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拉古斯:
李沙白來了,在隋智嘴里灑了一滴墨汁。
墨汁在舌頭上迅速蔓延,隋智的舌頭隨之碳化,變成了細碎的墨粉,不停往嘴里脫落。
隋智捂住嘴,連連后退,云應還在用長槍壓制著徐志穹。
他知道李沙白的實力,也知道隋智吃了大虧。
他還知道隋智隨時可能逃跑,留下他一個人對付李沙白和徐志穹。
應對一個李沙白就很艱難,再加一個徐志穹,云應沒有絲毫勝算。
可云應沒有撤退。
因為從戰術來看,現在是罪主直接出手的最佳時機。
罪主出手,隋智不敢逃跑,加上云應,絕對能收了李沙白和徐志穹。
除掉這兩個禍害,戰局起碼贏了一半,剩下的,無非就是蒼龍、朱雀、窮奇和半個玄武。
蒼龍至今沒表態,按照云應的推測,蒼龍肯定會站在優勢者一方。
朱雀已經被罪主蠱惑,歸順只是時間問題。
窮奇需要防備,但戰局到了無可回轉的境地,窮奇必定會退出戰局以求自保,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性。
半個玄武遲早要被大蛇收了,不足為懼。
剩下的無非就是宦門、墨家、魅道、水族這些小角色,成不了氣候。
到時候,云應把這些小角色收到自己門下,再和罪主較量一番,也能成就一方霸業。
云應的打算姑且不談,站在罪主的角度,整個戰術應該非常順暢,他沒有不出手的理由。
可不知道罪主是怎么想的,云應苦等半響,他就是不現身。
徐志穹已經脫困,從泥土之中騰躍而出,繼續和云應廝殺。
李沙白派出了數萬大軍,前來助陣。
云應手下的兵馬都是脫罪裁決官,這些人對云應沒有任何價值,死了也不心疼。
李沙白這廂更不心疼,這數萬大軍是他畫出來的,提筆之間就有成千上百,再過片刻又有數萬。
行伍之魂快維系不住了,隋智沒逃走,但似乎一直在處置自己的傷勢,也幫不上忙。
罪主為什么還不出戰?
為什么要錯過這么好的戰機?
云應有一股不好的念頭。
罪主可能根本無法出戰。
現在的他可能完全沒有戰力。
思緒飛轉之間,他想到了一件事:徐志穹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徐志穹這兩天這么張揚,罪主培育的脫罪裁決官快被他趕盡殺絕了。
難道他知道罪主不敢對他出手?
徐志穹確實想到了這一點,他也懷疑當前的罪主沒有戰力,或者戰力極其低下,否則不會對脫罪裁決者放任不管。
師父所說的兩割術,進一步驗證了徐志穹的想法。
兩割術比分身術差了好幾個層次,被割裂的元神,一個陷入封印,另一個被迫蘇醒,蘇醒之后想要獲取戰力,應該需要不短的時間。
徐志穹曾想過利用這段時間把罪主揪出來直接解決掉,可罪主不好找,他還處在罪主的監視之下,他若出手,罪主必定有所防備。
不過現在倒也無妨,就剩一天了。
李沙白來的正巧,云應和隋智今天肯定要陷在這里,且把罪主這口老牙再掰下來兩顆,過了今天,罪主的死期也快到了。
戰局一片大好,徐志穹已然做好了收人頭的準備,怎料隋智突然發難,猛然張開巨口,如風卷殘云之勢,將李沙白畫出來的士兵全都吞了個干凈。
“海吞!”李沙白微微皺眉。
饕餮貪道二品技——海吞!
