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前客：、、、、、、、、、
貝克蘭德，希爾斯頓區警局。
作為警局局長菲利普·尼根少有的遲到了，而且進入辦公室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連他的秘書都只能在門外等候。
身材高大的菲利普坐在辦公桌后，兩只手揉著太陽穴，抬頭紋明顯，灰藍的眸子中倒映出桌上的一張信紙，嘴唇有些干裂。
信紙上的字跡他很熟悉，這段時間以來他經常收到，來自大律師羅爾斯·阿德里安，信中的內容也多是關于奧斯頓·利維特的調查報告。每一封信中幾乎都有所進展，要么是關于那批軍火售出后流入了走私線路，要么是奧斯頓的種種古怪之處，比如和風暴教會在奧拉維的主教德·洛林的不和，占據了大片土地種植園卻產出很低……
雖然這些都沒有涉及到實質性的證據，但至少證明自己沒有選錯人，所以哪怕日期臨近，菲利普也沒有催促。可昨天晚上收到的這封信，幾乎徹底將奧斯頓·利維特背后的走私網絡暴露干凈。
這位奧拉維總督一方面刻意與德·洛林主教發生沖突，吸引風暴教會的人員對利維特家族的船只進行搜查，另一方面利用其他船只將莊園的產出運送出去，軍火一般都藏在這些船只中。
這種辦法雖然極為簡單，可這要建立在奧斯頓的身份上，作為總督他能吸引到德·洛林的怒火，讓船只不用檢查后才允許離港；作為艾彌留斯的弟弟他可以鉗制掌握奧拉維海軍基地的力量，將新式武器調換。
如果只有這些，那菲利普就不用坐在辦公室里了。他完全可以拿著這封信或者等到羅爾斯返回后，請尼根公爵搜集相關證據，甚至可以直接在海上攔截利維特家族的船只。或者直接讓和自己親近的海軍將領幫助，繞開尼根家族直接將事情捅給軍方和議會。
可是這封信的內容遠遠不只如此，奧斯頓的走私網絡中還包含了一位海軍上將、兩位總督，其中一位是他的叔叔喬治·尼根，另一位也是沃爾夫家族的成員，只是后三人對于奧斯頓走私新式軍火的事情是否知情難以確定，但肯定是沒有參與，否則奧斯頓就不用這么麻煩了。
只要這件事情被捅出來，利維特伯爵絕對會把利維特家族同沃爾夫家族、尼根家族綁在一起，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像羅塞爾大帝所說的大事變小事，小事變沒事。
而且走私這方面還涉及到一位海盜將軍，“黃昏中將”布拉托夫·伊萬，只是在調查出這件事后不久，這位海盜將軍就離奇地被自己水手長殺死。而羅爾斯也只好一邊寄信的同時，一邊秘密返回貝克蘭德。
對此菲利普并沒有感覺到意外和不滿，一個大律師能做到這樣已經遠遠超過他的預期了。
但作為尼根家族的繼承人，他比羅爾斯知道的要更多一些，前天安格斯伯爵，也就是查理王子的管家波爾突然自殺了，那天之后“黃昏中將”的死訊就登上了報紙，而這位王子殿下擁有貝克蘭德軍火集團的股份，也將自己那部分的新式軍火份額賣了出去。
如果是在以前，即使中間涉及到一位王子，菲利普也并不會有所畏懼，除非查理成為了第一順位繼承人。可在成為希爾斯頓警局局長的幾個月后，他真的充分體會到了貝克蘭德的殘酷……
菲利普站了起來，走到了保險柜前，掏出一把黃銅鑰匙將其打開，將那封信夾進了那份只有七八頁的文件中。
“愛德華，狩獵納斯特的行動怎么樣了？”喬治·尼根穿著絲質睡衣，口中雪茄燃燒升騰起的煙霧遮蔽了他的面容。
但作為半神的愛德華·萊托能發現煙霧后那雙浮腫的雙眼中布滿的血絲，以及不耐煩的神情。他心中一凜，除了那副神情外，還有問的問題都表示喬治·尼根這里出了很大的問題。
