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一會兒跟著參加會議。”
崇明帝將封瑜叫到御書房,一邊批改公文,一邊說道:“你也該提前觀摩一下真正的世家大會是什么樣子了。”
“是。”封瑜一聽,滿是期待的點頭應是道。
看時間差不多了,崇明帝放下手中的竹簡,打開地下通道,帶著封瑜進去,來到了通訊密室。
給了封瑜一面半身高的青銅鏡,激活通訊矩陣,一個中央是水晶沙盤,四周環坐二十個座位,每個座位后面站著一個人的會議室,出現在了封瑜的面前。
封瑜站在崇明帝的后面,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會議室里的場景。
每個座位后面都站著一個人,應該是各大世家來觀摩學習的準繼承人。
封瑜環視一周,發現秦昱就在他的對面站著,和秦昱對視一眼,相互點了點頭。
這個座位的排列……
等環視一周之后,若有所思的看了對面坐著的昌平侯一眼,低頭看向崇明帝,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是現場非常安靜肅穆,意識到這里是什么地方后,頓時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們十八家總共分三十六,剩下的十三個你們封氏和秦氏分,如何?”
崇明帝環視一周,沉吟良久,才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可以,不過,我們要先選。”
昌平侯完全沒有意見,微笑著附和著的點了點頭,連話都沒有說。
現場再次安靜片刻,相互對視片刻,眾人點了點頭。
“好。”
崇明帝沖著昌平侯伸出右手道:“我八個,你五個,如何?”
昌平侯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可以。”
崇明帝才微笑著點了點頭,手中圓桌中間的沙盤上點了八下,接著說道:“我要這八個風水塔,昌平侯您的意見呢?”
昌平侯看到崇明帝第一個選擇的涇水郡的風水塔,第二個選擇的洛水和圣山交匯的那個風水塔,剩下的六個選擇的都是圣山和其它山川交匯的風水塔。
昌平侯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我沒意見。”
“好,那我這里就定下了,昌平侯,到你了?”
昌平侯同樣幾乎不加思索的點了五個地方,眾人一看,是渭水郡,昌平郡,長坡郡,淮南郡和秦皇郡附近的五個風水塔。
封瑜看到沒有一個圣山附近的風水塔,詫異的看了昌平侯一眼,又低看了崇明帝一眼,又若有所思的掃視了四周的其它家主一眼。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這是,已經提前定好的,這次會議,只是走一個過場?
封瑜看到這默契非常的會議,不由的在心中升起了這樣的疑問。
崇明帝和昌平侯微笑著對視了一眼,相互點了點頭,接著,崇明帝掃視了一周,說道:“我們選好了,到你們了。”
剩下的十八個家主,先是默契的將自己的封地旁邊的風水塔選中,然后除了勢力最弱小的三個世家,其它十五個世家開始進行第二輪的選擇,又非常的默契的選擇了相鄰的風水塔,最后剩下的三個,被剩下的三個最強大的世家開始最后一輪的選擇,因為剩下的只有三個,選擇的余地也不多了,他們選擇的速度更快了,同樣默契的選擇了離他們最近的風水塔。
這場最關鍵的風水塔的分配,就這么只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完成了。
全程沒有任何爭吵,甚至沒有一句廢話,就這么突兀的,結束了?!
封瑜抬頭看向對面的秦昱,發現他的眼中同樣滿是震驚和茫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如墜夢中。
崇明帝風水塔分配完了,接著說道:“先修塔,再開山。”
所有的世家之主都點了點頭,同意了崇明帝的意見,崇明帝笑著站了起來,道:“好,會議結束。”
說完,就帶著封瑜退出了會議。
等封瑜跟著崇明帝回到御書房,頭還是蒙的,還沒有回過神來,等聽到崇明帝笑著問他:“感覺怎么樣?”
封瑜眼中滿是疑惑和茫然的問道:“父皇,你們之前,已經提前開過會了,這次會議,是走一個過場?”
崇明帝哈哈大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和昌平侯提前沒有溝通,不過,他們剩下的十八家應該是提前溝通好的。”
“這怎么可能,那你們怎么可能一點兒分歧也沒有?這,這……”
這不合理啊。
封瑜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崇明帝笑著搖了搖頭道:“這次的會議太過高端了,不應該讓你以這個會議開始的,不過,這次的會議非常重要,決定了未來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格局,所以,還是選擇了帶你們參加,就當漲漲見識了,你啊,也不要將這個會議,當成常態,你說的爭吵,才是會議的常態。”
封瑜聽到崇明帝的解釋之后,不由的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很奇怪的問道:“那怎么,這次,這么的……”
不同尋常?
