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為什么總是親力親為,江辰那家伙不是在京都嗎?為什么還非得你來?”
收到消息又要來長城集團開會,卯兔不禁開始為曹公主打抱不平了。
長城又不是小姐一個人的公司,甚至小姐都不是最大股東,就因為小姐是京都本地人,所以就該勞心勞力無怨無悔嗎?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
“他處理不了。”
“這處理不了那處理不了,那他能干啥子。”
卯兔心中郁結難消,耿耿于懷,以至于土話都跑出來了。
曹錦瑟不言不語,把車開進長城大廈前的露天停車場,停在專屬停車位。
堂而皇之坐在后排的卯兔推門跳下車,依然在喋喋不休。
“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對付男人,可不能心慈手軟……”
曹錦瑟習慣性的將她自動靜音,走進大廈。
“曹總。”
“哪里。”
迎來的董事局秘書臉色露出一抹異樣的神彩,而后迅速消失不見,恭聲抬手示意,“這邊,您請跟我來。”
長城集團自成立起一日千里,集團總部氣派豪華,會議室不計其數,當董秘代為推開一扇會議室大門,卯兔習慣性的跟在小姐身后往里走的時候,意外發現會議室里冷冷清清空空蕩蕩,竟然沒人。
什么意思?
難道說還要小姐等他們?
近期可能是受到天氣影響頗為燥熱的卯兔頓時就有些生氣了。
豈有此理!
怎么誰都能欺負小姐了?
就在她即將發飆、哪怕按規章制度她其實連進入這間會議室資格都沒有的時候,卯兔的眼角余光冷不丁瞥見一道幽靈般悄無聲息坐在會議桌旁的身影。
這讓她的怒火生生遏制。
再定睛一瞧,她的表情比那位董秘還要生動,一變再變,最終定格于古怪。
自投羅網了呀。
比起卯兔,曹錦瑟的反應就要恬淡太多,當然,她可能早就知道讓她過來“開會”的人是誰。
董秘停在外面,識趣的把門關上。
卯兔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跟著曹錦瑟繼續往會議桌邊走。
雖然她不是長城的員工,也不是股東,但只要有曹公主參與的會議,她哪次沒參與?
每次都是額外加把椅子坐在曹公主旁邊,還真別說,有那么一點點“垂簾聽政”的意思。
這個會議室在長城的會議室規格里遠遠談不上大,畢竟按目前這個狀況,今天可能是核心領導層的閉門會議,加上卯兔,也才三個人而已,所以夠用就行,大不是什么時候都是好事。
最先到的那位、或者說這場會議的發起者老神在在的坐在右側第一位,看著后到的曹公主拉開椅子,坐在她的對面。
“閑雜人等,可以出去了。”
今天沒人給她準備椅子,所以卯兔習慣性的正打算隨便在會議桌邊找個位置坐下,結果這么一句輕飄飄的傳了過來。
“誰是閑雜人等?”
卯兔對人情世故毫無鉆研,再加上本來就是敵非友,當即回懟,挑起眉毛,皺起小鼻子,朝對面使出“惡狠狠”的眼神殺。
誠然,以她的形象和外貌特征,無論多么“面目猙獰”,都是形成不了太強威懾力的,但是卯兔有一個優點。
敢說敢練。
如果曹錦瑟下令,這張會議室哪里算得上阻礙。
施茜茜安靜下來。
不和小孩較勁。
“你先出去。”
曹錦瑟出聲。
卯兔不可思議,偏頭。
她怎么能出去。
要是待會打起來怎么辦?
