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山:
翌日,趕回的大宛關的徐牧,第一時間上了城頭。
督戰的東方敬,眼眶有些深陷,見著徐牧到來,急忙拱手行禮。
“伯烈,可是一夜未睡?”
東方敬眉頭微皺,“并非是大宛關的戰事,而是擔心狗福那邊的攔截軍。”
徐牧也一時沉默。
他也看出來,常勝此舉過于狡猾。但誠如小狗福所言,二關不能同時陷入圍勢。若不然,在年中海船到來時,根本沒有接應的兵道。
兵道為上,攔截為下。
“伯烈,若不然動暗子。”
“未到時候。”東方敬搖頭,“此時動了暗子,不見得是最好的時候。鯉州境內,已經布了太多的北渝軍。暗子最好的機會,是與我西蜀,互成為犄角之勢,困殺北渝軍。”
“伯烈,怎說?”
東方敬沉默了會,“主公勿怪,具體的事宜,我尚在思量之中。或許會耗些時間,但比起第二輪盲目出軍,還是穩妥一些會好。”
徐牧點頭。
三日后,在大宛關的城下,隨著北渝的攻城之勢越來越稀落,此時的徐牧,也隱約明白了什么。
陳忠踏步走來,臉上滿是不解。
“主公,軍師,今日城外的北渝人,攻城似是弱了許多。戰損個幾百人,便一下子退了。”
徐牧還沒開口,在旁的東方敬,已經重新垂頭,看向案臺上的地圖。只看著看著,一下子臉色沉沉。
“伯烈,怎么了?”
東方敬抬起頭,聲音嘶啞,“狗福入甕矣。但我想不通,常勝怎敢如此行計。按道理講,我西蜀海船的奇襲,常勝應該是不知道的。狗福此去,亦是為了保住接應海船的兵道。”
徐牧也聽得皺眉。按著計劃,狗福去攔截之后,只要堵住一段時間,破了北渝人圍住二關的勢頭,便會退回定北關。
但現在這么看來,分明是常勝故意的。
“主公,容我深思。”東方敬緩了緩臉色,重新冷靜下來。
“蜀人渡江之后,隔絕這支蜀人的信道,使其的斥候,不能與徐蜀王聯絡。”即將臨戰,常勝擲地有聲。
在他的左右,諸多的北渝將士,皆是滿臉戰意。入甕的蜀人,幾乎已經篤定了死局。
而且在聽說,這六萬余蜀軍的大將,居然只是個少年郎的時候,一個兩個的北渝將士,顯得更加狂熱。
“閻辟,還有多遠?”
“小軍師,快入山勢了。”
常勝目光沉穩,“柳軍師與申屠將軍呢?”
“先前派了快馬,已經開始北繞,堵住這支蜀軍的南下方向。小軍師放心,這一次他們絕對跑不脫。”
常勝沒有任何的倨傲。出乎意料的事情,他已經遇得太多。越是大勝在即,越是要穩住。
“蔣嫻,隔絕蜀人信道的任務,本軍師便交給你了。另外,不管是渡江的戰船,還是淺灘,需第一時間毀去,斷掉蜀人返回定北關的路。”
“這一場大戰,便是攻滅西蜀的開端!”
夜盡天明,鯉州的北面,臨近紀江一帶的長道上。
帶著六萬余蜀軍的小狗福,不時聽著斥候回報的消息。他發現一件事情,最近的情報,比起先前來說,算得上稀缺。
仿佛他帶著的這支人馬,已經成了孤軍一般。
小狗福閉了閉目,回憶著腦海中的地圖。按著先前的考慮,接應海船的兵道,已經離得不遠。而北渝的常勝,大軍也同樣從那邊趕來。
睜開眼睛,小狗福觀察著四周的地勢。附近一帶,已經有山巒攀爬,到處是郁蔥的模樣。
“韓將軍,若是與常勝遭遇,這等的地勢,不適合發起騎戰。”
小狗福點點頭。
過淺灘時,所帶的戰馬,不過五千多匹。正是因為知道地勢,他一早便知曉,若是兩軍遭遇,大概率是步弓廝殺。
收到的北渝情報里,同樣也沒有多少騎軍。
“韓將軍,此次不帶民夫,我等身上的糧草,不過十日之用。若堵截不成,便只能退回去了。”阮秋皺眉開口。在他的心底,終歸覺得面前的少年大將,有些貪功冒進。
若換成是他,當會推遲渡江的時間,至少要徹底摸清北渝人的動向。
但阮秋哪里知道,此番不僅是堵截,還需要搶在北渝人只在,保住北面的要道。
當然,如這些東西,小狗福不可能說出來。西蜀之內,關于海船奇襲的事情,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一只手。
“韓將軍!”
正當小狗福剛要開口,突然間有一裨將,急急騎馬而回。
“韓將軍,大事不好。我等的南面方向,出現北渝大軍,約,約莫有……十萬人,正在朝我等殺來。”
“什么!”阮秋和上官述面面相覷,皆是神色吃驚。
小狗福面色不變。
“也就是說,原先攻打大宛關的北渝大軍,此時是繞上來了。”
“正是如此……”
“韓將軍,我等后方的江岸,殺來了一支敵軍,搶占了岸口!守灘的三千人,防守不住,已經退了回來!”沒等第一道消息落下,第二道的壞消息接踵而至。
阮秋已經大急,立即拱手請命,要帶著本部的海越營殺回去,奪回口岸。要知曉,若是沒了后方的口岸,他們這六萬余人,想要再退回定北關,幾乎是不可能了。
“莫理。”小狗福依然冷靜。
“韓將軍,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失了口岸,我等這些人便沒有了退路!”阮秋不解,再加上脾氣有些莽撞,不覺聲音大了幾分。
好在旁邊的上官述,急忙扯了他一把。
“沒有后路,那便殺出一條前路。再者說,我等寸功未立,不過一個口岸之事,諸位是想立即奪回口岸,然后退回定北關么?”
阮秋嘴巴嗡動,但最終什么也說不出來。
“無了后路,當更加奮勇往前。戰局瞬息萬變,北渝人想要圍殲我等,但換句話說,我等此時若牽制住了北渝大軍,大宛關的主公,以及小軍師,必定會尋到更好的破敵良機。”
“后退無益,韓幸懇請諸位,與我一起破虜殺敵。”
從出軍開始,不管是他,或是主公和小軍師,都已經猜出此次戰事的多端變化。
但西蜀一早定下的奇襲戰略,絕不能出現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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