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小說:、、、、、、、、、、、、
莫斯科的深冬呵氣成霜,入夜之后自然行人罕至,不過這并不妨礙貴族老爺們的娛樂,例如從歐洲貴族處學來的酒會,就按照老爺們各自的圈子輪流在各家貴族之間舉行。
舒伊斯基公爵的府邸坐落在弗拉基米爾路的尼克爾斯卡亞街區,這里是莫斯科城最古老也最著名的街區之一,始建于十三世紀。
此時,大街兩旁石墻上的東正教圣像已經被積雪覆蓋,唯有大門上象征留里克家族的金色三叉戟紋章在燈籠下泛著冷光——后世烏克蘭國旗上的金色三叉戟就是照搬的這個。十二名持斧親衛分立長廊兩側,鎧甲相撞聲與遠處克里姆林宮的鐘聲交織,更襯得廳內炭火噼啪作響。
“諸位請看,”舒伊斯基公爵的銀制權杖敲在橡木長桌上,羊皮地圖上的莫斯科被朱砂圈成死城,“斯特羅加諾夫的特轄軍如今控制著全城四門,一萬兩千多明軍重騎則駐扎在紅場東側——他們營地的庫房里,除了大量糧食之外,就是隨時能轟開克里姆林宮的火炮。”
席間,七名保守派貴族圍坐成圈,貂皮披風下的華服熠熠生輝。諾夫哥羅德公爵謝苗·尼基季奇·戈東諾夫捏緊酒杯,杯沿刻著的留里克家族徽記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上周我往基輔運送的三百車黑麥,被特轄軍以‘軍糧管控’為由扣下半數——他們連捐贈給彼切爾洞窟修道院的糧食都敢截留。”
彼切爾洞窟修道院,又稱基輔洞窟大修道院,其歷史十分久遠,是俄羅斯正教歷史上最古老的修道院之一。它不僅是重要的宗教圣地,也是著名的學術中心,對俄羅斯的文化和學術發展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不過,這位公爵似乎忘了一件事——此時的基輔并不屬于俄羅斯,而是波立聯邦的領土。
至于這位諾夫哥羅德公爵謝苗·尼基季奇·戈東諾夫是何等人也,看他“戈東諾夫”的姓氏就知道,其與留里克王朝結束之后的第一個外姓沙皇鮑里斯·戈東諾夫有關。
是的,謝苗·尼基季奇·戈東諾夫是鮑里斯·戈東諾夫的族弟,也是鮑里斯死后支持其子奧費爾多·戈東諾夫繼位的最重要支持者。
不過,由于偽德米特米一世在波蘭人的支持下進軍順利,奧費爾多很快被廢黜,緊接著被殺。失去大義名號的謝苗·尼基季奇·戈東諾夫只好一邊抵擋偽德米特里一世的攻勢,一邊與保守派貴族們聯系,于是他便與舒伊斯基成了盟友。
雖然戈東諾夫家族在舒伊斯基這個留里克分支出身的大貴族看來也是叛徒(注1),但畢竟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現在謝苗的實力在保守派中僅次于他舒伊斯基自己,那舒伊斯基也只好讓謝苗成為保守派中事實上的第二人。
(注1,伊凡雷帝晚年性格暴虐乖張,因為懷孕的兒媳穿便裝出現在自己面前而杖責,導致兒媳流產,其長子兼繼承人忍無可忍上前理論,竟也被暴怒的雷帝意外打死。雷帝清醒之后痛苦不已,不只是因為打死了兒子,還因為他的次子智商低下,不是當沙皇的材料。
事已至此,雷帝為了再生一個繼承人,迎娶了重臣之女瑪利亞,后來生下一子德米特里。然而不久之后雷帝就患上不治之癥,53歲去世。德米特米的地位不被大貴族們承認,母子二人被發配鄉下,雷帝次子費奧爾多繼位,稱奧費爾多一世。
戈東諾夫家族之女成為費奧爾多的皇后,戈東諾夫家族因此快速掌握俄羅斯實權。鮑里斯·戈東諾夫施展陰謀殺害了唯一的隱患德米特里,隨即在奧費爾多一世去世后繼位沙皇。前文中偽德米特里一世之所以能在波蘭支持下得到部分俄羅斯貴族支持,前因便是上述事件。)
“更有甚者,”特維爾侯爵尤里博布里謝夫猛灌一口伏特加,“波雅爾學院的教習竟要求我們的子弟學習蒙古人的戰術,說什么‘與天兵協同需要’——這是什么?這是要我們俄羅斯變成明國的附庸!”
