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山:
城頭上,徐牧皺了皺眉。
很明顯,常勝的段位,比起柳沉要高得太多。換句話說,他若是也用什么說書激將,用來對付常勝的話……估摸著常勝會一笑付之,還能氣定神閑地喝上幾盞茶。
不過,今夜的目的應該是達到了。城下的北渝人,士氣隱約要騷亂,只可惜常勝壓了下來。
“牧哥兒,要不,咱讓你說書的,再溜一次嘴?”司虎意猶未盡。小時在望州的時候,他都是扛著自家哥哥,跑到戲園子后的柵欄邊上聽的。
“沒什么用了。”徐牧搖頭,“全力備戰,我估摸著這二三日,常勝要鼓動士氣,應當不會攻城。”
“牧哥兒,不然你讓我上,我做個說書人,說牧哥兒好威風,打仗威風,打樁也威風——”
“虎哥兒,灶營里有燒雞!”在旁的晁義急忙開口。
司虎怔了怔,迅速跑了出去。
徐牧揉了揉額頭。
“晁義,你可有建議。”
軍中也有一些幕僚,但不管怎樣,他更喜歡,聽取晁義這位天下名將的建議。
“主公,北渝人雖勢大,但我等從出關開始,便穩扎穩打,在其中,北渝柳沉更是連番大敗。常勝固然沉穩,但此番的光景下,士卒效死,城中亦有糧草維持,只要我等不出城,北渝人要強攻破城,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猜著,常勝或會再調援軍。當然,也有可能圍而不攻,將本王困死在威武城里。”
從入威武城開始,徐牧就猜到了這種可能。但沒法子,能牽制這部分的北渝大軍,對于西蜀戰略而言,是極有好處的。
“主公,東方小軍師……會出軍么。”
徐牧沉默了會,“你也知,小軍師那邊,我向來都是放權的。畢竟他是個喜歡度勢的人,若是我等戰事吃緊,我估計會出軍。”
東方敬若出軍,意味著大宛關上下,將會兵力告急。不過也有可能,東方敬只帶一二萬人。但一二萬人,加入大軍團作戰,再怎么看都有些捉襟見肘。再者說,常勝那邊,說不得還考慮東方敬出援軍的可能。
徐牧呼了口氣。
不管是他,或是小狗福,都在等著同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
“晁義,先去傳令吧,以守堅為主。砍伐回來的木頭,趁著這二三日,多造些滾木刀車。”
“請主公放心。”
讓徐牧稍稍意外的是,不僅二三日,連著七八日的時間,常勝都沒有選擇攻城。但圍城的大軍,依然水泄不通。
當然,常勝并沒有用什么“圍三闕一”的法子,打了這么多的交道,他自知,這種法子對于徐蜀王麾下的士卒,并無太大的作用。
左右,是要將人困在這里。
“小軍師,快十日了。”
“知曉。”常勝沒有絲毫焦急。
“對了閻辟,每日在城下巡邏的士卒,可曾懈怠?”
“并無,日夜巡邏不休,提防蜀人出城。”
常勝點頭,重新陷入了沉思。久久,才驀然吐出一句。
“閻辟,你說要是用空營圍城,能不能詐住徐蜀王呢?”
閻辟怔了怔,不敢相答。
“罷了,容我再深思。”常勝淡淡一笑。聲音剛落,帳外忽然有人走入。待他抬頭,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柳沉已經入帳。
“平德,你終于來了!”常勝一如既往,急忙起身相迎。
柳沉的臉色,再不似先前的白凈,反而多了一副病態,約莫這段時日,被某種心病,折磨得不輕,眼窩深陷,臉頰發黃。
但不管如何,他終于走了出去,走入了中軍帳里。
“子由,我想得清楚,此后,我將小心至上,幫助子由大破西蜀,攻入成都。若是那徐布衣再激我,吾柳平德,只當成一場犬吠。”
“甚好,甚好啊!”常勝聽得此句,一下子歡喜起來。
“我自知,平德是有大才之人。既如此,何不用一場大勝,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子由有了辦法?”
“有了些眉目,我說與你聽。”沒有絲毫顧忌,常勝握著柳沉的手,開始認認真真地道出計劃。
兩人的模樣,像極了那幾年同窗讀書時,一場秉燭夜談的歡喜。
在大宛關。
此時的東方敬,似是有些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黃昏下。前線送來的情報,他都逐一看過。更是知道,出關的兩路西蜀大軍,打得何其艱難。才打出了現在的局勢,南北各分一軍,拖住了北渝的大部人馬。
當然,北渝還有大軍沒動,世家的私兵,其他大州的援軍。以弱擊強,向來是困難重重的事情。
“軍師,陳忠將軍來了。”正當東方敬沉思著,護衛三兒走來,聲音一下子打斷思緒。
東方敬緩了緩神,重新正襟危坐。
“陳忠見過軍師。”
“無需多禮。陳忠,此番可是有事情。”
陳忠點頭,“不出軍師所料,派出去的斥候,扮作獵戶桑農,終于查探回了消息。在大宛關外,約莫二三百里,必經東面司州的半道上,確有一支北渝大軍。”
“主將是何人。”
“還未探出。”
東方敬沉默點頭。局勢已經逐漸明朗,常勝同樣分兵幾處,其中一處,便是等著他出城支援。能讓常勝這般安排且信任的大將,似乎并不多。若是名將申屠冠親至,只怕會更加棘手。
當然,真到了戰事吃緊的時候。哪怕知道半道有藏軍,他也不得不去救。常勝考慮的東西,不僅是要圍死自家主公,還要趁機吞下他的這波援軍。
“軍師,我等怎辦。若不然,我帶人去馳援主公。”
“不急。”東方敬搖頭。他很明白,在大宛關的這支人馬,是最關鍵的所在。帶的少了,作用不大。但帶的多了,會使大宛關變得空虛。再者說,出兵的最好時機,并非是現在。
而是……
東方敬垂下頭,重新陷入深思。
或者說,他麾下這支大宛關的人馬,會成為一桿重矛,在某個最好的時機,直直刺透北渝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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