崇明帝笑著搖了搖頭道:“越是重要的會議,其實,越是簡短,因為,早在會議之前,就已經完成了博弈,大家的心中早就已經有數了,你說的最后走一個過場,其實也算貼切,不過,我們之間并沒有提前開過會,只是這么多年,大家的默契罷了,相互妥協之后,選擇了一個,眾人都可以接受的分配方案。”
封瑜聽后,眼中依然還殘留著震驚與茫然的看著崇明帝。
原來是這樣的嗎?
他和父皇與各大家主之間,感覺差的好多啊。
崇明帝笑問道:“這次會議,可有什么心得體會?”
封瑜趕緊回過神,斟酌著回答道:“這次的座位的排列,有問題,竟然將昌平侯安排在了您的對面,我……”
說到一半,封瑜想起剛才崇明帝的話,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立刻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崇明帝道:“從剛開始的排位,您就已經知道了接下來的會議,其實是你和昌平侯主導的會議?”
崇明帝笑著點了點頭道:“這個座位,可不是隨便排的,這里面的學問可是大了,不過,你能發現這一點兒,非常不錯,說明,你已經入門了。”
封瑜感覺這樣的后知后覺,并不算入門,看父皇的心情好,不由的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那,父皇,為何您最后說要‘先修塔,后開山’呢?而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反對?這,這和秦翌演示的順序完全相反啊。”
崇明帝看著封瑜,失望的搖了搖頭道:“這個,算是你的作業,你回去,自己想辦法弄清楚吧,好了,我這里還有公務要忙,下去吧。”
封瑜一聽崇明帝的語氣,就知道剛才他孟浪了,他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可是,覆水難收,話已經說出口了,再后悔也晚了。
封瑜離開御書房后,全身著甲的將軍出現在御書房,看了一眼封瑜猶如敗犬離開的背影,轉過頭對崇明道:“您對五殿下太過嚴苛了,只是問了一個問題而已,您不想回答,也不需要這樣做。”
崇明帝已經開始低下頭,處理起了公務,頭也不抬的道:“若是連這個問題,都想不明白,那他這太子之位,還是再緩一緩吧。”
全身著甲的將軍搖了搖頭,不再說封瑜的話題,開始匯報起了他的任務。
“那個烏先生消失之后,直到現在還是沒有找到任何蹤影,之前一直活躍在中原和北狄邊疆的殺手組織,也沉寂下來了。”
崇明帝停下手中筆,抬起頭問道:“找到北狄的提燈人組織了嗎?”
全身著甲的將軍搖了搖頭道:“還是和以前一樣,找不到他們的蹤影。”
崇明帝皺著眉頭道:“北狄的提燈人組織,雖然在四夷中是最弱的,不過,也不至于弱到這種程度吧,你們到了他們的地盤,刻意的尋找了他們這么多年,北狄人都已經知道了你們的存在,但是他們卻一次也沒有回應你們,他們,不會滅亡了吧?”
全身著甲搖了搖頭道:“我們不敢深入,或許,他們在更深處隱藏著。”
崇明帝搖了搖頭道:“算了,看來,北狄的這條線,算是斷了,還是從江湖這邊著手吧,這位烏先生,應該還在中原,只是不知道躲在了哪個秘境之中。”
全身著甲的將軍點了點頭道:“好。”
說完,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原地。
崇明帝搖了搖頭,自語了一句道:“烏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竟敢算計他們皇室,而且還成功了。
“我還是太自信了,我以為我可以掌控全局,任何人都在我的算計之中,結果……”
烏先生給他好好的上了一課。
事情從封瑜失蹤,開始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直到,秦翌的橫空出世,更是讓大好局面,毀于一旦。
而封瑜和秦翌的失蹤與出現,和對方有著直接的關聯。
可以說,現在這個局面,都是烏先生造成的。
“哼,此人不除,難解我心頭之恨。”
秦王府,書房。
周博遠聽了封瑜的大概敘述之后,勸慰道:“院長,陛下之所以生氣,是因為對您心懷期待,而且,以陛下的城府,直接將失望的語氣表達出來,我倒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若是,沒有了失望,不再關注,那才是更壞的情況呢。
封瑜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只是,我對自己的表現,也不滿意。”
他明明可以表現的更好的,明明可以不讓父皇失望的,可是,結果,他的表現總是差強人意。
周博遠猶豫片刻,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有將之前想說的話說出口,話到嘴邊改了口,接著勸慰道:“院長,您這是關心則亂,您對陛下,太過關注了。”
封瑜揉著太陽穴,搖了搖頭道:“不說這個了,對于這個‘先修塔,再開山’,你怎么看?”