在他還沒有被軍情九處抓住之前，他同喬治·尼根一方是背靠尼根家族提供庇護的總督，一方是非凡世界的半神，是平等的合作關系。但他被抓之后，雖然這位總督依舊表示兩方繼續合作，但言語中總會不時透露出傲慢。
畢竟愛德華是在尼根家族的庇護下才能同軍情九處進行合作，如果成功狩獵納斯特，也不用擔心被一并清理。
可現在喬治·尼根的態度就像愛德華成了他的下屬，而且詢問的問題也不是他之前所關心的。這位總督先生與蘇尼亞親王格羅夫·奧古斯都不和，甚至之前還曾經想要同納斯特合作，讓這位親王折損在海上。
是那件非凡物品？愛德華·萊托將目光投向了茶幾上的那副框架眼鏡——“不老男爵”，不動聲色地答道：
“‘黑皇帝號’可以在靈界穿行，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從中蘇尼亞海進入北海，想要狩獵他必須有足夠的耐心……”
“呵呵，耐心，你知道我這個月損失了多少錢嗎？”
喬治·尼根吐出一口煙霧，將剩余的雪茄狠狠地懟在了煙灰缸內。
“10萬鎊！”
“已經夠八分之一個‘五海之王’了！”
“如果算上整個羅思德群島的損失，已經足夠讓納斯特的賞金翻倍了！”
他猛地站起來，走到了愛德華面前，浮腫的雙眼仿佛要崩裂開來：
“告訴格羅夫，要么他停止行動，要么就在七天之內將納斯特抓獲或者擊殺，否則我會上報議會，告訴那些議員和內閣成員，讓他們知道今年羅思德群島的稅金交不上去了！請他們放棄殖民這里！”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唾沫橫飛，臉已經漲紅了，上面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抖動，額頭和脖子上的青筋爆出，仿佛即將失控一樣。
而愛德華的心也沉了下去，一旦喬治·尼根這樣做，迫于壓力格羅夫肯定會選擇冒險，狩獵“五海之王”最好的誘餌自然是他這個叛逃的前任大副。
突然他頷下濃密的胡子抖動了一下，目光投向那副眼鏡，伸手一指面前身材中等的喬治·尼根，原本憤怒至極的總督突然冷靜了下來，他凝視了愛德華一會兒，又看向了茶幾上的“不老男爵”，摸了摸額頭坐回了沙發上。
“是那件東西影響了我的情緒，我向你道歉”
喬治總督微閉雙眼，靠在沙發上。他意識到了那副眼鏡的問題，也知道愛德華使用能力干擾了他。但他并不懷疑愛德華會傷害他，這是兩人之間的契約條件之一。
但這也是你的真實想法不是嗎？如果持續虧損下去，那么這就不會是那副眼鏡影響了你的情緒……對喬治·尼根了解極為清楚的愛德華·萊托微微搖頭：
“風暴教會的凈化儀式相比于永恒烈陽教會要差很多。”
“我知道，但我是風暴的信徒。”
“羅思德群島的經濟受到了太多的影響，這關系到很多，包括你是否能在狩獵完納斯特后活下來。”
喬治·尼根睜開眼睛，“你是海盜，不了解魯恩的政治。雖然奧古斯都家族擁有天使，但議會把握著權力，每一個議員背后都是用金錢來支撐。
《谷物法案》廢除后，土地貴族的收入大大減少，財力的窘迫將使貴族們對黨派政治對下院議席的控制力下滑。而明年就是大選之年，在這之前尼根家族必須籌措足夠的資金來支持保守黨，否則尼根家族的權力將會受到嚴重打擊。”
他再次站了起來，看向愛德華·萊托：
“一旦如此，國王就更容易在兩黨爭斗之間獲得更大的權力，而我們很難保證非貴族出身，非軍隊出身，曾經是海盜的你！”
“所以，既是為了尼根家族的權力，也為了你自己的安全，想辦法打擊海盜，讓納斯特離開這片海域。”
“不一定是納斯特？”
“什么意思？”喬治·尼根皺起了眉頭。
“我們的目標不一定是納斯特！”
“為什么不一定是納斯特？”
