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才國際學校。
很平鋪直敘的名字。
因為這里曾經是一家只對駐華東瀛職工以及其他東瀛人員子女開放的院校,后來才開始全面對外招生,不再設限,成為了一家真正多元化的國際學校。
至于為什么突然全面開放的原因,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認,很多家庭因此受益。
譬如。
那些向往東瀛、以及和東瀛方面存在利益關連的人。
此時育才國際斜對面停著的攬勝車主就是其中之一,他供職于一家外貿企業,主要服務對象就是東瀛,可以說與東瀛關系的親密程度,能夠直接影響到他的收入,以至于影響到他整個家族的生活質量。
所以當聽說原本只對本國國民開放的育才國際學校解除限制后,他立馬聞風而動,和許多反應快速的人一樣,將自己讀初中的兒子趕緊轉了過來。
當然。
育才學校能夠容納的學生名額有限,所以競爭勢必激烈,好在他的公司與東瀛有著長期且友好的合作關系,調動了不少人脈,才殺出重圍,成功把兒子塞了進去。
教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把兒子送進育才,肯定不僅僅只是為了兒子的未來,東海真不缺好的精英學校,很大程度,他也是為了自己。
雖然全面開放,但育才里大部分依然還是駐華工作的東瀛人的子女。
其中,不乏某些東瀛跨國企業的高層,甚至還有駐華外交官的孩子。
假如兒子能夠和那些孩子打成一片,建立友誼,說不定有朝一日,就能幫助他的事業。
越是業有所成的人,越是精于算計,年薪七位數加上績效分紅以及各種福利完全足夠支撐一大家子富裕生活的鄒文昌靠著攬勝的真皮座椅,愜意的吸了口煙。
放學時分,來接孩子的車有很多,其中有一部分是保姆或者保鏢。
東瀛的學生幾乎都是住讀,所以來接孩子的,幾乎都是神州家庭,同時能夠把能力孩子塞進去,和他一樣,肯定都是非富即貴。
看著校門口忙碌熱鬧的景象,鄒文昌悠哉悠哉的吸著煙,并不著急。
其實他家也有傭人,接孩子這種瑣事,哪里需要他操勞,只不過因為近期剛拿下一個大單,心情極佳,所以今天才沒讓傭人代勞,親自履行一把當爹的職責。
“嗖……”
車窗不慌不忙放下,散散煙味,初中的孩子,等一會,根本不需要著急,他們那會,哪還需要人接,不都是自己上下學。
這個時候,一臺充滿肌肉線條的凱雷德從旁邊駛過,立刻吸引了鄒文昌的目光。
豪車,不足為奇,他的攬勝也是平頭百姓難以企及的奢侈品,但這款凱雷德,在國內沒有上市,同時非常對他的胃口。
哪個爺們不喜歡這種大開大合充滿硬漢氣息的鋼鐵怪獸。
要是能買到凱雷德,他肯定不會選擇攬勝。
當然。
沒上市歸沒上市,這個社會從來都不是非一即二,不在國內售賣卻在國內出現的稀罕物,可不止這一臺凱雷德。
北極熊還是保護動物呢。
見過有人拿一整張北極熊熊皮當坐墊沒?
游客在花錢在故宮參觀只能觀覽故宮的冰山一角,有人卻能在故宮留宿過夜。
眼界決定認知。
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
怎么著也算是精英階層、大型企業的高層領導、牛馬眼中絕對的成功人士,鄒文昌沒有大驚小怪,只是單純出于對這款經常在好萊塢大片亮相的車型的熱愛,目光追隨,看著人家停在前方不遠。
顯而易見。
也是來接孩子放學的。
司機沒有下車。
后排車門推開。
原本只是對車感興趣的鄒文昌不經意瞥了眼,而后瞳孔猛烈收縮,驚為天人!
那是一個女人。
盤著復古發髻、身穿棉質麻衣的女人。
甚至踩在地上的那只腳,居然穿著這個時代極為罕見的布鞋。
鄒文昌頭腦發空,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股無比強烈的違和感和虛幻感。
他穿越了嗎?
明明是這個從凱雷德走下的女人與學校門口整個環境格格不入,可是不知為何,她竟然具有莫名其妙的聚焦能力,讓周圍的一切變得黯淡模糊。
鄒文昌不了解攝影,但卻直觀且猛烈的體會到了一般只有攝影人才會有的感受。
那句詩怎么說來著。
來接孩子放學的女性家長不在少數,有的女傭人也是姿色非凡,可是當這個女子下車后,頃刻間黯然失色。
鄒文昌見識過很多女人,確切的說,經歷的女人也有很多,除了家里的正宮,在全國各地目前還養著幾只金絲雀,別扣道德大帽,但凡成功的男人,誰不風流?