能在一定范圍內,將同一類無生之物全數吞噬。
這一技法是法器、傀儡和機關的克星。
李沙白畫出來的士兵屬于傀儡一類,因為不是合魂傀儡,所以屬于典型的無生之物,被隋智在一吸之間,吞的干干凈凈。
“你還真敢吞!”李沙白眼角一顫,準備將自己畫出來的軍士全都摧毀。
士兵是筆墨所畫,摧毀之后自然要變成墨汁。
這些墨汁被隋智吞下去,必定要讓他腸穿肚爛。
隋智早有防備,吞下畫中士兵之后,再次發動海吞之技,這一次,他吞的是兵刃。
有靈性的兵刃吞不掉,層次太高的兵刃也吞不掉,但隋智沒想吞徐志穹和李沙白的兵刃,他吞的是地上死尸的兵刃。
被殺掉的脫罪裁決官,掉落不少兵刃,全都被隋智吞了下去。
李沙白一怔,此前被隋智吞下去的士兵和他失去了感應。
他們被重造了!
“吞吐兩化!”李沙白一皺眉,“貪道一品技!”
把吞下去的事物重新改造,再吐出來,這是貪道的吞吐兩化之技。
隋智猛然開口,吐出幾十名鐵皮傀儡。
這些鐵皮傀儡如常人大小,身外包裹鐵皮,身內是李沙白的墨汁。
靠著墨汁,這些鐵皮傀儡保持著原有特性,能繼續戰斗,但他們現在聽命于隋智。
有了一身鐵皮,墨汁不會輕易散亂濺射,更易于隋智的控制。
這幾十個鐵皮傀儡不是重點,徐志穹和李沙白有的是辦法對付。
現在的重點是李沙白的軍隊沒了,他們要在手里沒兵的情況下,和帶著士兵的云應廝殺。
這仗不好打了。
徐志穹做好了惡戰的準備,不想胸前桃花瓣顫動。
陶花媛有危險!
陶花媛帶著陰陽司一眾修者,會同蔑十方、張燊、劉佳琦、袁魏羈等畫道弟子,前去剿滅一處脫罪凈土。
他們當中有兩名三品,余下的也都是久經戰陣的好手,這一仗打的非常順暢,兩百多名脫罪裁決官,頃刻之間被拾掇干凈。
夏琥隨即趕來,正要收罪業,突然出了變數。
所有人都看不見了。
閉目之技!
有無常道修者!
秦智賢高呼一聲:“諸位莫驚,列法陣迎敵!”
這是敗招。
韓宸不在,陰陽司由陶花媛做主,秦智賢正常沒資格發號施令。
但做為太卜昔日最器重的弟子之一,作為陰陽司眾多女弟子心中無所不能的智賢師兄,他覺得關鍵時刻說句話,沒什么不妥。
況且陰陽司在對付外敵的時候,列陣是最基本的操作。
就因為是最基本操作,以至于許多陰陽修者想都沒想,就開始熟練的列陣。
在混沌無常道修者面前,不能輕易列法陣。
陶花媛與何芳私交甚好,兩人推演技法時,陶花媛鉆研了一套化解閉目和塞聽之技的手段。
剛剛破解閉目之技,見眾人都在列陣,陶花媛怒道:“不能列法陣,放傀儡!”
在淆亂之技面前,法陣會當場失效,但傀儡還能支撐片刻。
普通傀儡也是由陰陽二氣操控,也會受到法陣影響,但操控傀儡的術法要比法陣簡單,就算被淆亂之技破壞了術法,再施展一次術法,就能恢復對傀儡的控制。
這就和掉線木偶一樣,線斷了,接上就好,木偶還能用。
如果有合魂傀儡,傀儡能自主作戰,更不懼怕淆亂之技。
可在場的陰陽修者還在不停布置法陣,對陶花媛的呼喚置之不理。
他們聽不見,陶花媛自己也聽不見,他們又中了塞聽之技。
這場偷襲來的太突然,陶花媛一時間有些慌亂,她想用傳音術,可術法再次被淆亂之技破壞。
待破解了塞聽之技,陶花媛立刻放出了帶在身上的合魂傀儡。
陶花媛不擅長傀儡術,她身上只有一個合魂傀儡,這枚傀儡的魂魄生前是殺道修者,極其擅長近戰,看到何水靈的身影在不遠處,傀儡立刻沖了過去。
剛到近前,太后身形突然消失,陶花媛情知不妙,立刻呼喚傀儡回到自己身邊。
傀儡茫然站在原地,沒動。
封竅之技。
傀儡中了封竅之技,失去了與外界聯絡和應對的能力。
而此刻,太后何水靈已經來到了陶花媛的背后,陶花媛卻一無所知。
無色之技,何水靈處于無法被感知的狀態。
在她出手之前,陶花媛無法做出任何防備。
等何水靈出手時,陶花媛再作防備也晚了,陰陽修者的速度不夠快。
何水靈拔下珠花,刺向陶花媛的后腦,她身形剛有浮現,一支毛筆突然出現在何水靈面前,何水靈艱難閃避,還是有墨汁灑在了臉上。
墨汁往肌膚之下滲透,何水靈連連后退,看向了遠處。
毛筆是蔑十方投過來的。
看他雙眼無神,表情呆滯,應該是中了閉目和塞聽之技,可他為什么還能發現自己?
