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營外密謀
第二百八十九章營外密謀
知是荔枝來:
先前尚有些距離尚,還未覺蹊蹺,待顧蕭運輕功追尋上前,才察覺事情并不似自己想的那么簡單,若是沖著狼煙烽火,趕往烽火臺,便不該在此地扎營。
雖說顧蕭并非行伍中人,可師父曾教過顧蕭用兵之道,離得近了,已能隱隱望見那面被冬風吹得獵獵作響的巡守軍大纛。
先前還以為是風雪天讓巡守軍暫止行軍,可瞧向巡守軍內,大纛之下,眾士卒扎營之際,談笑風生,哪有半點疲乏之姿,見得此景,顧蕭心中疑惑更盛。
頓時想起云公子在莫郡郡守司中,曾斷言這雁北官場有人通匪,看到巡守軍如此怪異舉動,心中一凜,若是一些文官通匪倒還好,如是這巡守軍中的將領通匪...
劍眉微蹙,顧蕭權衡一二,還是決意先行悄悄穿過這巡守軍,先行去烽火臺找到云公子,將自己所見一切與他商議之后,在設法查一查這巡守軍中是否有人通匪。
念至此,顧蕭暗暗運功,正欲動身,卻聽交談之聲臨近自己藏身之處。
“我說...瓠子哥,烽火狼煙又起,咱們為何還不動身,萬一上面追責下來,到時候可吃不了兜著走。”一個持戟士卒,向著身旁像是軍中小校開口問道。
被喚做瓠子哥的小校,瞪了持戟士卒一眼,不知是在怪他多嘴還是其他,又環顧四周,似是查探周遭有無他人。
顧蕭連忙縮回石后,隱匿身形,不多時,許是看
到周遭并無他人窺探,小校開了口。
“你這多嘴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得掉,大嘴巴這綽號可真是沒白叫,不是說了嗎,讓我等傳令就傳令,不要妄自議論,說錯了話,小心你的腦袋。”小校低聲喝道。
士卒聞言連忙縮頭,又瞧瓠子哥的神情,神情并不嚴肅,立刻知道他只是讓自己不要多嘴而已,旋即堆上笑容道:“瓠子哥放心,我這人嘴巴最嚴了,現在開始絕不多嘴。”
小校瓠子聞言,向著士卒嘲笑開口:“行了,大嘴巴,快去傳令。”
士卒應下,正欲轉身離開,似又想起什么,回首問道:“瓠子哥,咱們堂堂的雁北巡守軍,為何要與那些江湖中人稱兄道弟,將軍為何還要款待那些金刀門人...”
話音未落,卻見瓠子哥嘴角不住抽搐,濃眉緊鎖,似在盡力壓住胸中怒火,立時便知自己又多嘴了,忙自覺后退而去。
躲在石后的顧蕭,本是被這二人對話繞得云里霧里,可聽到最后那小卒提到金刀門時,瞬間反應過來,為何這巡守軍為何看到烽火狼煙依舊不緊不慢。
自己在何家堡時,聽何魁提起何家老祖何之道曾與金刀門暗通書信,而且嶺州截殺萬鈞之事亦與這金刀門有關。
如今這巡守軍也牽扯到了金刀門,看來事情并不簡單...本想再行探查,轉念想到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前去護住云公子,遂定下心思,有了此等線索
,等去烽火臺與云公子會合之后,再回過頭來細細探查金刀門一事。
想至此,顧蕭悄悄探出頭去,想要看那瓠子小校走遠了沒,好動身潛行,可將將探頭,就瞧見那小校并未離開,立在原地,似乎在等什么人。
“奇怪,不是傳軍令嗎,為何他還在此地。”
顧蕭暗自嘀咕一聲,正好奇時,卻聞那瓠子哥沖著士卒傳令離開的方向,面露猶豫。
顧蕭耳力敏銳,只在這瓠子轉身之際,聽得有步履踩雪聲悄然行近,聽此人腳步,身懷武藝,且不弱,正猶豫是否要暫離此地,免得被發現時,忽見小校已是轉身,向著黑暗之中抱拳開口:“少門主。”
顧蕭心驚,連忙隱匿好身形,凝目望去,只見軍營黑暗之中,一位雪衣青年緩緩踱步而出,自己耳中聽到的步履踩雪之聲,應當就是此人。
“做的好。”雪衣青年,沖著瓠子哥開口夸贊。
“屬下分內之事。”小校抱拳躬身,對雪衣青年甚是恭敬。
“少門主,接下來,該怎么辦。”小校繼續開口。
雪衣青年目光微微瞥,打量了小校一番,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話鋒一轉:“聽說萬鈞在時,治軍雖嚴,可也體恤士卒,擅長收買人心,許多士卒都視他如兄如父,愿以性命相托...”