廳中各位貴族正在宣泄憤怒,廳外卻忽有靴聲趨近。舒伊斯基的親衛隊長掀開門簾,寒風卷著雪花撲入,跟著進來的是個裹著灰鼠皮斗篷的瘦高男子。
“尊敬的公爵閣下,”男子摘去兜帽,露出左頰的一道細傷疤,“克拉科夫商會的人托我帶句話:‘白鷹在巢,靜候雪雁歸來。’”
舒伊斯基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此前揚·扎莫伊斯基拉攏他時,他與波蘭秘密聯絡的暗語。當時他雖然有一定實力,但政治地位卻不高,盡管掛著公爵頭銜,卻是個在杜馬中郁郁不得志的邊緣貴族。
舒伊斯基揮手屏退親衛,只留最貼身的兩名持斧武士在側:“說吧,揚扎莫伊斯基閣下這次又要拿什么空手套白狼?”
那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廳中還有其他貴族,自顧自從斗篷內袋掏出火漆密封的羊皮卷,鷹與十字交織的紋章在蠟印上清晰可見:“公爵說笑了,我自然不是而來。波蘭國王齊格蒙特三世陛下愿以三萬翼騎兵為后盾,助閣下登上沙皇之位——條件也不苛刻,只要貴國在戰后割讓普斯科夫至斯摩棱斯克以西的土地,并允許波軍駐防莫斯科三年即可。”
席間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圖拉伯爵阿列克謝莫羅佐夫猛地起身,冷冷地道:“波蘭人剛剛扶植過偽帝德米特里,如今德米特里失去掌控,波蘭人立刻就要換人再來一次?我看,波蘭人的承諾比伏特加的泡沫還虛!”
特維爾侯爵則適時配合,同樣冷笑道:“還有,所謂‘三萬翼騎兵’在哪呢?波蘭人要是有三萬翼騎兵,恐怕也不需要我們配合什么了吧?”
“諸位大人真是敏銳,但這次不同,”男子哂然一笑,“實不相瞞,波軍已在比亞韋斯托克集結,一萬五千翼騎兵與火繩槍兵、八千立陶宛輕騎,還有從普魯士、庫爾蘭、扎波羅熱調來的七千大軍——”他指向地圖上的斯摩棱斯克,“只要閣下能在明軍西征時從后方切斷其糧道,波軍便能抓住機會將其擊破,繼而長驅直入,十日之內進抵莫斯科,與諸位達成協議!”
(注:此時的普魯士還未與勃蘭登堡合邦,是波蘭屬國,轄地不包括西普魯士;庫爾蘭、扎波羅熱則是波蘭一北一南的兩個屬國。)
舒伊斯基的手指劃過蠟印,忽然冷笑:“三年駐防?齊格蒙特當我們是喀山的韃靼人?”
“這已經是揚扎莫伊斯基閣下的折中方案了,畢竟國王陛下也需要說服瑟姆議會,”男子壓低聲音,“實則波軍只會駐守克里姆林宮與糧倉,莫斯科城的其余部分都由諸位大人的私軍管轄——當然,作為交換,閣下需要允許波蘭商人在伏爾加河流域享有與明國如今同等的各類經濟特權。”
特維爾侯爵重重捶桌:“你們也要經濟特權?斯特羅加諾夫家族已經吸干了我們俄羅斯的血,難道推翻他們之后還要讓波蘭人再來啃一啃骨頭?”
“但明軍的威脅更甚!”舒伊斯基忽然起身,從墻角抽出一柄半舊的隆慶二式步槍,“看看這個——明國送來‘援助’我們的火銃,每支都刻著我看不懂的漢字,但它卻比波蘭火繩槍裝填快得多!若再讓斯特羅加諾夫的特轄軍裝備更多這種火器,我們的私軍就連草原上的哥薩克都要不如了!”
他轉向波蘭使者,目光如刀:“告訴扎莫伊斯基,我要看到波軍主力先拿下斯摩棱斯克,并且在接下來與明軍對峙或作戰中未處于明顯劣勢。另外……”
他指向地圖上的下諾夫哥羅德,“舒伊斯基家族的封地能集結八千持斧步兵,只要波軍能在開春前送來五千支火繩槍,我不僅能封鎖伏爾加河中游的糧船,還能突襲莫斯科,切斷前線明軍與特轄軍的補給。”
他這話明顯吹牛,舒伊斯基家族正經的私兵無論如何到不了八千之數,甚至可能一半都沒有。當然,如果他把農奴征召兵算在其中,那確實還是夠的,只是這種“兵”……灰色牲口罷了,通常不會有多少戰斗力。
波蘭人當然知道其中門道,不過并未點破。反倒是戈東諾夫公爵皺眉插話:“但偽德米特里一世的加冕詔書中,有明國承諾‘尊重俄羅斯傳統’一說——若我們與波蘭合作,會不會被視作背叛東正教?”
