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山:
南海,合州。
“北渝與西蜀的決戰,快要來了。”坐在小王宮的椅子上,凌蘇瞇起眼睛開口。
“這種時候,我還是那句話,莫動,都莫動,讓他們去打,打得頭破血流。如此,方是我等趁機而入最好的時機。”
頓了頓,凌蘇又皺起眉頭,“但我還有些疑惑,前線都打生打死了,東陵三郡,還有滄州暮云州,乃至蜀州,還有著至少三四萬的守軍兵力,那徐賊卻沒有調動。換句話說,他若是輸給了北渝,要留著這些人死守不成?”
“這家伙,越來越看不透。”凌蘇揉了揉眼睛。雖然是好機會,但不管如何,他的心底里依然是有些擔憂的。
和西蜀那幫人打的交道越多,他越發現,如徐蜀王東方敬,還有先前的毒鶚,盡管不服氣,但實打實的,這三人都算得上是不世英才。
尋到最后的突破口,方能一擊即中。
“凌師,狼王那邊可有動作?”坐在主位上的合州王吳朱,仿佛蒼老了好幾歲,聲音更是干啞無比。古稀年歲,還玩這么一把大的,這段時日他一直睡不安穩。
“草原上,狄人和沙戎人的爭端,眼看著,要安撫得差不多了。但我聽說,流亡的狄人小汗那里,有個回歸的中原幕僚,叫什么黃道春的,不斷出計使壞,百般阻撓安撫事宜。”
合州王顫了顫身子,“凌師啊,這事情可大可小,馬虎不得,若是出了問題,恐我合州吳氏一脈——”
“大王放心,沒問題的。要不了多久,大王便是南海五州的坐鎮盟主了。”
聽見這一句,吳朱才稍稍寬心。
“對了大王,最近李柳那小賊子,可曾派人過來?”
“并未見到。這小子,估摸著在使壞呢。”
凌蘇笑了笑,“不得不說,李柳尚有幾分大才,險些連我都騙過去了。若非是派了暗探,差點被他蒙了。若是我動招徠的心思,招他來共舉大事,只怕會衍生禍端。”
“凌師自然是智謀無雙。”
這句話,讓凌蘇頓了頓,莫名想起了曾經的某個王。久久,他才緩住臉色開口。
“莫說這些,苗通那邊的西蜀水師,依然是重中之重,小心留意。”
“凌師寬心,西蜀都督苗通的戰船,尚在楚州一帶,聽人說,似是最近染疾,靠岸就診了。”
凌蘇皺了皺眉,沉默了下,“神醫陳鵲可來了?”
“已經收到情報,已經在半道上了。”
凌蘇點頭,呼了一口氣。在江南一帶,在襄江水面上,即便是他,對與擅長水戰的苗通,亦沒有太大信心。
所以,這也是為什么,他要特地留意苗通的原因。舉事之時,苗通當是第一道的阻撓。
凌蘇并不知,他心心念念的大都督苗通,已經借著病遁,登上了海船,遠航在大海中了。
至于留在楚州的戰船,無非是做一副模樣,左右,這些戰船也不能跟著入海。
海面上,大風呼嘯。
兩艘龐然大物般的巨大海船,正鼓滿了帆,仗著風勢,不斷繞過吳州,往青州的方向繞去。
兩艘巨船之下,還有百余艘同樣乘風破浪的大海船。海船上,載著密麻的西蜀士卒,在風浪中齊齊高吼。
為了這一次,蒼梧州的船港,蟄伏了近二年有余,又不斷增加工匠,才堪堪完成了趕工,讓兩艘巨船同時入海,借著通海的紀江,殺向北渝腹地。
“鯉州,司州,皆有戰事。但內城里的其他城郡,當屬北渝的后方,多的是那些世家,不斷往前線調糧調兵。”苗通看著手里的海圖,面容冷峻地開口。
這幅海圖,還是小軍師東方敬,查閱了不少資料,又派人尋訪了諸多地方,才逐漸畫出來。
放在以前,整個中原又何曾有這般大的五層船?若是一般的漁海之船,只怕一場大些的海風,都要整個傾翻了。
“苗都督,前線急報。主公被困在威武城,小狗福雖入了河北,但兵力無多,藏匿在了深山中。”隨軍的魯雄,凝著聲音。
“魯雄,你錯了。”苗通放下海圖,雙眸間有了向往。
“你知不知,咱們的小狗福為何執意出關?”
“為何……”
“海船要殺入北渝腹地,需要有人配合,牽引兵力,以及留下一條登岸的兵道。若不然,你我一上岸,便遇著四面八方的北渝人,根本是奇襲不了的。”
魯雄恍然大悟,“狗福當真少年英才……”
“自然。”苗通呼了一口氣。
“魯兄,你當知道,這一次你我,不知承載了多少蜀人的期望。所以,若是出了紕漏,只怕你我……萬死難辭其咎。”
聽著,魯雄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更加認真。
巨船下,破浪的聲音還在此起彼伏,隱約之間,還夾雜著西蜀士卒,以及各船舟師們的號子聲。
蒼梧州船港。
韋春站在海岸的礁石上,哪怕過了近十日,他也一直在遠眺著,海船離開的方向。
他花了二三年心血,西蜀亦花了不少的人力財力,才將這兩艘五層巨船,送入戰爭之中。
站在風中,這位病公子咳了兩聲之后,忽然雙手平展張開,整個人放松地大笑起來。
“海龍入水,當浮一大白!”
交州城。
李柳在府邸的閣樓上,沉默站了半日。好友阮秋的死訊,海船的出航,連著他的祖爺李桃,前些日也傳來了壞消息,說年入古稀,藥石罔效,身子越漸虛弱,已經不能執掌將官堂的事宜。
乍看之下,整個西蜀的命運,仿佛在疾風驟雨中,搖搖欲墜。
但便如他,如苗通,如小狗福,終歸有人前仆后繼,穩住西蜀這艘大船。
“我西蜀,誓成千古大業。”李柳垂下頭,面色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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