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和錦瑟聊過了,她態度很堅決。”
別看和胡蝶通話時云淡風輕穩得一匹,但掛斷后,江辰馬不停蹄,車都沒顧上去開,在九鼎樓下就立即向蘭佩之去了電話。
沒問對方究竟有沒有抵達京都,開口就直奔主題,分享情報。
“所以呢。”
“所以你暫時不需要和她溝通。交給我。”
這是越挫越勇啊,并且反倒底氣更足了。
難道說。
今兒個來會曹公主,只是單純的碰運氣,成則成矣敗則敗矣,當真做了第二手準備?
另一邊。
凌駕整座城市的高空之上。
不對外開放的私人茶室內,蘭佩之拿著手機,而她的周邊坐了幾位風韻猶存的貴婦人,雖然上了年紀,但保養極好,個個的皮膚如二八女孩般光滑細膩,但韻味和茶一樣深厚流長,遠非小女孩可比,她們的身上都看不到珠光寶氣,個別手腕上戴著的鐲子,看上去也樸實無華黯淡無光。
而茶室的裝修卻大相徑庭,墻面以手工夯土或素色絲綢壁布鋪陳,地面鋪設柚木或仿古青磚,觸感溫潤。梁柱選用黑胡桃木,保留天然紋理,歲月沉淀的裂痕成為獨特裝飾,與鎏金銅飾、螺鈿鑲嵌的博古架相映成趣。
見蘭佩之打電話,她們不約而同安靜下來,互相交換眼色,神情異樣。
有句話怎么來說著。
這個年齡段的女人,如狼似虎吶。
香案上,海南沉香在宣德爐中氤氳,與老白茶棗香交融,構建嗅覺的層疊意境,為保聚會的絕對私密性,行茶如舞翻腕如云的茶藝師早已退出。
“管好你自己。”
蘭佩之簡單回應,是答復,也是批評。
自己惹得風流債愈演愈烈導致眼下的局面也就罷了,居然還干涉起她來了。
江辰當然不清楚這邊的場合,正要說話,他的想法,是擔心蘭佩之會火上加油,讓她稍安勿躁,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蘭佩之便掛了電話。
這么多人,自然不適合多聊。
“誰啊佩之。”
右手邊的女人見她放下手機,立即好奇詢問,一雙典型的丹鳳眼里涌動的滿滿都是八卦色采,即使屈腿而坐,都可以看出她非常高挑,百年工匠世家量身打造的半袖刺繡旗袍更是將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臉可以砸錢保養,但這個年紀還能保持身材沒有一點走形,實屬難得。
其實不止她。
在場婦人的身材、不對、應該說是形體,各個異于常人,所謂的貴氣,不是僅靠外物襯托,自內而外散發的那種感覺,才更深入人心。
誰說女人的優勢,僅僅只是年紀?
假如把她們與二十歲的女孩對比,真正的男人都知道該怎么選擇。
“要不讓我們猜猜?”
“我先猜,肯定不是孫滿弓。”
嬉笑聲一片。
生理上的年紀不代表心理上的年紀。
一幫中年婦人了,竟然嬉嬉鬧鬧,儼然涉世未深的小孩。
為什么男同志其實更鐘情于成熟的女人。
這就是原因了。
成熟女性身上的女人味,不是多畫幾個小時的妝或者多噴點香水就可以填補的。
“要是孫滿弓的話,佩之可能連電話都不會接。”
“唉~,不能這么說,佩之去古蒙,那頭老虎還是相當給面子的,對吧佩之。”
古蒙孫滿弓和東海血觀音一樣,都是五湖四海如雷貫耳的人物。
普天之下,敢肆無忌憚拿孫滿弓開玩笑的人,著實不多,而且還是當著蘭佩之的面。
不過話說回來。
無論再如何兇名遠播的狠人,也都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再者出來混講的是什么。
講的是人手、人脈。
要想名滿天下,靠單打獨斗怎么可能實現。
絕對需要幫襯。
蘭佩之和道姑妹妹并不一樣,她有著自己的人脈網和交際圈。
“那再猜猜。我想想……莫非打電話的,是那個叫作江辰的后生?”