總督府的客廳內，風暴教會樞機主教、羅斯德海域大主教、代罰者高級執事“海王”亞恩·考特曼，中蘇尼亞海軍最高統帥上將“織法者”艾彌留斯·利維特，羅思德群島總督喬治·尼根，羅思德群島的頂層非凡者和掌權者全部集中在這里。
同樣在這里的還有“黑皇帝號”的叛逃大副“墮落伯爵”愛德華·萊托，以及蘇尼亞親王“混亂獵手”格羅夫·奧古斯都。
喬治·尼根已經將羅思德群島現在的處境說了出來，即使出動海軍艦隊也只能保證商船和貨船不被一般海盜劫掠，對“五海之王”納斯特的影響不大，所以他說出了第一句話。
而提出疑問的是亞恩·考特曼，他坐在一張沙發上，襯托出他身體的雄偉健碩，寬松的教士袍被他塊壘分明的肌肉撐起，呼吸之間風聲鼓蕩，仿佛這里并非是總督府的客廳而是海洋。
“我們的目標是什么？是打擊海盜還是納斯特？”喬治·尼根沒有回答“海王”的問題，而是提出了兩個問題，并將目光投向了格羅夫·奧古斯都，顯然希望是這位親王閣下來回答。
無論是海軍建造鐵甲艦的目的，還是在那兩艘護衛艦沉沒后，議會的第一目標就是首相阿古希德在“普利茲號”命名時的講話，那就是打擊海盜。
只是因為格羅夫個人原因才將目標瞄準了納斯特，想要一舉壓垮海盜，所以喬治·尼根才會將矛頭指向這位蘇尼亞親王。
“自然是打擊海盜了！”一旁的上將艾彌留斯在一旁威嚴說道。
他嘴角略有些下垂，穿著筆挺的深藍色海軍上將禮服，蔚藍的眸子中蘊藏著不容拒絕。
格羅夫親王冷哼了一聲，默認了他的話。
“呵呵，那相比于納斯特，我們有更好的目標，‘血之上將’塞尼奧爾。”沒等眾人說話，喬治·尼根腳步輕移，將茶幾上的一摞厚厚的文件舉起，“這是三個月來，塞尼奧爾所犯下血案的相關資料，其中包括擊沉或俘虜的船只二十三艘，死亡失蹤的人超過一千人，掠奪了至少3萬鎊以上的財富。”
炸雷般的哼聲從亞恩·考特曼鼻中發出，線條堅硬深刻的臉龐冷了下來：
“我們犧牲了十五位教士和‘代罰者’！如果喬治你將目標瞄準他，我會全力支持你！”
一旁的艾彌留斯臉上也不太好看，他手下一艘海軍艦船也被塞尼奧爾擊沉。
穿著禮服，披著大氅，鞋尖極長，頭上戴著白色的發套的格羅夫親王嘴邊的兩撇胡須上翹了些許：
“他只是一位‘海盜將軍’，并不能對那些海盜造成什么威懾！”
“如果在之前，我一定同意殿下您的話，但現在不一樣。”喬治·尼根從茶幾上拿出了另一份資料，“塞尼奧爾在加爾加斯島制造的血案，各位應該已經了解過了。”
“四位都是半神，應該知道如果僅憑塞尼奧爾和他的艦隊應該做不到這樣，他的船上極有可能存在一位半神！”
“是‘沉默門徒’杰克斯！”亞恩·考特曼聲如雷霆。
“相比于納斯特的蹤跡，塞尼奧爾的行蹤更加容易找到不是嗎？”
“你怎么能確定杰克斯還在‘血肉之樹號’上，又怎么能確定我們在狩獵他的時候，不會引來‘玫瑰學派’的天使將其救走！”
“呵呵。”喬治·尼根冷笑著看向格羅夫·奧古斯都，聲音陡然提高，“親王殿下，如果四位半神聯手還能讓杰克斯有機會做到求助，那么狩獵納斯特的行動也可以取消了。”
“如果玫瑰學派的天使出手，我會向教皇冕下求助的！”
亞恩·考特曼的一句話直接讓格羅夫親王把后續的話全部憋在了喉嚨里，只能冷冷地答道：
“那就希望喬治總督你能盡快找到塞尼奧爾的蹤跡！”
“那還要殿下和考特曼閣下多費些心思了。”
風暴教會有眾多的“船長”，格羅夫親王可以指揮和調動軍情九處的人員和資料。
見格羅夫不情愿地點頭后，喬治·尼根嘴角露出笑容，隨即嚴肅起來：
“今天是12月13號，年底之前如果行動失敗，那么我只好向議會申請放棄此次任務，等待‘普利茲號’的下一次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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