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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
“城外來了西蜀使臣!”
站在破舊的城頭上,作為酋長的衛山,滿臉都是焦急。即便沒有斥候稟報,他也聽清了城外蜀使的話。
大約意思是,中原恨透國賊趙青云,若是擒趙青云再降,便算一場將功折罪。在中原勞役幾年后,依然能返回草原。
乍聽之下,似沒有任何的問題。
衛山猶豫著,喚來身邊親衛,“告訴我,大當戶如今在做什么。”
“回酋長,大當戶似是有些不對。先前拾到一件中原的戲服,自個就穿起來了。有人去問,他便說穿的是中原皇朝的龍袍。”
衛山皺眉,眼見著蜀人還沒發動攻城,急忙按刀往城下走去。果不其然,如親衛所言,并未走多遠,便見著坐在篝火邊的趙青云。身披一件舊戲袍,臉色顯得激動無比。
“衛山,衛山!”趙青云回頭大笑,“你瞧著我身上穿的,與那中原皇帝無二。衛山,我們殺入內城了,離長陽很近了!”
衛山目光凝起。
在一開始,他只以為面前的大當戶,是北狄復興的關鍵人。不曾想,終歸是看花了眼。
眼前的人,已經和瘋子沒有兩樣。想想也是,一個被族群拋棄的人,一個寡恩的人,一個只知亂世投機的人,能有什么大的作為。
“衛山,你瞪著我作甚!”趙青云驚著起身,“莫非是說,那蜀使喊的話,你便這么輕信了?”
“衛山,他們在用詐計,無了我,這數千的北狄軍也活不得!你當知,西蜀的那個跛子,向來是計奸的!”
衛山眉頭微挑,“跛人未來,但聽說是西蜀王親自帶人來了。”
“西蜀王徐牧……那賣酒的。”頃刻間,原本還在據理力爭的趙青云,一下子又大口喘息。
“衛山,你要信我,我腹中還有良計……等等。”
“衛山,你作甚!”
“衛山——”
“主公,使臣來報,城中的北狄軍已經綁縛了國賊趙青云,準備送出城門……但北狄人并未卸甲,約莫還在擔心。”
聽著情報,徐牧的臉色不緊不慢。
“無礙,后方的援軍也準備到了。傳令給魏小五將軍,待后方輜重一到,立即攻城。這支異族人馬,膽敢踏入中原河山,便該接受覆滅的命運。”
“主公,那送出城的趙青云……”
“莫問,我自有處理。”
徐牧回了一句,臉色清冷的下了馬。那位裨將還要再說,卻被陳忠一把拉住。
陳忠看得出來,此刻自家主公的神色,已經是壓抑著狂怒了。
“司虎。”按著老官劍,徐牧在山風中回頭。
司虎見狀,也急忙扛著雙刃斧,跟著跑了過來。
近了黃昏,一抹如血的殘陽,斜斜鋪在荒鎮之上。隱約之間,還能聽到北狄兵的驚怒聲。
當然,還有趙青云不甘的怒吼聲。
徐牧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綁縛住的趙青云,被送出城,又被西蜀的一對士卒,揪到了他的面前。
那身上,還穿著一件舊戲袍,披頭散發,跪在地上憤怒不休。
“若無我趙青云救國,當初河州早破了,中原萬里江山也守不住!吾趙青云,非是國賊,而是救國戍邊的英雄,如征北李將一般!”
一個西蜀都尉,大怒著抬腿,將趙青云踹翻在泥地上。
“咳、咳咳……”
趙青云艱難爬起來,待一抬頭,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一襲熟悉的人影走到了他面前。
“徐,徐兄啊……”他脫口而出,并未有任何的遲疑。
徐牧怒笑,按著老官劍,并未立即刺下。在他的心底,同樣有一口惡氣,久久吞吐不出。
王朝末世,定然會有各種活法的人,如袁侯爺忠義救國,如常四郎謀反江山,如袁松臥薪嘗膽,如唐五元悖主自立,如左師仁董文擁兵自重,如公孫祖不忘父兄祖業,至死不引外族入關。
他有想過,或有可能會有一個類似吳三桂之人,引外族軍入關。卻不曾想,這人會是趙青云。
那位生了虎膽的望州小校尉,再不見當年的忠勇。
“徐兄,我并不做錯!你瞧著,此番我故意入內城,便是將這支北狄軍引來,然后讓徐兄一網打盡!”趙青云急得大喊。
“老關之戰,我也并沒有馳援狼王——”
“還有帝王夢?但你終究是個怕死的人。”徐牧打斷,垂下手握住老官劍。他想起了望州城破的那幾日,便是這位筒字營小校尉,與他一起出莊殺敵。
“徐兄,我未曾加害于你!哪怕……你曾羞辱于我,我也未有害你之心!某趙青云的心底,你便是生死之友!”
趙青云頭磕地,忽然哭了起來。
“擢升破狄將軍后,我鎮守河州,湯江四大戶派人送禮,二萬兩的禮金,我拒收了。我再升征北將軍,回都述職,出皇宮便去了你的酒莊,想與你共享富貴。”
“丞相蕭遠鹿,問詢袁侯爺與邊關大勝之事,我也幫著隱瞞,未將你供出來。”
“徐兄,你是吾友啊!”
“是吾趙青云的老友!”
趙青云聲音顫抖,“入內城后,我每日一閉眼,便覺心頭發冷。夢見三千筒字營站在面前,又夢見棄我的宗族叔伯,指著我的鼻子來罵。”
“徐兄,我并無錯的,我若不如此,我便無法爬上高位。校尉月俸不過數錢銀子,但我做了征北將軍后,單單一個內城小世家的獻禮,都過了萬兩。”
“憑什么啊,憑什么有些人生來便是公子王孫,若我不爭,我趙青云便是一生庸碌無為!”
徐牧緩緩抽出了老官劍。
“徐兄……嗚嗚,徐兄便是一直看不起我。”趙青云晃著頭,身子顫得越發厲害。
“昔年你我為友,直至現在,我都不曾有殺你害你之心。”
“青云兄,閉眼吧。”
晚風吹過,只聽到這一句的“青云兄”,一下子停了聲音。他抬起頭,看著徐牧先是痛哭,然后又笑了起來。
并未再爭,他伏下身子,伏在了徐牧面前。
這一生的人間行,他發現自己最出彩的時候,居然是與面前小東家的那一場初相識。
“望、望州筒字營,武勇校尉趙青云,拜見徐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