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年前,禁土神骸。
白骨山脈荒谷之地,四方山脈的外圍涌起一道道高達萬丈的恐怖魔影,每道魔影高聳入云,一雙雙燃燒著金色血焰的魔眼,仿佛深淵般駭人。
那是源自太古的神魔殘念,祂們古老而神秘,即便神軀早已毀滅,意志早已迸滅。
悠悠萬古之后,這些彌蕩在天地間的殘念,依舊永恒不滅。
每道殘念都蘊含著恐怖而原始的混沌力量,充斥著暴虐、殺戮、貪婪種種負面情緒,可輕易將圣境強者吞噬毀滅。
一旦被種下念頭,哪怕帝境強者都難以擺脫,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記和惡障。
司雪衣躺倒在地,命懸一線。
他思緒模糊,已記不清自己為何就到了這里,是為了救人,還是誤入,他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
唰唰唰!
在那些神魔殘念的注視下,數不清的貪婪與暴虐交織,荒谷之地誕生出茫茫多多的黑色魔物,宛若狼群般朝著他奔涌而至。
“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心有所想,然后念我之名,我就會出現。”
司雪衣并未慌亂,他想起了那個人說過的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用最后的力氣吼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司雪青!”
毫無征兆,虛空出現一道模糊的水幕。
“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心有所想,然后念我之名,我就會出現,司雪青從不失言。”
水幕中走出一名白衣人,念著司雪衣腦海中出現過的話。
“坤元,千蓮謁(ye)世!”
白衣人隨手一劃,地面涌出數不清的金色蓮花,每朵蓮花都蘊含著恐怖的力量,神圣與鋒芒并存。
荒古之地所有的魔物,都在這一剎那被炸成了粉末蕩然無存。
轟隆隆!
蓮花炸開后的光芒,化為數量更多的蓮花碎片在空中滌蕩重合。
“乾陽,億芒凝主!”
白衣人雙指并攏,朝著天上指了過去,殘余的蓮花匯聚了過來,凝練成一柄洞碎云霄的劍光。
劍光橫掃了過去,四方白骨堆積而成的山脈后方,那些恐怖高大的虛影在瞬間被斬成了兩半。
慘叫聲此起彼伏,虛影朝著四方瘋狂逃竄。
“人皇!”
“人皇,司雪青!”
“跑!”
司雪青看也不看,只是朝著前方司雪衣走去,而后屈指一彈。
萬仞臨淵!
巨大的劍光在天穹散落,如流星劃過夜幕,墜落之時,將那些跑到千里之外的神魔殘念死死盯在地上,而后劍意燃燒不滅,痛苦的哀嚎聲頓時響徹整個禁土神骸。
司雪青伸手將司雪衣垃了起來,道:“兩次,我承諾過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心有所想,喚我之名,我就會出現,你只剩下一次機會了。”
司雪衣嘴唇動了動,倔強道:“放心,第三次我絕對不會用的!”
司雪青道:“為何?”
司雪衣撇撇嘴道:“因為你不當人父!總感覺你有一天會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我要留著,真有那一天后,我再去喊你的名字。”
司雪青沒有否認,只是頷首道:“也行。”
司雪衣眼眸中亮起道光芒,道:“無論多遠,無論多久?”
司雪青淡然道:“當然。”
司雪衣心里翻了個白眼,道:“就會吹牛,無論多遠,無論多久,哪天你死了,還能必有回響嗎?”
司雪青平靜道:“為何不行?你可以試試。”
司雪衣笑容瞬間收斂,嘴角抽了下,握住對方的手道:“這也能試的嗎?老爹,咱不要說這晦氣話,你可不能死,你兒子也沒那么廢。”
司雪青低眉看了眼司雪衣的手,而后抬眸道:“我帶你走。”
畫面閃爍。
霜雷院緊閉雙眼的司雪衣,腦海中畫面又變成了九百年前他最不愿意回憶的場景。
帝都合道祭壇前。
司雪衣一人一槍,眼眸中燃燒著血色火焰,白皙如玉的臉頰上生長出可怕的魔紋,他的眼眸深處有無盡魔念和滔天殺氣在燃燒。
他腳下尸山血海,白骨累累。
有他在,誰也不能逼司雪青合道,誰也不準!
哪怕他現在傷痕累累,到了將要燃盡的地步,身上氣勢依舊無比可怕。
“誰敢上前!”
“誰敢上前!”
“誰敢上前!”
