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前客:、、、、、、、、、
明斯克街15號。
克萊恩燒好熱水,調和溫度,舒服地泡了個澡。
帶著沐浴后的懶散,他逆走四步,進入灰霧之上,打算用占卜的辦法對惡靈之事做一次確認。
寂靜無聲的古老宮殿內,克萊恩后靠住椅背,認真思考起該選擇什么占卜方法,該怎么設計占卜語句的問題,這必須符合神秘學原則,不能涉及細分排除,且必須有足夠的信息。
短暫的靜止后,克萊恩前傾身體,具現出紙筆,寫下了想要確認的內容:
“遺跡內的惡靈對我和莎倫抱有強烈的惡意。”
解下左腕的靈擺,克萊恩單手持握,開始冥想。
反復的低念后,他睜開眼睛,看向前方。
這一次,黃水晶吊墜在瘋狂地做順時針旋轉!
這表明那個惡靈的惡意比克萊恩原本以為的還要強烈!
當時我和莎倫小姐的靈性直覺都沒什么異常……那惡靈也是干擾占卜和預言的強者啊……呵呵,他肯定想不到,我們一個節制欲望,不會被貪婪蒙蔽眼睛,一個經歷過太多的事情,知道什么叫“與虎謀皮”……
更何況下周我就要離開,以后都未必返回貝克蘭德,即使有危險也波及不到我。
呼……克萊恩緩緩吐了口氣,伸手將雜物堆的一張紙條招來,這是那張寫有“遠離紅薔薇莊園!遠離埃德薩克王子!”的紙條。
昨天他晉升為“無面人”后,魔藥對他的沖擊比他預想地還要大,在簡單嘗試了能力后,就匆匆入睡。今天又和莎倫小姐一起探訪了地下遺跡,撞見了惡靈,直到現在才有時間對這張紙條進行占卜。
他將紙條握在手里,眼睛微閉,身體向后靠住椅背,嘗試“夢境占卜”。
一片迷蒙扭曲的世界里,他看見了類似公司職員的桌子,看見了書桌上堆疊的文件,雜亂擺放的筆記紙張。
怨靈從空氣中浮現,它只有一張半透明的類人面孔,耳朵耷拉下來,嘴巴被黑色的細線縫住,沒有眼睛,只有兩個空洞洞的黑孔,額頭上裂開一個大口子,里面空無一物。
沒有眼珠的孔洞“看向”了桌上的一張空白的紙,消失在空氣中。
紙張飄起,“嘶啦”,被撕出一張熟悉的紙條,飄落在書桌上。
怨靈再次浮現在空中,“看到”了另一張桌子上的鋼筆,消失在空氣中。
鋼筆自然立起,筆帽脫落,懸浮在空中,流暢地在紙條上寫下“遠離紅薔薇莊園!遠離埃德薩克王子!”。
墨跡未干的紙條浮起,悠悠揚揚地順著窗戶飄了出去,一直飄到了明斯克街15號的信箱。
夢境世界破碎,克萊恩睜開雙眼,看著手里的紙條,表情沉重。
給他警告的人做了相應的準備,并沒有親手寫下文字,而是用一只怨靈操縱著鋼筆寫下了文字,甚至連鋼筆、紙張都是隨機找的。
可按照克萊恩對神秘學知識的了解,這樣并不能做到干擾占卜,更何況他還是在灰霧之上進行占卜,他應該能在夢境中看到幕后指使者讓驅使怨靈的場景。
除非,有“0”級封印物進行了干擾,就如同“008”一樣。
在廷根,他占卜幾次巧合背后的真正原因時,他清楚看見了有紅煙囪的房屋,卻無法觸及房屋內的因斯.贊格威爾和封印物“0—08”!
不,不一定,還有不少可能,得再確認一下!他努力平復下了心情。
至于怎么確認,難不倒經驗豐富的他,方法很簡單,那就是再做一次同樣的占卜。
如果獲得的啟示畫面未變,那就表明事情沒那么可怕,要是占卜不再成功,則說明目標或目標身邊的某樣東西能在某種程度上對抗灰霧,就像“0—08”一樣!
深深吸了口氣,克萊恩表情平和地重復起之前的占卜。
夢境之中,剛才所看到的一幕再次上演。
克萊恩挺直腰背,神情異常凝重,沒有干擾,可是依舊占卜不到幕后主使。
食指無意識敲打著青銅長桌,思考著這種結果代表著什么。
總不可能是一只怨靈警告他要遠離埃德薩克王子!