可是小姐將她漠視,已經坐了下去。
看著不打算收回成命的小姐,卯兔即使再不愿意,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去違抗小姐的指令。
那才是讓人看笑話。
“警告”的給了對方一眼,卯兔壓抑著性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轉身前,還留下一句。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小姐盡管叫我。”
安全感十足啊。
“她為什么會覺得你會受欺負。”
卯兔離開后,施茜茜看著對面的女人心平氣和開口。
第一輪交鋒。
她自覺表現理想,起碼自己頗為滿意。
曹錦瑟好整以暇的靠著椅背,姿態極為放松,畢竟比起對方初來乍到,長城相對來說,可以算是她的主場。
當然。
對方利用小小的手段,仿佛改變了這個局面。
不過嘛。
無傷大雅。
事實永遠是事實。
不是小聰明可以遮掩的,最好的效果頂多是自欺欺人。
“小兔子的嗅覺很敏銳。可能施小姐讓她感到不安了吧。”
施茜茜凝眸,而后“嗤”的笑了一聲。
“沒想到曹總這么幽默。”
明明是神州合伙人,可一個叫施小姐,一個稱曹總。
生分。
實在是太生分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
畢竟二人真正打交道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像現在面對面毫無緩沖的坐在一起,更是史無前例。
不知道某人今天在不在長城,按道理,他也應該來參加,因為不管議題是什么,如果只是施董和曹公主兩個人肯定達不到50的表決權。
再者。
三角形才具有穩定性。
蘭佩之是因為身處外地,而某人現在還沒有亮相,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與會的二人有意識的默契將他給瞞住了。
“很少有人說我幽默,可能這就是近朱者赤吧。”
什么是高段位的較量。
和風細雨,卻字字珠璣。
施茜茜臉色波動了下,即使知道今天會是一項艱難的挑戰,但還是沒想到剛開始撲面而來的壓力就會如此猛烈。
可她畢竟是施茜茜,是施振華和孟美玲的女兒。
“近朱者赤。”
施茜茜微微一笑,以一種不落下風的閑適姿態,不躲不閃的注視對方,“可是我和他認識這么久,從來沒有發現他心胸如此狹隘啊。詆毀、嘲諷他的人很多,但他從來沒使用過非正當手段去打擊報復。”
“是嗎。”
曹錦瑟不溫不火,嘴角帶著弧度,“那只能說明,你對他的了解還不夠。”
都是成熟的人了。
怎么可能會打架。
但此時會議室無形的硝煙味,卻分明比薅頭發還要濃烈。
“我對他的了解還不夠?”
施茜茜應對從容,“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在東大上學呢,曹總那個時候,知道他是誰嗎?”
“施小姐這么睿智的人,難道不明白早晚不重要,恰到好處才關鍵。不知道施小姐有沒有坐過地鐵,我坐過。早上車的人,不一定能夠陪你坐到終點站。”
施茜茜沉默下來,而后絢麗一笑。
“曹總說的很有道理,可是也有可能,那個覺得能陪自己坐到終點站的人,無名指上或許早就戴了戒指。”
曹錦瑟笑容淺淡。
“也或許,只是裝飾品呢。”
施茜茜瞳孔收縮,笑容微微凝滯。
“社會上有很多企業,明明已經賺的盆滿缽滿,富得流油,可卻還要絞盡腦汁搶奪小公司的生計和業務,曹總是我們神州最優秀的企業家之一,你覺得這樣的做法,合適嗎?”
會議室安靜下來。
在不長的間隔中,聲音重新響起。
“施振華董事長一直是我比較欽佩的一名前輩,不知道施小姐有沒有問過施振華董事長,他將金海從無到有的發展壯大,有沒有遭遇過施小姐口中所說的來自大公司的‘欺凌’,在金海成為大公司后,又有沒有‘欺凌’過別人?”
曹錦瑟弧度輕微。
“施小姐和我一樣,也是一名生意人。而且我看施小姐的行事風格,比我更要‘切實’。施小姐做生意從來講究的是實力,好像從來沒有因為對手的弱小,而把訂單和業務拱手讓人吧?”
性格中絕對不缺乏冷酷一面的施茜茜不慌不忙,同時,毫不慚愧。她立刻接話道:“所以九鼎集團要那塊地用做什么用途?或者說曹小姐要那塊地,用作什么用途?”
“商業機密,施小姐,抱歉。”
真的是針尖對麥芒啊。
都不帶一絲絲遮掩的。
“九鼎集團為京都乃至全國的經濟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如果九鼎集團也有意那塊地,我們金海可以退出。”
施茜茜以退為進。
歸根結底她十分清楚,對方根本不是對那塊地感興趣,純粹是出于私人恩怨!