他上面的大Boss,情人甚至比有些人的微信好友還要多。
即使“見多識廣”,可他還是毫無抵抗能力的失了魂魄,目光不自覺被對方依附,追隨對方移向馬路。
“嘶……”
手指的疼痛刺激鄒文昌回過神,原來是煙屁股都快燒了起來,來不及思考,鄒文昌下意識的迅速推門下車,“砰”的甩上車門,往校門口快步趕去。
“小姐。”
沒有反應。
鄒文昌大步流星走到對方身邊,再度叫了聲“小姐”。
作為一名商人,肯定不會是內向的性格,當然,他也不會幼稚到立刻產生什么非分之想,追上來搭訕,只是出于一種基因本能的沖動。
作為一個男人,碰到這樣的異性,如果就遠遠的看著她路過,消失,不提會不會后悔,但起碼肯定會遺憾。
平庸的人,遺憾或許就遺憾了,畢竟遺憾是平凡人生里的常態,但他又不是凡夫俗子。
隔近了瞧,對方的儀容更是令他心潮起伏,欺霜賽雪的肌膚與鮮艷的紅唇形成極具張力的色彩反差,眼角狹細,眉宇纖薄,布鞋麻衣,婉約與玲瓏糅雜,又散發迷人的危險。
鄒文昌吸了口氣,失去了在酒桌上的能說會道,相當樸實的說了句:“能認識一下么?”
冒昧。
但不算唐突。
甚至,看著那張令他心跳前所未有激烈的臉,能夠準確從一個女人臉上看出她的野心的鄒文章甚至都沒法分辨出對方的年紀。
但是不重要。
女人的年紀,雖然就像男人的錢包,但這個女人的魅力,已經超出了年齡的束縛。
“我也是來接孩子的,我的孩子在初三六班。”
作為地地道道的成功者,鄒文昌的表現果然沒讓人失望,不管對方搭不搭話,反正自己說自己的,不讓冷場的情況發生。
聽到這,女人腳步不停,但是卻開口了。
“知道初三六班在哪嗎。”
鄒文昌當即一喜,連忙回答道:“知道,第一天送孩子來報到,就是我送他來的。”
繼而,他察覺到什么,“你的孩子,也是初三六班?居然這么巧。”
有孩子,沒什么值得介意的,他又不是稚嫩的小年輕,這壓根不是什么缺點。
只不過有點費解的是,自己孩子的班級,居然不知道在哪?
第一次來嗎?
他百忙之中都會抽出時間,偶爾來一次,就像今天這樣。
不過鄒文昌也沒多想,順勢笑著道:“那一起吧。”
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在腦子里裝GPS導航系統,有人領路,免去了問路的麻煩。
同行中,鄒文昌自然抓住機會,繼續搭話,“您孩子叫什么?說不定我還見過呢。”
對方不言不語,比較……高冷。
完全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
這樣的極品,而且還是有夫之婦,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和陌生人有說有笑。
鄒文昌沒有說謊,他確實認識路,找到初中部教學樓,他先一步進入電梯,紳士的按下樓層鍵。
即使沒有太多交流,也足夠心情愉悅了。
有些人,就算只是同行一段路,也足以回味無窮了。
“鄒然,出來!”
來到初三(六)班門口,鄒文昌滿臉慈父的微笑,沖教室里正在和女同學逗笑的兒子招手。
“爸!”
兒子鄒然趕忙提著書包跑了出來,立即撇下了東瀛女同學。
女同學是可再生資源,而有錢的老子,只有一個。
孰輕孰重,都快上高中的少年了,怎么可能拎不清。
除了神州的走讀生,東瀛的學生是要留在教室里上自習的,所以教室里學生還有不少。
“我讓兒子把您孩子叫出來。”
鄒然下意識看向父親身邊的女人,頓時也愣了下。
這阿姨……
也忒漂亮了吧。
而且還不止是漂亮。
那種感覺他說不出來。
蘭佩之看向教室,環視了一圈,貌似并沒有發現人。
“武圣,走了嗎。”
她對少年開口。
“啊?”
鄒然發怔。
“姐?!”