興致上來,貴婦人故意拿捏腔調,樂不可支。
蘭佩之安靜喝茶。
“佩之,雪蓮猜對了沒?是不是那個江辰?”
“咯咯~別問了,沒看佩之不作聲嗎。那個江辰,了不得啊,我經常聽到他的名字,沒想到國內還能冒出這么一個厲害的角色來,東海果然不愧是東海,真是人杰地靈啊,唉~就是不知道帥不帥。”
“你經常聽到他,沒見過他的照片?”
“別提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喜歡吃醋,要不是佩之,我平常出趟門都不容易呢。”
“行了,都老夫老妻了,還在這秀恩愛呢。我就不信你家那口子現在還把你當寶。”
“那是呢,他現在每天還摟著我睡呢。”
“呦,是嗎,他身體還吃得消啊?你也不知道心疼?”
婦人之間的聊天,就是少兒不宜讓人面紅耳赤啊。
明明身處局中的蘭佩之卻仿佛事不關己,對于她們你來我往的揶揄調笑視若無睹,不插嘴,不搭腔,畢竟在場之中,有的都是幾個孩子的媽了,就她一個人還處于單身狀態,聊這些閨房之樂,委實沒有共同話題啊。
“佩之,你和那個江辰那么熟,和我們姐妹們說說,那家伙實際上怎么樣?”
“你是要問佩之哪方面?”
“當然是……全方面啊,那家伙魅力真這么大?竟然都能夠后來居上和曹家那位走那么近,著實不簡單啊,我還以為小宋是板上釘釘了。”
“宋家那位現在是不夠看嘍,輸了那么多次,就連房俊都沒保住,我要是曹家那位,也肯定把他給pass掉。”
“你們說得這么熱鬧,人佩之都沒講話呢。”
“對啊,佩之,和我們講講唄。要不你把他喊來,他現在是在京都吧?”
要是某人真的過來,一下子看到這么多“姐姐”,肯定會相當驚喜。
可蘭佩之怎么會這么做?
要知道她當初介紹某人給曹家公主認識,當中間人,某人最后竟然反倒責怪起她。
曹錦瑟也就罷了。
而在場這些,談不上“良家婦女”,但也都是有夫之婦啊。
指不定就會出大樂子。
蘭佩之今時今日恐怕也是看出某人的秉性了,所以面對一雙雙目光,她不咸不淡的道:“如果你們是想發展婚外情,他不是合適的對象。”
“為啥?”
這些貴婦們的反應不是驚訝,竟然是好奇。
也是。
姐妹間私房話嘛。
開開玩笑無傷大雅。
在外面,肯定會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因為東窗事發,他會跑路。”
大靜之后是大笑。
除了蘭佩之,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有的甚至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亂顫,說話都在抖動。
“佩、佩之、我才發現你居然這么幽默……”
“聽說那個家伙為了曹家那位,連東瀛都敢干,他有這么不負責任嗎?”
“佩之的意思你們還不明白,人家不是不負責任,是不會對我們這些年老色衰的娘們負責任。”
“咯咯、那這么說來,那家伙果然老謀深算,聰明絕頂啊。”
笑聲更大了。
蘭佩之無動于衷,安靜喝茶。
“行了,別胡說了。佩之,你都好久沒約咱們聚一聚了,說吧,這次是為了什么事兒?”
還是有正經人的。
說話婦人身上的勃艮第紅襯衫顏色相當鮮明,臉部線條銳利,一看也是相當強勢的性格。
“金海要在京都拿地投資第二工廠的事,都聽說了嗎?”
“有這回事兒?”
“嗯,我最近確實有聽到過,好像在沙北那邊,應該談的差不多了。”
金海實業的名字,即使是居于京都的貴婦們肯定也不會陌生。
“沒吧,我怎么聽說似乎是卡住了。”
“卡住了?什么情況?”
雖然像小女孩一樣嬉鬧,但畢竟不是真的小女孩,各有風情的婦人們會過意來,不約而同看向蘭佩之。
“佩之,你約咱們,是因為這事?”
