經退去。
原來,他們三人無論在外面多么的光芒萬丈,威儀高遠,智深若淵,也都不過是普通人。
秦悅不知想到了什么,轉頭看向秦翌的方向。
三哥,何嘗不是如此呢。
圣皇,仙圣,天下第一人,人族的守護神等等,在這一個個耀眼的頭銜下,三哥也只是一個人,不是神啊。
“三哥,無論你變成什么人,你永遠都是我三哥。”
秦翌詫異的轉頭看了秦悅一眼,輕笑著點了點頭道:“好。”
秦翌接著又對秦悅說道:“你知道為何,我先問周博遠,再問芍藥,最后才問你師父嗎?”
秦悅搖了搖頭。
不就是一個問題嘛。
這里面還有什么玄機嗎?
秦翌微笑搖頭,接著說道:“此時還是皇朝時代,朝廷是正統,理應先問代表朝廷的周博遠。”
“這是其一,其二,周博遠的年紀最大,資歷最老。其三,周博遠和我的關系最是疏遠。”
說到這里,秦翌的聲音一頓,搖了搖頭,笑著說道:“至于,其四其五等其它原因,還有為何其次是代表宗門的芍藥,最后,才是代表秦氏的秦曦,就當是作業了,你自己回去慢慢的想去吧。”
說完,秦翌站了起來,對秦悅道:“好了,他們商議出來了,我們一起去聽一聽吧。”
秦悅聽得正開心呢,突然結束了,秦悅意猶未盡的站了起來,跟在秦翌的后面,重新走回了石亭,依然按照之前與秦翌的約定,好像侍女似的站在秦翌身后,只聽不說。
不過,經過秦翌的教導,秦悅再看再聽時,感覺明顯與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明明是同樣的話,自己卻有了更多更深的感悟,聽出了話里隱藏的更深層的意思。
這時,秦悅才心中恍然。
原來,大人就是這么說話的啊。
秦翌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議出來了嗎?”
周博遠看了芍藥和秦曦一眼,點了點頭道:“議出來了,我們有了三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是學習北狄的作法,將草原劃分三大塊,分別由朝廷,混元宗和鎮北軍團管理。”
“第二個方案是鎮北軍團鎮守陰山入口,朝廷和混元宗全力支持,草原也由三家一起開發,利益拋除各家的付出之后,平均分配。”
“第三個方案是安全中原的制度來,朝廷,宗門和軍隊,三維一體,各司其職。”
“我們暫時無法確定哪個方案更好,還請圣皇圣裁。”
周博遠說完后,秦翌掃了周博遠、芍藥和秦曦一眼:“你們更傾向于哪一個?”
芍藥開口道:“我更傾向于第一個方案,秦家主更傾向于第二個方案,周相更傾向于第三個方案。”
秦曦和周博遠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秦翌不置可否,接著問道:“鎮北軍團的封賞呢?”
“這個……”周博遠遲疑著開口道:“我們的意思是,按慣例,賜予各軍資源,以作封賞,至于得到資源之后,他們具體如何分配,就是他們內部的事了。”
秦翌微微搖頭:“慣例,之前是世家制,現在世家已經取締,軍隊也由世家私軍變成了皇朝軍隊,你給我說按之前慣例,周相,你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差異,還是根本就想廢了這支強大的軍隊啊。”
周博遠起身就要下跪求饒,秦翌卻瞪了周博遠一眼,周博遠的身體猶如泰山壓頂似的,緩緩的坐了回去。
“在這里,不興跪地求饒這一套,還有,將你的小心思收一收,不要為了朝廷的利益,而損害人族的利益,再有下次,我必嚴懲。”
周博遠立刻點頭應是道:“微臣淺薄,還請圣皇恕罪。”
秦翌右手食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掃視了三人一圈,緩緩的開口道:“從今天起,軍政分離,成立五軍都督府,以后大景一切軍事相關的事務,皆歸五軍都督府管理,由秦曦任府主,由秦昀,秦毅,秦棟任副府主,恢復被壓制的軍士的品級,全部和文官同級,文武分離,互不統屬。”
周博遠聽到秦翌的旨令,身體一震,驚異的抬頭看了秦翌一眼。
朝廷剛剛對世家私軍的打壓結束,正要施恩,收復世家私軍,訓練營也剛剛有所收獲,有一部分天賦異稟的新兵成功畢業,正好鎮北軍團有所損失,正要趁機安排他們進去,一步步的蠶蝕,轉化為朝廷軍隊。
可是,沒想到,他們才剛開了一個頭,圣皇就改變主意了。
突然,周博遠意識到了什么。
不對,從一開始,圣皇想的就是將軍隊交給秦氏。
只是,當時若是一步到位的話,恐有波折,所以才穩了一手,讓他們朝廷出面,做了這個惡人,然后再交給秦氏。
周博遠無奈的嘆了口氣。
心中明白,秦翌這么做的目的。
秦翌之前就表現出了要朝廷、宗門和秦氏三足鼎立的格局。
只是沒想到,秦翌做的這么徹底,直接將軍隊剝離出來,交給秦氏管理。
也對,若是沒有軍隊,秦氏憑什么與朝廷和宗門抗衡呢?
芍藥聽到秦翌的話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挑了一下眉,詫異的看了秦曦一眼。
原來主上是這個意思。
怪不得要將秦棟調離洛京,讓秦曦代表秦氏參加會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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