話至半,眼神冷冽,移向小校。
瓠子頓時明白了雪衣青年言下之意,冷汗浹背,顧不得巡守軍營尚不遠,“噗通”一
聲跪在雪衣青年身前,叩首道:“少門主明鑒,我這條命是門主他老人家救的,金銀厚祿我都不放在眼中,只想著用我這條狗命報答門主。”
顧蕭屏息凝神,將這一切都瞧在眼中,心中已然大驚,沒想到雁北軍中不止有官通匪,金刀門人竟潛入尋常士卒之中。
金刀門一江湖門派,為何要派人潛入巡守軍,這些與截殺萬大人之事又有何牽連,一連串的疑問瞬間涌上心頭,顧蕭還未來得及細想,卻聽雪衣青年開了口。
“瓠子,你這是做什么,快快起來。”此刻的雪衣青年已然換了一副面容,適才眼中的冷冽、戒備全然不見,正躬身將跪地叩首的小校扶起。
“你的衷心,父親他老人家是知道的,何必此等見外,我王家早已將你當做了自己人。”雪衣青年,輕聲開口。
瓠子擦去額角冷汗,附和道:“門主與公子大恩,瓠子沒齒難忘,不敢以王家人為奢,只想永生永世追隨門主與公子。”
雪衣青年面上笑容已不似適才冷冽,把臂輕笑道:“行了,其他的暫且不提,你選的那人,如何?”
“少門主放心,這人在軍中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不消一刻,這些士卒皆會得到消息...只是,瓠子不知,高將軍他不是咱們的人嗎?為何公子還要去散出這些消息。”瓠子問道。
雪衣青年道:“事情沒這么簡單,我也不知為何,這高登忽然像變了
個人,明明出發前,他還對我卑躬屈膝,現在卻像...算了,現在來不及去想這么許多,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穩住這軍營上下。”
言至此,雪衣青年示意瓠子近前,將聲音壓制最低:“我讓你選個大嘴巴,便是此意,先讓這些巡守軍士卒都知曉,他們的將軍要設宴款待來客...就算這高登想要翻臉,將領傳下時,這些士卒一時半會也搞不清發生了什么,咱們便趁亂動手。”
瓠子聽得此言,瞳孔驟縮道:“趁亂...動手?少門主難道想...這巡守軍可足足有一營士卒...”
雪衣青年冷笑道:“區區幾百人,我還不放在眼中,莫說此次門中隨我前來的,皆是高手,每一軍帳中,我皆已遣人入帳,趁亂動手,就算是以十敵一,這些士卒不是我門中人的對手...適才我來找你前,已暗中放出金刀令,以許長老之功力,定能感知,待到許長老一回,咱們就動手...”