大不了。
她就選擇老媽的思路。
沒有誰能成為贏家。
“金海對于那塊地的意愿真的很大嗎。”
“呵。”
施茜茜不加掩飾的冷笑。她本來就不是很喜歡裝模作樣的性格,此刻正面激烈碰撞,哪里還能顧及保持完美的體面。
“不管我們金海意愿大不大,如果九鼎想要,金海愿意成人之美。”
輸人不輸陣。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嘛。
事到如今,還能怎么辦?
哪怕這次灰頭土臉的卷鋪蓋回去可能會成為她人生中的污點和揮不去心魔,但總要積極樂觀的去面對。
“如果施小姐愿意,不妨我們做一筆交易。”
“免談!”
施茜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幾乎沒做任何思考便果斷回絕。
“施小姐真的都不聽一下是怎樣的交易。”
“不需要。”
施茜茜依然斬釘截鐵,“我不會因為利益出賣我的本心。”
曹錦瑟默默的看著她,眼神寧靜,似乎又格外復雜,而后她莞爾,道:“施小姐可能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出資全額收購施小姐在長城集團擁有的股份。”
施茜茜微愣。
始料未及。
對方要談的原來是這個?
毫無疑問,和她想象的大不相同,但是來之前做足了充分準備的施茜茜哪里會掉以輕心。
交鋒到現在她越發確認,這絕對是一個強大無匹的對手。
“反正施小姐對于長城不怎么過問,不如撤股,把精力集中到該集中的地方。”
這話非常客觀。
雖然是創始人之一,但施茜茜對于長城集團幾乎只是一個存在卻也不存在的人物。
甚至她當年出資,本質上,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長城集團本身,只是拿五十億去交朋友而已。
血觀音,曹公主。
這錢花得絕對值得。
可世事的發展出人預料。
某些關系,根本不是錢能改變的了。
施茜茜不動聲色,心念急轉。
賣掉長城股份,換取京都第二工廠項目成功落地,對金海而言,絕對是一筆可以考慮甚至是好處更大的買賣。
但做生意,不僅要去考慮得失,還得看談判桌對面坐的是誰。
“曹總是認真的嗎?”
“當然。”
曹公主微笑道:“只要施小姐同意,明天我們就可以簽訂合約,五十億立刻能打到金海的賬戶。”
“多少?”
施茜茜脫口而出,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當初金海投資長城,不就是五十億嗎?”
施茜茜呼吸一促,差一點點就沒忍住拍案而起。
開什么玩笑!
就算一個小學生,都不可能會這么算賬!
十年后的錢,能夠和十年前的錢比購買力嗎?
她投資長城的時候,的確只是出了五十億,屬于出資最少的那個,但那時候長城才剛剛誕生。
這就好比你投資一個渣男十萬大洋,讓他去創業,最后他不負你的眼光和期待,混得風生水起,事業高歌猛進,賺到了百倍千倍的錢,你覺得可以跟著一起享福了,結果人家拿著一沓鈔票摔在你面前,讓你趕緊滾蛋,你仔細一數,不多不少,剛好十萬。
乳腺都得氣增生啊!
施茜茜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緊緊抿著唇,光潔的額頭上甚至暴露出細小的青筋。
難為她了。
竟然能忍住沒有罵人。
“五十億,好像連利息都沒算呢。”
曹公主微笑。
“施小姐果然是杰出的生意人,那就把利息算一算。”
果不其然。
哪里是心慈手軟。
這是徹頭徹尾的欺辱。
簡直是欺人太甚!
施大小姐終究是施大小姐,情緒失控,也實在是忍無可忍之,管她是誰,“啪”的一聲,沖動的站了起來。
“你……”
“你想干什么?!”
她剛開口,會議室門便被猛然推開,耳朵當真敏銳的卯兔兇巴巴的盯著她,摩拳擦掌,滿眼——興奮。
在十三陵,她就想動手了。
曹錦瑟波瀾不驚的坐著,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