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看看,有沒有卡粉。”
副駕駛,施茜茜手里拿著粉餅,化妝鏡都沒關上,偏頭詢問駕駛員意見,壓根不注重行車安全。
“沒卡。”
她不在意,但駕駛員的安全意識一向很強,回答的同時,目不斜視,始終盯著前方路況。
“你都沒看!”
駕駛員的敷衍引來施茜茜的不滿,“也不提前說一聲,讓你等一會也不等……”
難怪這么倉促在車上化妝,原來不是她的問題。
“你不需要化妝。”
駕駛員不僅安全意識強,而且很懂女人,簡單一句話,就讓施茜茜轉怒為喜。
“切、少來這一套。”
話雖這么說,但施董嘴角壓不住的弧度,還是泄露了她的真實情緒,重新對著副駕的化妝鏡審視了一遍妝容,才滿意的關上。
“去見誰,現在可以說了沒。”
在施董的認知里,這種時候某人約她出去,肯定是會見能夠解決這場“商業戰爭”的必要人物,所以她才會這么重視。
“馬上就到了。”
江辰還是沒解釋,幾分鐘后,一般都配備司機的邁巴赫拐入千年鼓巷,停在了一棟同樣古老的四合院前,門環上的銹斑,都是歷史遺留下的痕跡。
下車前,施董還刻意整理了下著裝。
江老板就沒這么鄭重了,推門下車,徑直走到厚重的大門前,拿起門環敲了敲門。
“沒門鈴聽得見嗎?”
跟過來的施董站在后邊小聲的道。
也學幽默了啊。
江辰擺酷到底,沒搭腔,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或者需要現代化科技的。
半分鐘后,伴隨著滄桑的“吱呀”聲,四合院一側大門從里面打開,開門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婦人。
粗布麻衣。
和這個四合院完美契合。
但是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可是要知道。
能夠在京都住上這樣的宅子,哪怕是下人,那也是平頭百姓難忘項背的存在了。
看見江辰,樸素到極致的婦人微微一笑,而后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轉身,顯然是示意二人進門。
江辰不動聲色,跨步而去。
施茜茜只能跟上,暗暗扯了扯某人衣角。
可是某人還是沒解釋。
行至中院。
施茜茜腳步驟停。
好嘛。
不用問了。
只見她的某位“老鄉”盤膝而坐于梨花木椅上,雙手搭于大腿,一襲飄飄欲仙的白衣,即使閉著眼睛,她也能認出是誰!
這是在曬太陽?
雖然是上午,但這么曬,真不怕變黑嗎?
千萬不要去嘗試推敲女人的腦洞。
女人的腦洞壓根不講邏輯,她們自己可能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沒有上前匯報,領路的大嬸帶她們到了這里后,就悄然無聲的退下了。
施茜茜臉色一變再變,剛想伸手,掐某人腰間軟肉,可某人恰巧向前走去,躲過一劫。
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沐浴陽光白衣勝雪的血觀音睜開了眼睛。
那一剎那。
宛如完美的畫卷點上了最后一筆。
施茜茜都不禁晃了晃神,為一個同性、而且是“大齡同性”而傾倒。
“有事?”
蘭佩之直戳了當開口,光線猶如在她的周身鑲了一層金邊,灼目耀眼。
要是把身下的梨花木椅換成蓮花寶座。
妥妥的觀音臨世啊。
“過來。”
走到近前的江辰回頭招呼。
不知道心里罵的多么難聽的施茜茜強行擠出微笑,只能不得已慢慢走過來。
照她的計劃。
她完全可以“聽天由命”、或者說坐享其成了,等待結果就好,可哪知道某人一聲不吭,把她給拐到這里來了。
實話實講。
她寧愿去面對曹家女,也不愿意去和這個“老鄉”打交道。
蘭佩之的目光落來,施茜茜只能強顏歡笑,走到該死的某人身邊后,停下打招呼。
“蘭小姐。”
得罪曹家女不會死,可是和這位要是鬧了什么不愉快,當真不好說。
因為就是東海人,關于對方的傳說,她實在是聽了太多太多了。
蘭佩之“嗯”了一聲,沒有給金海二代目施加太大的壓力,眸光重新回到江辰臉上。
施茜茜抿住嘴,雙手不自覺捏緊,臉色看不出異常,但想必心里罵的很難聽。
可她罵什么,某人肯定是聽不見的。
“你把長城的股分,按照現在的市值,轉讓給蘭小姐。”
無聲處起驚雷!