忽然。
一道飽含驚詫的聲音自走廊上響起。
鄒文昌轉頭看去,一個帥氣不羈的少年將書包掛在單肩上,站在隔壁班的門口。
他面色古怪。
第一次來就算了。
難道連……班級都搞錯了嗎?
好吧。
看見弟弟站在隔壁班級,或者說應該才是正確的班級,蘭佩之的臉上,也罕見的出現一絲絲的異樣。
要是江老板在這,一定會大跌眼鏡。
血觀音,也會尷尬嗎?
“姐,你怎么來了?!”
武圣自然不知道老姐干的糗事,眉飛色舞,相當激動的小跑過來。
蘭佩之沒說話。
“你是……”
武圣隨即注意到了老姐旁邊的鄒文昌。
不是兒子?
即使好像和自己并沒有任何關系,但鄒文昌還是不由感到驚喜,沒辦法,這是男人的劣根性,或者說是人性,就和宅男刷視頻更喜歡看單身女主播是一樣。
鄒文容笑容越發和藹,剛要說話,卻被兒子的聲音搶先。
“圣哥,這是你姐?”
武圣偏頭,“嗯啊。”
“這是我爸。”
鄒然介紹。
看來兩個少年認識,也是,隔壁班,認識也不值得奇怪。
“噢,叔叔好。”
武圣這小子,還是挺禮貌的,或許是給鄒然面子?
更或許是因為老姐在現場。
“你好。”
鄒文昌笑容洋溢,都接到孩子了,于是下樓,出校的途中,他熱情的提出要請蘭佩之和武圣姐弟倆吃飯,可是被武圣拒絕了。
“不好意思叔,我從來不在外面吃。”
多自律的好孩子啊。
鄒文昌還想說什么,卻被兒子鄒然偷偷拉拉了胳膊,他眉頭微挑,看了眼兒子,而后閉上了嘴。
“鄒然,再見。”
“圣哥再見。”
彼此告別,上車。
凱雷德先一步駛離。
鄒文昌坐在車里,看著擋風玻璃外離去的凱雷德,又點燃一根煙。
“你和那小子很熟?”
“爸,你是說圣哥嗎?”
“你們一個年級,叫什么哥。”
鄒文昌教訓,他送兒子來是來學習磨礪的。不是來給人當小弟的,而是當父親的,哪個愿意看見自己的孩子如此軟骨頭。
“可是我們學校都這么叫啊。”
鄒文昌驚訝,回頭,“都這么叫?”
“嗯嗯!”
坐在后排的鄒然連連點頭,而后上身前傾,湊近,“爸,圣哥可是我們的扛把子。”
鄒文昌沒笑,而后吸著煙,沉著眉頭,若有所思。
學校就是一個小型社會。
越是高端的學校,越是充斥真實社會的法則。
能夠在育才“揚名立萬”,代表的意義值得琢磨啊。
“他什么背景?”
鄒文昌問兒子。
“圣哥好像現在寄宿在他姐夫家里。”
“姐夫?”
“嗯。”
鄒文昌忽然間又感到心塞。
“圣哥的姐夫很厲害,聽說我們學校會對外開放,就是因為他的姐夫。”
鄒文昌愣住,“……真的假的?”
“我也是聽說的,無風不起浪,圣哥既然沒有否認,說明大概率是事實。”
果然。
人和人不一樣。
孩子和孩子,也不一樣。
有些孩子這個年紀,還在炫耀自己的競賽名次,為了中考百米沖刺呢。
鄒文昌深深吸了口煙,默不作聲,想起剛才那個“再難得”的女人,倒是……理解了一些。
“難怪。”
越無知者越無畏。
他已經算是成功,但正因為如此,他比普通人更了解世界的浩瀚。
“爸,有傳言說,圣哥的姐姐,更非同凡響。”
鄒然壓低聲音,“我不知道圣哥有幾個姐姐,但圣哥有個姐姐,好像被譽為,血觀音。這個稱號實在是太酷了。”
發自真情實感的鄒然并沒有注意到父親凝固的表情,以及夾著煙發抖的手指。
血、血觀音?
呆滯過后,鄒文昌不由自主打了個寒磣,煙差點掉車里。
“爸,你怎么了?”
鄒文昌臉皮抽搐,默默搖頭,一根煙仿佛變得異常重,費力哆嗦的的夾起來,放進嘴里,“嘶”的長吸了一大口。
“爸?”
鄒然不解,同時充滿關心。
“呼……”
鄒文昌重重吐出煙霧,目無焦距。
“確實、太酷了。”
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