周博遠斟酌著說道:“從利益的角度出發,風水塔關乎他們自身的利益,修建起來自然最是積極主動,而開山辟河,則是所有人的事,相對來說,就要消極一些,陛下,應該是這方面出發考慮的吧。”
“可是,這可是關乎整個中原,關乎整個人族的大事啊,怎么……”封瑜說到最后,嘆了口氣道:“唉,是我想差了,博遠你說的有道理,有些事,的確不能太過理想化。”
周博遠遲疑片刻,又提議道:“其實,我覺得,院長您應該去找翌公子,他或許對此,有不同的看法。”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封瑜聽后,眼前一亮道:“正好,我也有事要找秦翌說,走,我們一走去。”
青玉侯府。
一首悠長的笛聲,緩緩的回蕩著。
秦翌站在亭子里,輕輕吹奏著,曲子里有澹澹的憂傷,又有無限的希望。
等秦翌一曲吹完,放下笛子,回頭看向一直徘回在院門口的秦毅,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叔父,您在這院門口,轉了一半天,有什么事兒,您前來說吧。”
秦毅快步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焦急之色的對秦翌說道:“我聽說世家會議就在這個時辰開,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秦翌看著秦毅,搖了搖頭道:“無論怎么分配,都和我們沒有關系了,我們又沒有風水塔。”
“啊?你不是設計風水塔的人,怎么,你也沒有……”
秦翌翻了一個白眼道:“我若是想親自修建風水塔,還會將其公布出來,讓各大世家來修嗎?”
秦毅撓了撓頭,點了點頭道:“對啊,是這個道理,可是……”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也不知道我們渭水秦氏怎么樣了。”
秦翌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飲道:“放心吧,昌平侯不會吃虧的,他心里自有成算。”
秦毅一想,也對,之前秦翌就說過,因為他出身渭水秦氏,渭水秦氏必然是皇族之下最大的受益者。
“唉,也不知道這個會開到什么時候。”
秦翌笑著看了洛京的方向一眼道:“已經開完了。”
“什么,開完了,這么快?這,還不到兩刻鐘吧,怎么會?”
秦翌笑著喝了口茶道:“越是這樣的重大的決議,越是快,因為,會議之前早就已經博弈好了,整個會議,只要不出意外,其實就是走一個過場。”
更何況,一切都在崇明帝的“預料”之中,在沒有人搗亂的情況下,崇明帝這個莊家自然不會“自毀長城”,破壞好不容易營造好的大好局面。
“啊,只是一個過場……”秦毅也不問秦翌是怎么知道,以前也不是沒有問過,結果問了也沒有聽懂,后來干脆就不問了,反正秦翌說什么,秦毅就信什么就是了,秦毅聽了秦翌的話后,失望的道:“害得我白白擔心了一上午。”
秦翌笑著搖了搖頭道:“好了,叔父,秦王要來了,您去門口迎一下吧。”
“啊,秦王殿下這就到了,這才剛開完會吧。”秦毅一聽這話,趕緊起身離開,片刻之后,引著封瑜再次回到了這里。
封瑜和秦翌打了一聲招呼,也不用秦翌招呼,就自來熟在秦翌的對面坐了下來,自己從茶具上取了個茶杯,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飲了一口茶,才開口道:“會議開完了,怎么樣,想知道最終的分配結果嗎?”
秦翌瞥了封瑜一眼,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想說就說吧,你不說,我很快也就知道了。”
他們要修建風水塔,自然是要找秦翌的,甚至,此時,來未取風水塔設計圖的人,估計已經出了門,正在路上嘴。
秦翌自然不急。
“你啊你……”封瑜隔著石桌,用食指凌空點了點秦翌,笑著搖著頭道:“算了,不給你賣官司了……”
接著秦翌將具體的分配方案,詳細的和秦翌說了一遍,甚至還順便說了會議的情況。
“唉,最后,父皇提議‘先修塔,再開山’,所有人都同意了,這和您演示時的順序反了,不會出問題吧?”