心理活動異常豐富的施茜茜頓時愣住。
雙手搭腿盤膝而坐飄然若仙的蘭佩之都聚了聚眉。
“你說什么?”
大腦發空的施茜茜小聲的問。
“你把股份轉讓給蘭小姐。”
江辰重復,更加精練,表達得相當清楚,也相當堅決。
只不過。
得等一等……
怎么買賣雙方都不知情,被蒙在鼓里,他一個外人,卻竟然在這里發號施令?
施茜茜愣愣的看著他,懵了。
“我有說過我要收購金海手里的股份嗎?”
血觀音哪里是會忍受強買強賣的人物,雖然應該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沒有發呆。
“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你沒有理由拒絕。”
漂亮。
完美。
看著一本正經的某人,就連蘭佩之都陷入了沉默。
從商業角度。
無可爭議。
哪怕是按照當下的市值進行收購,長遠來看,也絕對是回報率豐厚的投資,尤其她本身就是長城的創始人之一。
但是。
生意有時候不僅僅只是單純的生意。
神州可是一個人情社會,處處都存在人情世故。
在此之前,曹錦瑟可是出價了五十億。如果金海轉而把股份賣給了她,那豈不是等同于截胡?
這可不能用價高者來概括。
就連施茜茜都很清楚其中的道理,由愣神到驚異再到古怪,她看著“聰明絕頂”的江辰同志,理智的默不作聲。
站在她的角度。
一邊是近乎勒索的五十億,一邊是平等的交易,哪邊有益,一目了然。
雖然知道長城的股份是奇貨可居,但眼前的局面,能夠套現抽身,完全不是不能接受。
沒了股份,曹家女還怎么勒索她?
只不過這么一來,她吸引的仇恨,恐怕就得向接盤者轉移了……
“如果沒有問題,盡快敲定協議。”
這次倒是沒提借錢的事了。
也是。
以血觀音的能力,能夠與曹公主硬碰硬,融資幾百億,不是輕輕松松?
收購的資金對蘭佩之而言,顯然不是問題,但是對蘭佩之這樣的人來說,她們會碰到的問題,很多就不是錢能解決的了。
她的目光移向賣方。
可是賣方裝聾作啞,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明擺著接受了江辰的越俎代庖,對這筆“互惠互利”的交易沒有意見。
賣方同意,那么問題就落在她這個買方身上了。
雖然已經下場,但截胡金海的股份,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仇恨值的計算不是普通的數學題,不能用11=2那么簡單的公式。
可能11=3,甚至可能=無窮大。
她下場幫忙,可能對方不一定那么介意,可是她借此順手牽羊、漁翁得利,那就不好說了。
江辰肯定也清楚其中的痛點,沒有逃避,“你是她長輩,她即使有情緒,也不會較真。”
光明磊落。
坦誠得一塌糊涂!
只不過,真的有必要這么耿直嗎?
別說現在有三個人了,就算兩個人單獨相處,那也不能這么直白啊。
“長輩”這樣的用語對于女人來說,其實是非常不禮貌的!
對了!
江某人并不是心直口快,實際是機關算盡啊!
三個人在,起碼他挨揍的風險會大幅度降低啊。
現在不是崇尚暴力的年代了。
再怎么樣,越來越修身養性的血觀音起碼得在金海實業的董事長面前注意自己的形象吧?
果不其然。
江辰同志確實不打無準備的仗,看似心血來潮突發奇想,實則每一步都經過精密的計算,在他說完“長輩”那句話話后,蘭佩之的情緒明顯有一定的浮動,這一點從她不自覺抬起的雙手就看得出來,只不過幅度很小,并且最終還是重新落回腿上。
施茜茜自然沒有關注到這些細節,因為她根本沒有去關注。畢竟在她眼里,血觀音本來就是“長輩”啊,某人的用詞沒什么不當的。
她悄悄的瞅女人中的傳奇,好奇對方會不會接下這一筆可觀的——“富貴”。
反觀蘭佩之。
呼吸綿長,一語不發,眸光固于院中一點,真如觀音入定,光線下白皙如雪的臉龐看不出任何端倪。
毫無疑問。
她此刻陷入了兩難之境地。
有極大概率與曹錦瑟結上死結。
不接?