司雪衣持槍怒吼,長發亂舞,他的模樣仿佛真的是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王。
四方禁衛皆被其殺意震懾,瑟瑟發抖,手中兵刃游移不定。
但就在此時,司雪衣渾身上下驟然一冷,他抬眸遠望,視線的盡頭,皇宮高墻上有人舉弓對準了他。
弓名龍之嘆息!
弓的主人為他最愛之人,曦洛。
曦洛的雙眼冰冷無情,當看到那雙眼睛時,司雪衣便知道他死定了。
當念頭想起的剎那,龍之嘆息射出來的箭矢便洞穿了他的心口,難以想象的痛充斥全身直達魂魄,意識在瞬間便蕩然無存。
司雪衣睜開雙目,抬頭看天。
九百年前他是死在老爹前面的,他一直有些僥幸心理,或許司雪青并沒有死。
他能以輪回之砂重活一世,肯定是司雪青的手筆。
雖然九百年后重活一世,這世間連三皇的存在都被抹除了,可他依舊抱著僥幸心理,對方或許真的還活著,只是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可司雪衣其實也清楚。
若司雪青真的活著,曦洛絕不會活到現在。
以老爹的脾氣,誰若是真的殺了他,哪怕是曦洛司雪青也會瞬間翻臉,毫不留情斬殺對方。
端木熙的話,斬碎他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司雪青當天就隕落了,人還不是曦洛的父親武皇,因為武皇也被那人給廢掉了。
算上二十年前的龍皇,那個人親手埋葬了三皇。
“要不再叫一聲司雪青?我還有一次機會,他說過的……”
司雪衣腦海中剛剛出現這個念頭,瞬間就打消了,算了吧,這是他最后的念頭了。
“師兄,你轉過來嘛!”
就在此時,他的手被一只溫熱光滑的手緊緊握住,端木熙擺動著他的手,撒嬌似的讓他轉過身來。
司雪衣眨了眨眼,然后轉過身來,端木熙的笑臉立刻映入眼簾。
端木熙調皮的笑道:“師兄,你這眼睛怎么紅紅。”
司雪衣不愿對方難受,嘴硬道:“不過是些許風沙罷了。”
“風沙呀,那熙幫師兄吹一吹。”
端木熙笑吟吟說著話,而后靠過來嘟起嘴,而后有微熱的氣流在他眼上掃來掃去。
她很認真的做著這一切,似乎真的吹走沙子,半晌才退了一步,笑道:“好啦,風沙都被熙吹走了,師兄不要難受了哦!”
司雪衣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涌起陣陣暖流,沒來由的笑道:“端木熙,你拿我當小孩子哄呢!”
端木熙眸中異彩連連,有無盡溫柔綻放,柔聲道:“難道師兄不是小孩嗎?”
司雪衣神情微怔,不由握緊了對方的手。
端木熙笑了笑,輕輕掙脫出來,而后雙手摟住司雪衣的脖子,抬眸道:“師兄,別害怕,不管再大的風沙,熙都能幫師兄吹走的。”
司雪衣將她攬在懷中,輕聲道:“三天后,我們一起去天來峰取圣火。”
端木熙在他耳邊道:“早該取了,師兄沒必要猶豫的,沒有誰規定取走了圣火,我們就要立刻離開圣院,反正熙還挺喜歡這里山山水水的。”
司雪衣笑道:“既然熙都這么說了,那就繼續留段時間。”
端木熙退了出來,美眸中流露出欣喜之色,笑道:“當真?我想首座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很開心。”
司雪衣心中一動,熙還有話沒說?
可端木熙抿著嘴,只笑吟吟的看著,并沒有說下去的意思。
在司雪衣決定三日后就去天來峰時。
禁土神骸中的夏侯絕,也深入到了他們所能深入的極限,還剩下的修士全都精疲力盡,面色蒼白,臉頰都粗糙不已。
“可惡……白骨山脈到底在哪?”
夏侯絕握著那柄帝曦洛自作用劍,眼里盡是絕望之色,這些天若非此劍他就死在半路上了。
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擔心沒法完成鎮撫使交代的任務。
瞿印和李道鴻也在修士中,兩人也快到了絕境。
忽然,瞿印面色微變,道:“夏侯,天上那些火球是什么東西?怎么看著怪怪的。”
夏侯絕凝目細看,臉色瞬間慘白。
哪里是什么火球,那是一顆顆燃燒的血色魔眼,它們的主人是山脈后方身高萬丈的恐怖魔影。
“是神魔殘念!”
禁土神骸中最恐怖的禁忌,遇者皆死,無人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