不由何水靈多想,臉上的墨跡已經暴露了她的位置。
陶花媛甩過衣帶,正抽打在何水靈的臉頰上。
何水靈臉頰骨碎裂,命在旦夕,她卻毫不慌張,回手用珠花割了一名陰陽修者的喉嚨。
蔑十方的毛筆隨即趕上,從身后貫穿了何水靈的后腦。
本以為已經成功擊殺何水靈,孰料倒在地上的尸體,居然不是何水靈。
倒地的是適才被她擊殺的修者,后腦插著毛筆,臉上帶著墨跡,面頰骨碎裂,慘死當場。
蔑十方殺了何水靈,何水靈殺了陰陽修者,忽略過程中的因果,變成了蔑十方殺了陰陽修者,何水靈毫發無損,還擺脫了臉上的墨汁。
無相之技!
不講理的技法。
毫發無損的何水靈看出了玄機,蔑十方之所以能看到何水靈的身形,是因為他手上還有一只眼睛,一只畫出來的眼睛。
“好厲害的手段。”何水靈贊嘆一聲。
陶花媛趁機布置下法陣,直接將蔑十方送到何水靈近前。
蔑十方展開一副畫卷,扣在了何水靈身上。
以蔑十方的修為,本可以把何水靈困在畫中。
可他失手了,畫卷沒有困住何水靈,何水靈用珠花把畫卷劃開,從紙面里從容的走了出來。
蔑十方不解,自己為什么會失手?
他中了矯妄之技,以至于原本十分熟悉的技法,在關鍵時刻居然出了錯。
何水靈再次施展閉目之技,蔑十方掌心上畫出來的眼睛,失去了感知。
這倒無妨,畫出來的眼睛沒了,再畫一只就是。
蔑十方跳到遠處,拿起毛筆,在手臂上畫了幾次。
他畫出了耳朵,畫出了嘴唇,連良心都畫出來了,就是畫不出眼睛。
他忘了畫眼睛的方法。
這簡直荒唐!
跟了李沙白幾十年,最基礎的畫工居然會出錯!
陶花媛喚出兩只普通傀儡,圍攻何水靈,何水靈再用封竅之技,中斷了傀儡和陶花媛之間的聯絡。
兩具傀儡站在原地不動,何水靈一笑,身形再度消失。
混沌無三品,三品倒乾坤。
何水靈得了世外之力,修為到了二品,根本不是在場之人能匹敵的。
陶花媛陷入絕境,何水靈如果再次出手,誰還能來救她?
她叩動花瓣,向徐志穹求救。
徐志穹和李沙白陷入苦戰,無從脫身。
神殿之中,窮奇看到了這一幕,一語不發。
生宿對克宿道:“咱們去吧!”
兩兄弟剛要動身,卻被窮奇攔住:“不許去!”
克宿瞪著漆黑的眼睛道:“這都是我們道門的弟子!放著不管,他們就被殺絕了!”
窮奇搖頭:“千萬不能去,罪主還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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