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當空,陣陣廝殺的聲音,卻不絕于耳。
靜立的申屠冠,冷冷垂著頭,看向下方的局勢,到了現在,他依然沒有打算變陣,依然以守勢為主。
“小心北面方向,多派出探騎!”
為此,申屠冠甚至組織了一支五千人的騎營,先護在北面方向。余下的,先擋住西蜀的進攻。
在另一邊的羊倌,亦配合著他,不斷侵擾徐蜀王的后軍。這么一看,戰事如他所料,短時間內,并不能分出勝負,反而又陷入了膠著。
當然,雙方都有大勝的契機。但認真地說,是北渝的機會更大。畢竟,自家小軍師的人馬一到,將是一場巨大的殺局。
天知道那徐蜀王怎么想的,該趁著機會,早早回大宛關的。再遲一些,只怕退無可退了吧。
廝殺的另一邊。
在陣中的東方敬,不斷聽著斥候的回報。在聽說申屠冠大軍北面,有支數千人的大軍,在迂回側翼之時,他微微皺了皺眉。
“軍師,怎的還不讓北面的騎軍,沖殺這些北渝人?”
“不到時機。申屠冠的陣法,極其詭異,若一次無法沖破,想再沖鋒會更加困難。”
抬起頭,東方敬看了眼夜空。他要在常勝趕到之前,配合自家主公,打贏這一輪的戰事。若不然,等常勝一來,再加上羊倌的本部,只怕自家的主公,到時候脫圍都困難。
“遭遇之戰,無非是騎軍兩翼分割,步卒正面突襲。”東方敬聲音沉沉,“若無猜錯,恐本部有失,申屠冠不僅派了側翼騎軍,說不得還挖了壕溝,推了拒馬。我西蜀重騎,已然成為北渝人的心頭大患。”
“既如此,吾東方敬,便冒險一輪。傳令上官堂主,西域軍,還有柴宗的北關軍,讓他們繞到北面方向。”
“再命人哨探營,每人披二層甲胄,各用二把刀器,懸于馬腹的得勝勾,待奔馬之時,發出錚鳴廝磨之音。夜色遮掩,外頭的北渝探騎發現,只怕會誤傳軍情。”
“若是如此,將人都派出去,軍師的中軍大陣,只怕沒有了拱衛。”
“我講了,便冒險一輪。申屠冠性子謹慎,即便知曉我中軍拱衛不足,亦不敢來攻。他擔心,又是我這個跛人布下疑陣。”
“莫要耽誤,去傳令吧。只需我等打出優勢,主公那邊,亦會有一番配合。”
旁邊的裨將再無多言,迅速抱拳離開。
“你說什么?”不多久,坐鎮在高地上的申屠冠,聽到斥候帶回來的消息,整個人驀的一驚。
“你是說,在跛人中軍的附近,發現了重騎?”
“確是,甲胄裹厚,奔馬有錚鳴之音,且士氣如虹。”
申屠冠想了想,“可曾細看?”
“將軍,夜色之下,我等又不敢靠得太近,如何能細看。”
申屠冠皺著眉頭,迅速開始思考。按著他的想法,西蜀的重騎,哪怕是出軍,肯定要首選北面方向。畢竟北面的方向,北渝人剛吃了一波大虧,而西蜀則打通了整條通道。
但現在,那支西蜀重騎,居然出現在了跛人的中軍一帶。
“將軍,將軍!”正在這時,又有一個裨將走來,“北面方向,發現西蜀的大軍,不斷在增援。”
“增援北面?”
“確是。”
擔心西蜀騎軍從北面突襲,他不僅派出了數千騎營護翼,還命人挖了壕溝,推了拒馬,鋪了鐵蒺藜。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仿佛是無用功了。
“跛人早猜到了。”申屠冠咬著牙。
“族兄,我久讀兵法,此時,跛人的大軍調去了北面,如此一來,他的中軍大陣,必然防守薄弱。若我等趁機攻打大陣,說不得,能有一番奇勝!”申屠就想了想開口。
“不妥。這般簡單的破綻,你覺著,跛人會犯這等錯誤么?說不得,他正是誘你來攻。”
申屠就一聽,也后怕地點頭。他自個都不知,若是此時一沖,說不得真要揚名天下……
“族兄說的對,我險些自誤了。跛人狡猾異常,不可以常理推之。”
申屠冠轉過目光。
“兩番之下,跛人一直捏著的西蜀重騎,約莫是要從正面一帶的方向,對我本陣沖殺了。”
“申屠就,你從北面,分調一萬的守備,調到正面方向。另外,將拒馬也調回一些。”
“族兄,不若都調回來?”
申屠冠想了想,“留一些吧,不管如何,北面方向,總歸也要留意。”
“族兄,羊倌軍師那邊,已經開始強攻了。要不了多久,徐蜀王也肯定擋不住。再等常勝小軍師過來,蜀人怕是全軍潰敗。”臨走前,申屠就安慰了句。
“說的很好……申屠就,但你先去調軍吧。”
對于徐蜀王,對于跛人,申屠冠的心底,一直都不敢大意。便和自家小軍師的想法一樣,西蜀的這兩位妖人,百年難一出,不得不小心啊。
“不出軍師所料,北渝人并不敢攻我西蜀中軍,反而調了北面守備,開始防守本陣。”
東方敬坐在木輪車上,面色無驚無險。雖有冒險,但算是抓住了申屠冠過于謹慎的性子。
“是時候了。只需沖破申屠冠的大軍,主公那邊,便能全力破之。狗福,亦是天大之功。”
仰起頭,東方敬的臉龐,一時間滿是沉色。
“傳我軍令,以鳴鏑箭的長短音,通知北面大軍,做好奇攻的準備。安全為上,多派出幾騎快馬,作為二輪通傳。”
“余下人等,準備配合我西蜀重騎的沖鋒,大破申屠冠!”
“吼!”
在東方敬周圍,諸多的西蜀將領,在憋了久久的一股氣后,此時都跟著怒吼起來。
鯉州戰事,開春第一場的大勝,當屬于西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