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垂下亮銀長槍,常威激動地怒吼起來。他的小常勝告訴他,若是有人往這邊逃,那么極可能,便是刺殺少爺的賊人。
“你敢動我家少爺!”
夜色下,常威半躍而起,只躍出數步有余。便在這時,跟在他后面的諸多士卒,在一個裨將的帶領下,才急忙握著刀器,沖了上去。
郝連戰沉著臉,滿臉都是怒火。并非是這次被堵截,而是忽然想到,這一趟入中原,算得上諸事不順。
“接槍,你給老子接槍!”常威一個挺身,在半空之中,手里的亮銀槍斜刺而下。
“鐺”的一聲。
郝連戰舉起的戰刀,擋槍的刃面位置,在夜色中火星迸濺。
擋刀之后,他退了幾步,并未硬接。在他的身后,數個草原死士,如同瘋狗一樣沖上,護在郝連戰的面前。
“常將軍,快退下,我等放箭射殺!”
“我退個卵!”常威虎目一睜,落地之后,旋了槍繼續往前殺去。
一個擋前的草原勇士,拼了二三招,人頭被常威挑飛,徒留一具無頭尸身,頓了好一會才倒在血泊。
郝連戰咬著牙,心頭悶到了極點。
在草原上,他可是敢獨斗群狼的人。但入了中原,處處都被壓著。
“狼兒們!”郝連戰提刀怒吼。
只剩的兩個草原勇士,也跟著吼了起來。便如瘋子一般,不退反進,直直往常威撲去。
郝連戰踏步往前,錯開常威的方向,往沖過來的士卒,同樣撲了過去。
“堵死他!給老子堵死他!”常威見狀,逼開一個草原勇士,止不住地大喊。
“小心,他斬火了!”
殺入士卒中,郝連戰渾身浴血,滿臉都是戾氣。他抬刀殺人的同時,又不斷趁著機會,將抓著火把的士卒砍翻。
四周圍的亮堂,忽明忽暗。有火把卒倒下,便在很快的時間內,迅速有另一個火把卒沖來,死死映照著被圍的郝連戰。
“圍,都圍過去!”
一個北渝校尉,長刀捅入郝連戰的后背,止不住地狂吼,剛要抽刀再劈,卻被郝連戰冷冷回頭,只用刀柄砸下,頓時,校尉頭破血流,當場猝死在血泊里。
咔嚓。
近前的火把卒,又有一人被郝連戰劈殺。
“快,他無了力氣——”
另一個沖來的都尉,狂喜之時,嘴里的話還未說完,卻嘎然而止。從另一個方向的夜色中,二三撥的飛矢,如雨一般落下。
都尉與十幾個北渝士卒,紛紛中箭而亡。
常威殺倒兩個草原勇士,迅速沖了過來,一時目眥欲裂。
“常將軍,發現敵襲!”
“莫管,先殺了這賊人!”常威撥開說話的裨將,便要往前沖去。卻在這時,又有飛矢拋射而下。
常威惱怒地旋著槍,將落下的飛矢擋掉。只剛停動作,在耳畔邊,一下子響起了廝殺之聲。待抬頭,才發現不知何時,數百個黑衣人,一下子提刀殺來,與二千的營軍混戰一團。
“草原狼王,還不速逃!”夜色中,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聞聽此言,渾身披血的郝連戰,迅速動作起來,死死咬著牙,將擋路的數個北渝士卒,一下子殺退,往黑衣蒙面人的方向會合。
“你走,你往哪走!”常威輕功躍起,遠遠看著狂逃的郝連戰,顧不得有士卒相擋,怒吼著將手里長槍,往前擲了出去。
“老子的常氏槍法——”
喀嚓。
長槍往前怒擲,在擦過一個士卒的袍甲后,直直貫入郝連戰的大腿。這位草原的狼王雄主,仰著頭,披頭散發,發出刺耳的怒吼。
“救人!”
百余個黑衣人已經趕到,奮力殺到前陣,將死狗一般的郝連戰,迅速拖了出來。
“圍住他們!”二三個北渝校尉,見機驚喊。
“護住狼王!”尖銳的聲音又起。
只剩不多的黑衣人,便如沒有感情的工具,赴死擋在郝連戰面前。而另有二十余個,背起奄奄一息的郝連戰,顧不得同僚赴死,迅速沒入了夜色中。
“我曰你母!”常威殺紅了眼,帶著人,將堵路的黑衣人,不斷劈翻在地。
“沙戎王逃了?”常勝立在晚風中,面色有些沉默。從一開始,他計劃的目的,便是殺謝昶,安撫老世家。
卻哪知,活活吊出一個沙戎王。雖然留了后手,但料想不到,沙戎王在長陽里,居然還有幫手。
“若一早知道他是沙戎王,我該布下大殺局的。”常勝聲音自責。
“并非是小軍師的錯,這沙戎王真是太好膽了。”閻辟走過來,提著謝昶的人頭,小聲安慰了句。
“我倒是好奇,按道理講,老世家們當不會幫沙戎王,蜀人的夜梟更不可能。那么,會是誰呢?”
“小軍師,常威將軍已經派人,去附近一帶搜尋了。”
“黑衣人的尸體呢?”
“都是毀臉者,指紋也磨了,一時不好辯出。”
“死士。”常勝垂下頭,一時之間,只覺得事情越來越復雜。
“閻辟,你收攏一下戰場,去常威那里看看,幫著他盡力搜尋,一絲線索也不可放過。另外,鎖城之時,多增一倍人手。”
“軍師要回宮么。”
“不會,我入驛館。”常勝嘆了口氣。這一次的事情,雖然安撫了老世家,但沒有徹底殺死沙戎王,不得不說是一場遺憾。當然,若是此獠重傷而死,是再好不過。
理了理身上袍袖,常威面色又恢復如初,踏著平穩的腳步,慢慢走入了驛館。
門推開。
驛館里,正在撥著燈芯的陳方,笑著抬起了頭。
“知你要來,便先把油燈撥亮了。常子由,這一輪算我陳方單欠。當然,與西蜀沒有瓜葛。”
“小事爾。”常勝笑著坐下。
“常子由,我自知欠你一情。但你若想依此,讓我幫你對付西蜀的話,可就免談了。”
“非也。吾常子由,并非是挾恩的人。此次過來,除了看望老先生,另拜托老先生一事。”
“何事。”
“先生回西蜀后,今日發生之事,請代我轉告徐蜀王。沙戎郝連戰,已經困在長陽。”
陳方轉了轉眼睛,答應下來。
“乃是兩國之利,這是自然。”
“另外。”常勝頓了頓,目光看向陳方,“再替我轉告一句給徐蜀王,便說我常勝,為表誠意,會暫時從鯉州大宛關前,退兵五百里。”
“子由,是何代價。”陳方沒有立即答應,笑著再問。
“若羊倌先生未死,可否送回北渝,在退兵之后,我北渝,愿再奉上五千套的器甲。”
常勝起了身,對著面前的陳方,恭敬施禮。
“我說過,并非是挾恩,只希望先生盡力而為。若不可為,常勝亦會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