那她挺身而出助陣金海,豈不是成了一個表演性質的笑話?
“我去轉轉。”
施董忽然開口,實在是太有情商了,要知道她出生于怎樣的家庭,怎么可能會不懂人情世故,之前驕奢跋扈,只不過是那些人不值得她去發揮情商而已。
目送她離開,江辰始料未及,壓根沒想過這姑奶奶會突然變得如此“善解人意”。
可是他不想想,周邊這些異性,哪一個是泛泛之輩?
“等一下!”
別誤會。
他這句話不是對施茜茜說的,施茜茜已經走遠,身影融入拱門,江辰扭過頭,一臉嚴肅的面對蘭佩之。
“我還沒說完。”
沒有第三者在場,也就不需要客氣了。
弄點外表看不出痕跡的內傷,對警察同志都是小手段,對血觀音而言,更加不算任何難度。
江辰的反應不可謂不及時,蘭佩之此時已然放下了雙腿。
當然。
人家可能只是站起來說話更加方便?
“說。”
先斬后奏且有過數次慘痛經驗的江辰抓住最后的機會,“這是皆大歡喜的最佳方案。”
皆大歡喜?
難道又是什么新型理解?
果不其然,蘭佩之發問了,重復道:“皆大歡喜?”
“我知道你只是為了償還人情,并不是針對誰。”
施茜茜情商高,江老板又何嘗遜色絲毫,從一介草根走到這里,靠的可不全是毫無感情的舔狗系統。
中的那些天命之子得到的外掛,哪個不是面面俱到又當爹又當媽,唯獨他的除了機械化的發布任務,再不會提供任何其他幫助。
雖然翻過了群山一座座,但說起來,委實一把辛酸淚啊。
當然。
男人別哭。
江辰心志堅韌,也不會怨天尤人。
他的高情商發言取得了效果,蘭佩之沒有進一步危險性的舉動,或者并不關乎情商,“對方為了人情插手”就是他本身的想法。
“我知道,我也會讓錦瑟知道。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負擔,你收購掉金海手中的股份,你受益,金海沒有損失,錦瑟也能體面的罷手。”
這么聽起來。
還真有那么一點道理。
三全其美啊!
“天真。”
聽起來可行,但蘭佩之卻嗤之以鼻,毫不留情以兩個字進行評價。
江辰不為所動,反問,“你難道有更好的辦法?再斗下來,牽連的人會越來越多,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是啊。
指不定某人就是花言巧語,實際上是想把對方徹底拖下水,利用其吸引曹公主的仇恨,從而拉金海上岸。
這么一想。
嘶——
毛骨悚然啊。
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心叵測,有些事不可不防啊。
畢竟他和金海董事長什么關系?
和自己又是什么關系?
代入蘭佩之的角度,難免心生猜疑。
她是還人情不假,但肯定不想當替罪羊。
“我怎么知道,你不會害我。”
聞言,就算如此嚴肅的場合,江辰還是忍不住笑了。
“我敢嗎。我要是坑你,你還不得把我掀到墻外去。”
其實“坑”這個形容更加貼切。
“我沒有對施茜茜做過什么。”
江某人的意思聽起來莫名其妙,實則并不深奧。親疏有別,他如果是利用對方拉金海上岸,必須是因為他和金海更親近一些。而他就是在解釋這個問題。
他沒有對人家董事長做過什么。
多么睿智?
人家對他做過什么,那是成功繞過,只字不提。
而他對蘭佩之呢?
連嘴都碰了。
至于是不是他主動——
無人可判。
蘭佩之臉色驟然冰冷,應該是聽懂了,并且被勾起了不該回憶的往事,而后。
“嗖——”
某人離地而起,像沙包一樣飛了起來,中院外,漫無目的閑逛的施茜茜抬頭,只見一團陰影飛出墻來,“砰”的砸在草垛里,滾了一圈,而后利落爬起來,輕松的拍了拍衣服,沖發愣的她微微一笑。
仿佛在說。
衣角微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