“我想讓金海在京都順利拿到地。”
果然快人快語。
也是。
又沒有閑雜人等。
閨房笑話都能拿出來打趣,足以見關系之親密,還有什么不能聊的。
“這不是挺簡單嗎?金海在京都投資工廠,皆大歡喜啊。”
笑歸笑鬧歸鬧,貴婦人們肯定不缺眼界見識,并且屬于社會頂層。
“……難道其中有什么麻煩?”
無緣無故,佩之不會專門提這茬,至于金海實業和佩之的關系……
都是東海的老鄉嘛。
人之常情。
“有人不想這個項目成功落地。”
蘭佩之此話一出,絕對私密的茶室內倏然安靜下來。
一幫神通廣大的貴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能與金海實業作對,并且成功干涉雙邊合作的推進,同時還讓佩之覺得棘手。
不管是誰,肯定都……不容小覷啊。
“佩之,能問一句,是誰嗎?”
刺繡旗袍的高挑婦人開口。
蘭佩之神情平淡。
“九鼎集團。”
像是按下了靜音鍵。
更加鴉雀無聲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
難怪佩之都覺得棘手,果然“麻煩”啊。
“沒必要吧,佩之,這種事情,你和曹家那位聊聊不就好了。”
“是啊,曹家那位以后,十有八九會主持九鼎。”
等等。
有婦人回過神來,試探性道:“佩之,不愿意金海在京都開廠的,不會就是曹家那位吧?”
此話一出,其余人盡皆一愣,繼而恍然大悟。
是啊。
曹家那位和佩之關系可是很不錯的,更是合作建立了長城集團,屬于是親上加親,如果是另有其人,只要佩之委托曹家那會說上一嘴,也就無事發生了,除非,從中作梗的就是那位本人。
雖然對于她們來說,曹家那位屬于是晚輩,但是在場的貴婦們沒有一位真的會僅僅只是拿晚輩的目光去看待對方。
“為什么呢?有什么好處?”
恍然大悟過后,又有疑惑油然而生。
“長城不是也有金海的股份嗎?”
“是啊,曹家那位好像沒有私底下使用手段的先例吧?”
曹公主在京都,的確是有口皆碑,以至于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紛紛把求解的目光投向蘭佩之。
但蘭佩之注定不會給出解釋。
“不管作梗的是誰,這個忙,你們幫還是不幫。”
某人純粹是多慮了。
血觀音之所以被喚作血觀音,就不可能是會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性格。
其實某些類型的女人有著共同點。
要么不插手,一旦決定干預,那就不會敷衍了事。
而靠嘴,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佩之,你想清楚了,你和她畢竟關系這么好,要是這么做……”
“是啊,要不你們談談?為什么不能和平解決。”
紛紛規勸起來。
這才是朋友,而不是塑料姐妹。
真要是斗起來,不管最后究竟結果如何,雙方的關系,很大可能會陷入冰點。
“如果不愿意,也沒有關系。”
看著風平浪靜的蘭佩之,貴婦們除了無奈,剩下的也只是無奈了。
不過這就是佩之的性格。
“佩之,你可得考慮清楚,我們無所謂,畢竟到頭來,沒誰會怪到我們頭上。”
應該并不僅僅是蘭佩之不習慣采取這種方式,不見某人剛剛又打來了電話,三令五申,苦口婆心的勸她不要與曹錦瑟溝通。
這條路根本行不通嘛。
“千萬不要勉強。”
要是江某人在這,肯定得豎起大拇指給她點贊了。
什么叫話術。
當然。
要是某人真的在這,哪里還特么會有點贊的心情,那都不是頭疼,恐怕是腦淤血了。
“你這話說的,就算勉強,我們也得勉強了。”
貴婦們無奈苦笑。
“誰讓我們是姐妹呢,”
“是啊,反正有你頂包,我們怕什么。”
氣氛又迅速輕松歡快。
仿佛。
無事發生。
別看她們一個個沒個正形,可出了這個茶室,哪一個不是高高在上令人點頭哈腰的存在。
況且。
她們不僅僅代表著她們自己。
她們的背后,代表是一個家庭、一個家族,甚至是一個派系!
蘭佩之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多謝。”
“咯咯,說什么呢,有空請我們多喝喝茶就夠了。”
茶室內一片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