謝苗·戈東諾夫的封地“諾夫哥羅德”其實比舒伊斯基的封地“下諾夫哥羅德”更富裕,人口也更多,但由于在戈東諾夫王朝期間不斷出兵支持鮑里斯·戈東諾夫沙皇鎮壓各地叛亂,以及后來與波蘭人的戰爭消耗,所以現在的戈東諾夫公爵實力未復,也就更擔心失去東正教會的認可。
“明國的‘尊重’?”舒伊斯基走到墻邊,取下墻上的朱翊鈞畫像,露出背后的留里克家族譜系圖,冷冷地道,“他們讓沙皇在畫像前鞠躬,讓我們的子弟學習跪坐禮,這是尊重?”
他忽然從懷里摸出一封密信,“看看這個——斯特羅加諾夫商社正在支持明國人在烏拉爾以東開采鐵礦。明國在當地人口不夠,斯特羅加諾夫家族便將我們俄羅斯的農奴送過去當苦力,而產出的鐵礦七成供給明國,三成用來打造特轄軍的火槍、長柄斧和鎖子甲!”
廳內沉默片刻,圖拉伯爵忽然開口:“既然波蘭人要與明國一決高下,我們也不能容忍俄羅斯成為明國附庸,那么結盟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約法三章:第一,戰后波蘭駐軍不得超過兩千,且只能駐守莫斯科城外,不得入城;第二,斯摩棱斯克以東的土地必須由我們自主治理,俄羅斯與波蘭只是盟國,決不能是附庸;第三——”他拍了拍腰間的祖傳佩劍,“俄羅斯的王冠,只能戴在留里克的血脈頭上。”
雖然這與波蘭人剛才提出的要求不同,但波蘭使者居然點了頭:“這些條件,扎莫伊斯基閣下早已考慮到了。”他從袖中取出另一份羊皮卷,上面用俄文與波蘭文并列寫著《波蘭立陶宛聯邦與俄羅斯沙皇國友好互助條約》,“只要舒伊斯基公爵閣下在這份文件上簽字,波軍的第一支先遣隊很快便會出現在斯摩棱斯克領內。”
舒伊斯基盯著盟約末尾的火漆印,忽然笑了:“看來扎莫伊斯基倒是做了多手準備。”他抽出鵝毛筆,卻在落墨前頓住,“告訴你們的國王,我要先看到波軍支援來的火器——我要五千支,而第一批至少兩千支,必須在冬至前運到,怎么運來你們自己想辦法。”
使者收到簽好字的密約,禮貌地躬身退下,廳內重新陷入寂靜。舒伊斯基望向窗外,克里姆林宮的尖頂在夜色中如同一柄倒懸的劍,而他手中的盟約,此刻比冰雪更冷。
“諸位大人,”他展開地圖,盯著莫斯科城的位置,“據我所知,明國的屯田衛已經在烏拉爾山以東逐一丈量土地,斯特羅加諾夫的商隊則正在收購全俄羅斯的皮毛與糧食——皮毛用來與明國貿易,糧食留在莫斯科與喀山作為戰略儲備。
諸位,他們要的從來不是沙皇或者我們這些人的友誼,而是整個東正教世界的俯首稱臣。”他的手指停在留里克家族的三叉戟紋章上,“而我們,才是俄羅斯的根。”
特維爾侯爵忽然起身,手按劍柄行了個古老的留里克式軍禮:“愿為公爵閣下鞍前馬后。”其余貴族紛紛效仿,包括神色陰晴不定的戈東諾夫公爵。
雪越下越大,波蘭使者的馬車碾過結冰的街道,而在剛才這座府邸的深處,舒伊斯基正在給自己的侄子寫回信,筆尖劃過羊皮紙,留下一行冷硬的字跡:“我最英勇的侄兒,我懇請你設法在波雅爾學院請假并立刻返回下諾夫哥羅德,以我的名義暗中作出如下準備……”
窗外,克里姆林宮的鐘聲再次響起,仿佛在為悄然拉開的戰爭帷幕吹響號角。
PS:俄羅斯這邊的劇情大概還有23章結束,然后因為高務實的國防戰略基本完成構建,國內的改革也都基本推出,“時間流速”將會加快,大概經過數章對改革后的國情描述,就該進入尾聲了——即轉向南疆等地的后續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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