秦翌打量著封瑜,搖了搖頭道:“若是我
,我也‘先修塔,再開山’。”
封瑜眉頭微微皺起,道:“你也是從利益角度出發,做出的這個決定的嗎?”
秦翌瞥了一旁的周博遠一眼,笑著搖了搖頭,飲了一口茶,說道:“不,我是從風水的角度。”
“風水的角度?怎么說?”
秦翌放下茶杯,對封瑜道:“世伯,演示是演示,真正的修建是真正的修建,兩者是不可混為一談的。”
演示是為了讓眾人接受起來更加容易,而修建則要考慮的問題的更多,具體情況不同,行事的底層邏輯自然也不同。
“演示是為了驗證我的風水之說,為了驗證我的計劃的可行性,自然是理論上最理想的狀態,先開山辟水,后修塔,是邏輯上最清晰沒有任何外物影響的情況下的順序,但是,現實情況,卻非常惡劣,是不可能如此去做的,若是這么做了……”說到最后,秦翌臉色沉重的搖了搖頭。
“會怎么樣?”封瑜緊張的問道。
“靈潮之劫會提前爆發,而當時風水塔不沒有修建,世伯,您想象一下,那是什么樣的場景。”
封瑜聽后,拿著茶杯的手不由的一抖,抬頭盯著秦翌道:“這,這,怎么會這樣?”
秦翌搖了搖頭道:“我之前就說過,我們中原的這個納氣陣是一個不完善的納氣陣,他需要蓄力三百年,才會劇烈的爆發一次。而現在,正是三百年這個期限,也就是說,現在正是蓄力最大的時候,冒然的改動地形地貌,只會提前激發它,導致靈潮之劫提前爆發。反而,若是先修建風水塔,雖然因為風水塔和四周的風水不匹配,可能大威力上小了一點兒,但是,也擁有了一定的防御力,再改動地形地貌,就算引爆了靈潮之劫,也會更加從容,為接下來的工程,保留有充足的實力,隨著工程的推進,地形地貌的不斷改變,風水陣會越來越完善,防御力也會不斷的加強,直到最后將大陣全部完善,這樣可以將靈潮之劫的危害降到最低,將我們的損失降到最低,是最妥善的做法。”
封瑜聽后,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這么說,父皇他們……也是這樣的想的?”
可是,他們的風水之術什么時候這么強了?
竟然可以在秦翌沒有提醒的情況下,提前想到這些。
秦翌笑著說道:“其實,歷史上早就有過相關的記載,你可能翻看一下各皇朝末年的歷史,只要有大興土木,尤其是改變地形地貌的,靈潮之劫必然提前爆發……我想,陛下他們應該是從歷史的角度出發,才做出這樣的判斷的。”
封瑜這時,才真正的明白了,為何父皇這么生氣了。
一個是,這個決定非常重大,事關中原安危,人族存亡,而他竟然沒有意識到。
另一個,就算是不懂風水之術,不從利益角度出發思考問題,只是從歷史的經驗和智慧中,也可以做出這樣的明智的決斷。
可是,他都沒有想到。
這豈能不讓父皇為之失望。
封瑜神情失落的嘆了口氣道:“我果然還是……差的太遠了。”
他果然還是離成為一個皇帝,差的太遠了。
秦翌笑著說道:“這只是熟能生巧的事,以世伯的智慧和悟性,只是時間的事。”
任何事,都是需要歷練的。
更何況是統管數千萬人的一朝皇帝呢?
秦毅快步的走進小院道:“昱公子來了,說是要求取風水塔的修建之法,您看……”
封瑜趕緊起身道:“我的事已經了了,先回去了。”
秦翌取出一個空白的玉簡,放在眉心,錄入相關的風水塔的修建之法,遞給了封瑜,笑著說道:“世伯,您的風水塔修煉之法不要了?”
封瑜接過之后,哈哈笑道:“你要是不給我,我豈不是正好有借口再來趟嗎?”
說著,將玉簡收了起來,起身離開了。
秦翌和往常一樣,將封瑜送到院子的門口,看著封瑜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才轉身回去。
這個秦王不好當吧?
呵呵,這才是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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