聽得少門主如此周密的安排,瓠子目中驚慌已然不見,透出股狠辣勁來:“少門主還要小的做什么。”
見得四下無人,雪衣青年眸中歹毒一閃,從懷中取出一物,交到小校瓠子手中,繼續附耳低語數言:“你且...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去罷”
顧蕭只聽到前面的話語,而后便見這雪衣青年壓低了聲音,竊竊而語,本想運功偷聽,卻又擔心對
方武境能感知到周遭有人,只得繼續屏息凝目而望,見他對那小校附耳一番,忽的抬頭環顧,連忙縮頭隱匿。
瓠子眼神一亮,隨即又目露猶豫,可望向自家少主的眼神,只得回道:“小的知道了,我這就去。”
兩人將將商定,瓠子將那雪衣青年遞來之物正要揣入懷中時,忽聽身后傳來腳步之聲,隨后便是那大嘴巴士卒叫嚷:“瓠子哥,我回來了,你交代的事,我都說了,放心吧,前面大伙已和客人熟絡了,此次又是將軍交代,不會有什么岔子...”
言語未落,就見瓠子哥手中拿著個小小油紙包,身旁立著的,一身雪衣,一看就不是巡守軍中之人,定睛看時,才發現是自家將軍貴客。
雖是好奇,瓠子哥是如何與這等貴客結識的,不過細細一想,瓠子哥這幾年深得高將軍器重,與這等貴人相識,也屬正常...
咧嘴一笑,正要向那貴客請安,忽覺不對,這二人既是相談,又何必選在扎營地之外,瓠子哥手中的油紙包中又是何物,雖說平日里好道些閑話,可身為行伍之人,警覺頓時浮上心頭。
眼見大嘴巴士卒本是咧嘴笑容漸消,瓠子立時便知對方起了疑心,回首望向雪衣青年,見得少門主眼神之中狠辣盡顯,便知他心意,心中念著與大嘴巴這幾年的交情,還有猶豫,余光卻見少主望向自己的眼神,似凝殺意。
嘆氣回首,瓠
子面上已擠出笑容,沖士卒打著招呼,張開雙臂迎去:“好兄弟,來的正好,我為你引薦一下,這位是...”
話剛出口,瓠子身形已是向前疾躍,腰間軍刀已然出鞘。
大嘴巴見得瓠子抽刀躍來,頓知事有不秒,忙轉身逃跑,想要開口呼救,可嘴巴才張開,就覺頸后一涼...
瓠子身形落定,抹去滿臉血跡,望著伸手分離的大嘴巴,心中百般滋味,雖然自己是金刀門安插在巡守軍中的棋子,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看著一同從軍多年之人,平日里稱兄道弟之人死在自己刀下,瓠子不忍再看,抱拳回首,向少門主躬身一禮。
“很好,此地我自收拾,你去辦差事吧。”雪衣青年斂去目中所凝殺意,甚是滿意,贊許開口。
“是。”心中不忍,余光瞥了眼大嘴巴的尸首,瓠子收回目光,領命而去。
顧蕭已被這連番變故驚的劍眉緊蹙,先前關于金刀門與截殺萬鈞一時還在心頭縈繞,又見這小校談笑間,揮刀殺了先前一同交談的士卒,見那喚做瓠子的小校快步離去,金刀門雪衣青年只微微出掌,掀起積雪,將那士卒尸首草草掩埋,轉身消失在夜暮中。
待那雪衣青年行的遠了,顧蕭運功探查周遭,發現再無旁人,便從那巨石之后顯出身形。
“金刀門到底是如何大搖大擺入了這巡守軍的,如若巡守軍有人與金刀門暗自勾結,這青年卻為
何要言‘趁亂動手’。”顧蕭喃喃自語道。
細細回想自己在巨石之后聽到的這些線索,再往后那青年聲音漸小,已不可聞,不過從雪衣青年交給小校的油紙小包來看,已能隱約猜出這金刀門人想要做什么。
“難道他們真的敢對巡守軍下手,許長老又是何人...難道,是那遮面人。”顧蕭不禁聯想到自己遇到的那高手,心中微驚。
“看來要先去這巡守軍中一探才是,若遮面人與這金刀門人口中之人乃是同一人,那云公子便暫無性命之憂。”
顧蕭拿定了心思,決意先潛入軍營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