占卜……占卜來源于自身通過靈性與靈界的信息交感,普通人都能做到這一點,只是無法解讀結果而已……我是“占卜家”,借助這片空間能大大增強我的占卜能力,即使是“0”級封印物也只能做到干擾而已……可為什么一點信息都占卜不到?
能驅使怨靈的非凡者就克萊恩所知就有“怨魂”,“死靈導師”,“不眠者”途徑似乎也能做到,對于高序列強者來說應該也不難。
敲擊桌面的食指突然停止了動作,克萊恩看向灰霧中的深紅。
除非,靈界并沒有記錄下相應的信息!
這怎么可能?
西區,貝洛托街,掛著門牌號為“9”、不起眼的三層小樓。
地底是這棟辦公樓最核心的區域,存放著一定數量的封印物,利用彼此之間的作用或負面效果相互封印的同時構造了一所專門看押被緝捕的非凡者。
這些人中既有野生非凡者,也有敵國的間諜,他們除了提供情報外,最大的作用就是幫助軍情九處非凡者進行扮演,從抓捕,到審訊,法庭審判,以及最后處刑,幾乎囊括了“仲裁人”中序列以下的扮演要求。
尼根公爵遇刺的嫌疑人,秘書洛克哈德·西亞卡姆就被關押在這里,等著后續的處理。
相較于其他罪犯,這位秘書最大的不同就是實力強悍,是序列5的“混亂導師”。
這種層次的存在,理論上是不能關押在這里的,只能關押在軍情九處位于皇后區的總部,也是關押的上限。
一旦成為半神,別說是關押,就是抓捕都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不過因為洛克哈德是在這里接受了審訊,下令關押的又是處長賽爾特,所以也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地下三層最中心的位置,特質金屬鋼板上蝕刻出奇異的紋路,嚴密而規整,仿佛是律典上的條文。
洛克哈德就被關押在用這種金屬鋼板搭建的,只容得下一張床,高度不足兩米的房間內。
沒有鐐銬,沒有束縛,就靜靜地坐在金屬地面上,金發因為長時間沒有打理而顯得有些毛糙,發際線似乎又往后退了一點距離。
臉色蒼白,眼睛微閉,神情平靜,嘴巴呡成了一條線。
兩條手臂垂下,手掌輕輕按在金屬鐵板上,手指時不時有節奏地在上面敲打。
他的非凡能力并沒有被用什么手段所禁錮,事實上除了永恒烈陽教會有能力可以讓非凡者“退化”成普通人以外,其余組織并沒有相應的處理辦法,只能利用封印物的特殊來限制非凡者。
比如黑夜教會可以讓被關押的非凡者長時間陷入夢鄉,甚至分不清現實與夢境,而更多的則是讓被關押者處在一個安全的區域內,一旦離開或者有異常,就會遭受封印物能力影響,接著引來強者解決后續問題。
洛克哈德所處的牢房就是如此。
金屬鐵板上面的紋路只要被破壞,封印物的效果立刻就會籠罩在房間內。
呵呵……真是可笑,以為利用一件“1”級封印物就能限制住一位“混亂導師”,你們編篡的規則越是嚴密,對于我來說越是容易找到漏洞,從而徹底瓦解你們……
嘴角微微翹起,隨即消失,再次呡成了一條線。
時間差不多了……
在心中一直默默估算著時間的洛克哈德睜開眼睛,看向地面金屬鐵板上,兩只手掌各蓋住一個奇異符號,眸子變得幽深。
“啪”
手掌交擊,掌側卻依舊貼著地面。
等到抬起時,兩個符號已經交換了位置。
整個房間顫抖了一下,再次恢復了正常。
門打開了。
洛克哈德站了起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走出了房間。
三十秒后,金屬房間轟然一聲倒下了!
“有人越獄!”
一聲高呼后,一道威嚴低沉的嗓音回蕩在地上地下。
“此地內外隔絕!”
貝洛托街相鄰的街道上,裹著圍巾,披著大衣的洛克哈德似乎聽到了聲音,青中泛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身形帶著些許虛幻感消失在人群中。
不遠處一棟二層小樓的窗戶打開,一身燕尾服,黑發金眼的賽爾特抬了抬下巴,嘴角翹起。
“洛克哈德逃走了?”
“從軍情九處逃走了?”
“這怎么可能!”
