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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到起勢之時,樂將軍還請忍耐。”
河州內的一座營帳,殷鵠聲音認真。他擔心的是,樂虹會忍不住這等羞恥,怒而暴露。
“殷先生瞧著,瞧著那趙狗,又是磕頭又是下跪,就差沒把狼王當爹了。我便是看他不舒服,真希望有日能提刀斬了此獠。先生當知,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幫外族引路了。先前北狄勢大之時,他已做過了一次。”
殷鵠并未立即答話,謹慎地走出營帳,又走了回來。繼而,語氣在逐漸凝重起來。
“這段時日,將軍便當視而不見,任此獠先張狂一陣。我講了,只等征北李將那邊,還有你我二家的主公,甚至是汝的鄉兄樂青將軍……只需機會一到,便是大軍反攻。你我要做的,是毀掉狄戎人的輜重。郝連戰乍看雄主,實際上并不放心你我,極大的可能,將你我的人馬調到后營。如此一來,便有機會接觸到狄戎大軍的輜重糧草。”
樂虹嘆著氣,點了點頭。他并非不懂,純粹是被一條狗氣得太甚。沉吟了下,樂虹剛要再說——
殷鵠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約莫有好一會,才有聲音響起來。
“樂兄,李兄——”
營帳外,是趙青云的聲音。
樂虹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看著面前的殷鵠。他似是聽說,這殷先生不僅智謀了得,先前還是武功高強的俠兒。
“趙將軍,是趙將軍來了!”頃刻間,殷鵠變換臉色,幾是完美過渡。
樂虹也整理了番神色,跟著走了出去。
“我先前在帳外站了好一會呢,聽著二位不言不語,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呵呵,此次獻城成功,二位功不可沒,某趙青云,亦是想拜謝二位。”
樂虹垂頭不答。
“趙將軍啊。”殷鵠卻一下子悲聲起來,“我與樂將軍思前想后……總覺得此番入了草原,恐兇多吉少。剛才一下子,我等兩個人都害怕極了。”
“我便知是這樣。”趙青云嘆著氣,“再怎么講,我留在草原也算有些年頭了。李尚啊,實際上你要看的東西,目光要放長遠一些。”
“哦?怎說呢。”
“很簡單的道理。我等三人,正在做一件敢為天下先的事情。我只問,若是狼王打下了中原,又開了新朝。我中原的疆土會如何?”
殷鵠作沉思狀,不多久,抬起的臉龐,堆出無比的狂喜。
“若如此……我中原王朝的江山,便不僅是三十州的天下,恐怕還要加上整個塞北草原。如此一來,疆域起碼增了一大片。”
“哈哈哈。”趙青云昂頭大笑,“正是如此啊。固然,會有人罵你我三人不道不義,但那又如何,千古竹書是勝者所寫。說不得,你我以后在竹書上,會成為義字當頭的從龍大將,為仁主開城門,為仁主做引路將——”
沒等趙青云說完,一聲清脆的錚鳴,響徹了整座營帳。待回頭,才發現樂虹腰間的刀,一下子摔落在地。
趙青云皺眉,一只手慢慢垂下。
“樂將軍,先前就與你說,莫要著急莫要著急,瞧著你,為了迎接趙將軍,連腰掛都沒系好。”殷鵠急忙開口。
“請趙將軍恕罪!”樂虹迅速躬身抱拳。
趙青云舒了口氣,笑了笑,“無事,你我三人以后在草原,便該互相扶持。”
“對了趙將軍,我等的五千河州軍,不知分到哪個軍陣?若是能分到趙將軍麾下,便再好不過了。”
趙青云語氣躊躇,又嘆了口氣。
“不瞞二位,我在狼王面前,雖多有美言。但奈何軍師神鹿子,一直不肯重用我中原之軍。如此,只得委屈二位,暫時調到后營。”
“我河州軍……莫不是要養馬運糧?”殷鵠先是臉色蒼白,又逐漸堆出濃濃的失望之色。
“這、這賺不到軍功,以后要如何擢升啊!”
“二位放心,我回頭再勸勸狼王,定要提拔二位。”
“趙將軍還請幫幫我等,我等實不想做養馬夫啊!”殷鵠聲音悲痛。
趙青云嘆著氣,又安慰叮囑了兩句,才臉色放心地走出了營帳。
“先生大才。”待營帳重新安靜,樂虹才佩服地開口,“最近的事情……盡是被先生算計到了。”
殷鵠并未太歡喜,搖著頭,“這些不過是小計爾。真正困難的,當是戰場廝殺。戰場之勢瞬息萬變,這天下能度勢且運籌帷幄的人,只剩東方小軍師了,我又如何能及。”
殷鵠呼出一口氣,“但不管如何,你我的第一步,抗狄戎的第一步,總算是踏出去了。”
“獻城后的河州,并無任何廝殺。殷鵠與樂虹,也帶著五千降軍,成功入了狄戎大軍里。”
“一座天下堅城的代價,郝連戰只能相信。且他還需要河州獻城之事,做著中原三十州望風而降的美夢。所以,六俠那邊當有很大的機會。”
騎在馬上,徐牧冷靜開口。雖然還沒有開打,但整個抗狄戎的大勢,已經隨著他和李將,以及常老四三人的商議,有條不紊地鋪開。
在旁的東方敬跟著點頭,不多久開口。
“對了主公,南海五州那邊已經送來情報,五日前亦打了第一仗。韋匠龍頭海船入海神威,堵截了瀛島敵軍的登岸。而李柳定策,趙棟配合,在海岸一帶,大破合州王吳朱的人馬,使其共戰損近萬人。”
“我西蜀戰損呢?”
“埋伏廝殺,雖占了上風,但死者也有近二千。西蜀的兵力大軍,幾乎都調到了北方前線。李柳這一場要守住,要打贏,不見得會容易。我越發懷疑,藏在暗中的敵謀,便是凌蘇無疑。”東方敬嘆出一聲。
“不管郝連戰還是凌蘇,無非是以為西蜀北渝決勝逐鹿,兩敗俱傷,才會急不可耐地發起南北聯手。若說我的建議,主公與北渝王兩個,最好等狄戎大軍,盡數入了河州,再暴露一戰。”
“伯烈所言極是。”
抬起頭,徐牧看去遠方。在成王成帝的路上,這千里的中原山色,他定然要守住。
當然,即便還是個小棍夫釀酒徒的時候,他也已經敢提刀北上了。
收回目光,調過馬頭,徐牧揮下手勢。
重做旗營大將的魏小五,目光犀利,下唇已經生出淡須,此刻臉龐上已不復任何的稚嫩之色。
他昂著頭,指揮著旗營,聲音如百戰之將遠遠傳出。
“主公有令,繼續行軍——”
崇山峻嶺間,西蜀的浩浩本陣大軍,如長龍般繼續往前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