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山:
“隨我立功!”
過了望州,三千的戎騎,跟在趙青云身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前狂奔。按著狼王的軍令,他要做的,便是打聽清楚河州的動向,中原的動向,以及河州附近一帶,有無藏著中原伏兵。
但在此時,趙青云并不知,一個長袍人影立在隱匿之處,正冷冷地看著他。
“思前想后,趙賊已經出了草原。我總歸覺得,不可讓他太靠近河州。”長袍人影正是六俠殷鵠,此刻的聲音里滿是清冷之色。
“殷先生的意思……”
殷鵠沉默了下開口,“黃道春動了么?”
“尚在王庭,按著殷先生的意思,準備帶著北狄小汗,往烏海方向走。先生放心,在那邊的伏殺之處,伏兵藏得很好。”
殷鵠點頭,面色在猶豫。并非是顧及北狄小汗的死,而是現在他的心底,有一個更大的想法。畢竟,他剛才見著趙賊一路殺過去,心頭早已經不爽。而且,若是北狄小汗,死在了趙賊手中……
“讓黃道春變道,無需入烏海,馬隊往河州方向走。”
“先生這是為何?”
“總歸覺得,即便伏殺成功,這事兒公婆都有理,栽贓之禍未能十全十美。但若是逼趙賊動手,殺了北狄小汗,那么戎人殺狄王的事情,便徹底坐實了。而且一來,便能誤了趙賊打探河州的先機。”
“可趙狗性子狡詐,未必會上當。”
殷鵠想了想,“將車駕換成中原的普通樣式,王庭護衛扮作普通百姓。便說是入關見蜀王。另外,讓黃道春尋一死士,遇趙賊之時,便高問‘可是筒字營的忠義趙校尉’?如此一來,趙賊必會心生怒火。”
“殷先生,這……是為何?”
“主公與我說過,趙賊是最忌別人罵他是叛國之犬,但偏偏,他自個卻又是實打實的國賊?筒字營的忠義趙校尉,早已經死在望州城破了。”
殷鵠停下聲音,臉色有些吃驚。他忽然發現,自家的那位主公,和國賊趙青云,似是走了兩條不同的路子。
到最后,自家主公成了中原英豪,而趙青云,卻成了國賊狗夫。
亂世,可見人心。
隨行的親衛,在領了殷鵠的命令后,很快抱拳離開。
殷鵠立在開春的沙風中,依然在沉思著。這偌大的河州與草原,主公不在,小軍師不在,狗福兒也不在,只能輪到了他,想方設法地配合李將,攻滅狄戎二部。
西蜀,將踏平草原與雪山!
遠眺著河州方向,殷鵠的一雙眸子,一時變得炯炯有神起來。
“七百里騎牌到——”
開春的物景中,一騎北渝快馬,以最快的速度奔入了河州城關。
由于樂青的離開,如今鎮守的副將叫樂虹,是跟著樂青戍邊的本家鄉人,倚靠戰功擢升,亦是一員悍勇之將。
雖然河州只剩萬人,但每日的操練巡守,依然必不可少。
此時,在聽得騎牌入城,樂虹臉色一驚,急急披甲上前。按著先前主公的軍令,大將樂青已經帶著萬人的戍邊騎卒,入司州助戰。為何在這時……又有騎牌送來,而且,如今的河州城內,已經沒有戰馬了。
雖然疑惑,但樂虹還是領了騎牌,待再打開軍令書,他整個人身子一頓。此番的軍令,是他鄉兄樂青送來。至于這騎牌,即將調動北渝騎卒大軍,也一樣是真的。
樂虹一掃先前的悶色,整個人變得神采奕奕起來。要知道,在先前的時候,他已經探到消息,狄戎人在草原之外,正在蠢蠢欲動。
“傳令,某準備接騎牌!好兒郎赴死戍邊,此生無悔矣!”
在樂虹左右,諸多的戍邊老卒,皆是長聲高吼。
“不若你三年生倆,等我那傻爹回來,便可抱孫了。”成都的大將軍府,小蠻王孟霍抱著一羞怯姑娘,聲音無比認真。
只不過等鸞羽夫人走來,便賞了一記爆栗。孟霍痛得齜牙咧嘴,顧不得新娶的嬌娘,便急急開了口。
“母親,我爹老是說自個十六,我便是想讓他明白,這天下間哪有十六做爺的道理?”
“再胡鬧送你去看鱷魚。”鸞羽夫人一邊瞪著眼,一邊牽著小兒司安的手,怒氣沖沖地開口。
在入成都以后,久居深山的蠻性,也該適時改了,不可給自家夫君丟臉,也不可給主公丟臉。
孟霍急忙作狀哀求,卻不曾想,便在這時候,成都統領孫勛急急走了進來。
“喲,西蜀的打虎英雄來了。”孟霍沒好氣地開口,剛要逗笑一番,卻不料面前的孫勛,卻一改往日的嬉笑,整個人顯得無比沉悶。
“小蠻王,主公來了軍令,你或要……出征了。”
聽到這一句,孟霍先是怔了怔,隨即整個人豪爽大笑起來。西蜀諸將,他年紀尚輕,頂多比魏小五小狗福那一幫,虛長幾歲。但認真地說,他經歷的大戰已經不少了。
在旁的鸞羽夫人,眼色間滿是擔心。
“孫統領,此番何去?可是司州前線?”
“非是前線,主公之令,蠻王孟霍帶著萬人平蠻軍,以最快時間趕去南海。”
“南海有戰了?”
“既是主公之言,那應當無錯。”
孟霍沉默了下,走過去抱了抱母親,又抱了抱弟弟和嬌妻,隨即再無顧忌,大踏步走出了將軍府。
并未像其他的矯情婦人,鸞羽夫人立在屋中,一時擲地有聲。
“我兒孟霍,可敢替西蜀立萬世之功!”
“自然!”孟霍回頭,聲若驚雷。
“且看著,老子孟霍,要給母親,給我二十萬的平蠻部,帶一個侯爵回來。母親勿憂,部落之事孩兒能扛得起。”
“吾長大矣。”
鸞羽夫人眼中有淚,欣慰地點了點頭。
相關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