羅爾斯猛地站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對面一臉陰沉的菲利普。
“可這已經發生了!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從貝洛托街9號逃走了!”
菲利普“砰”地一聲拍了下桌子,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后,承受不住向一側傾斜倒塌,文件散亂一地!
“這就是軍情九處做出來的事情!”
“一個囚犯,一個謀殺一國公爵的罪犯,就這樣讓他們放走了!”
微微低著頭,耳朵里菲利普的罵聲越來越難聽,羅爾斯眼眉低垂,似乎已經從剛剛的疑惑和憤怒中恢復了過來。
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情緒雖然有刻意的成分,但確實有些訝異。
以洛克哈德的身份,絕對不算是黃昏隱士會的正式成員,充其量是個后補,連成為“必要的犧牲”都不夠格。
死在軍情九處內部肯定是他的結局,具體是怎么死就要看那位的想法了!
而現在,竟然越獄了!
無論有沒有人配合,這幾乎是把軍情九處的臉放在地上踩!
這不像是那位的作風,難不成是洛克哈德自己逃走的?
感覺菲利普的怒氣開始下降,羅爾斯抬起頭,嚴肅道:
“軍情九處的應對是什么?”
“還能是什么!當然是找!”羅爾斯的問題讓菲利普的怒氣再次有所上升,聲音幾乎掀翻了屋頂。
“具體的方法和思路也沒有嗎?”
菲利普拳頭握緊,胸膛起伏,悶聲道:
“他們說,洛克哈德雖然逃走了,但受到了一件封印物的影響,大概率受到了惡靈的侵襲,會按照這個思路去找。”
軍情九處真的是個情報機構?即使洛克哈德曾經軍情九處的一員,對軍情九處的手段有所了解,又是個“混亂導師”,無法用按照正常的思路和手段去尋找,可是你們是非凡者,沒有什么封印物嗎?
實在不行去蒸汽教會借阿羅德斯之鏡都行啊!
羅爾斯捏了捏眼角,疑惑道:
“他們應該不缺非凡手段,難道不能借助這些,或者是去尋找三大教會的幫助?”
“教會?哼,他們不會去找教會協助的!”菲利普聲音又抬高了幾分。
說的也是,這種事情對于軍情九處來說是恥辱,如果最后是三大教會找到了,那以后貝克蘭德涉及非凡者的案件恐怕都要交給三大教會了……羅爾斯搖了搖頭道:
“他們可以不去,但我們可以去找風暴教會,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條線索的。”
“你說得對,我們現在就去!”
“不,派管家去圣風大教堂,請他們去尋找的同時,再派非凡者來這里。”
這是防止菲利普也被刺殺,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不得不防!
“好!”
貝克蘭德橋區,鐵門街。
再次購買了幾十發彈藥的克萊恩走出了“勇敢者酒吧”,順便和伊恩·賴特這位軍情九處外圍成員交談了一段時間,也沒打聽出什么有用消息。
他在來的路上,經過了那張紙條的來源地,一家在他家附近的房屋租賃公司。他也不敢多看,就在馬車上匆匆掃了一眼,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這讓克萊恩感覺到自己的處境愈加危險,買了幾十發純粹用來心理安慰的普通彈藥,并下定決心在下周二向埃德薩克王子告辭,說自己要去迪西郡度假。
如果明天不是塔羅會,那他恨不得明天,不,今天就去紅薔薇莊園告辭離開。
仰頭看了一眼灰蒙蒙泛著黃色的天空,克萊恩搖了搖頭,貝克蘭德的空氣似乎越治理越差了,不過以后再差也和我沒什么關系了……
走到路口,正看到一輛兩輪的輕便馬車停在對面街角,抱著離開前奢侈一次的想法,克萊恩踏著輕快的步伐走過路口,朝馬車夫招了招手,嘴唇抖動了一下,將要租賃馬車的話咽進了肚子里。
他能感覺到自己口袋里的阿茲克銅哨突然有了變化,散發出刺骨的寒冷,深沉而死寂!
有過相應經驗的他知道,這是遇上惡靈之類的東西了!
同時,他的靈性告訴他,這里很危險!
下意識向后撤了幾步,克萊恩看著同樣要開口的馬車夫,擺了擺手,就要離開。
突然馬車門打開了,一個戴著禮帽,裹著圍巾,披著大衣的人探出頭來,青黑的不像人類的眼睛眨了眨,白森森的牙齒漏了出來,威嚴不可違背的聲音響起:
“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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