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后方的情報,不同于申屠冠,尉遲定的一張臉,怒意不斷涌上。特別是知曉,自家的智囊解瑜,連輸了好幾場。
并非是生弟弟的氣,而是那些該死的蜀人,詭計多端,無比狡猾。河北五良啊,還未揚名天下,卻隱約間淪為了笑柄。
申屠冠的意思,是讓他退守,護住中軍兩翼。
尉遲定咬了咬牙,雖有不甘,還沒能打敗對面的狼族蜀將。但局勢不對,只能在暫時回撤。
“當有一日,吾尉遲定,定要帶著北渝大軍,殺入成都。”冷哼一聲,再無絲毫猶豫,尉遲定迅速帶著人馬,退守而去。
在對面另一邊,晁義皺了皺眉,面龐上沒有太多的意外。小軍師的意思,是讓他伺機而動,準備包抄入陣的北渝軍。無奈的是,申屠冠的北渝軍,并沒有入陣。而且,剛才的尉遲定,也并未舉軍來攻,只算得幾場小規模的拼殺。
“戰事越來越亂,不知小軍師,能否留下申屠冠。”
“極難。”東方敬仰起頭,聲音沉沉,“先有蔣蒙的事情,要想申屠冠中計,已經不容易了。”
哪怕是斗陣,申屠冠都穩守中軍,麾下的人馬,也沒有被誘入八門鎖陣。一個舉世名將,要想一擊而殺,艱難重重。
“軍師,現在怎么辦?主公那邊,已經快到了,北渝人也開始再撤陣。若不然,趁此北渝人撤陣的機會,我等沖殺一輪。”
東方敬搖頭。
“陣法之說,哪怕是我,亦比不上申屠冠。如此開闊的地勢,更讓他如魚得水。他敢撤陣,那也就意味著,是有了完全之策。如這般性子謹慎的人,不大會使詐而退。我等此時若攻,便會入了反剿。”
“軍師,若不攻,主公那邊……要如何配合。”
“我與主公心意相通。若按我的建議,我希望這一輪,莫要作夾擊之舉。”
“軍師,這是為何?”
“申屠冠,明顯還有后手。另外,你有無發現,這一場你來我往的戰事中,常勝很少露面。譬如這一次,都只派了羊倌過來。”東方敬沉著聲音,“對于常勝,我向來是不放心的。如他這種人,不會有什么懈戰之心。只要還剩下一口氣,他都會想方設法的,幫北渝一統江山。”
旁邊的諸將,都聽得頭頭是道。
“眼下,并沒有夾擊的因素。再者,我并不能造出這種因素。此番申屠冠的古陣法,算是大開眼界了。”
“軍師,主公那邊可快要到了……”
“放心吧,主公見著我沒有動,當會明白一切。不過,雖然圍不住申屠冠,但其他的人,說不得能取來一場大勝。”
“莫不是尉遲定?”
“正是。”東方敬面容沉穩。申屠冠這條大魚無法吃下,必然是可惜的。但不管如何,終歸要換個方向,鼓舞一場開春大勝。
“將我的密信,送去給晁義將軍。”東方敬伸出手,將一封早寫好的密信,遞到了一個心腹手里。
“申屠將軍,我等眼下在撤陣。但蜀人那邊,并沒有任何動作。”
裨將的話,讓站在高地的申屠冠,一時間有些沉默。兩只螳螂兩只蟬,按著他的意思,北渝要做收刀的螳螂,是要捕一只大蟬的。但現在,跛人似乎是……放棄了夾擊之勢。
徐蜀王明明都回師了,乍看之下多好的機會,但跛人穩坐本陣,沒有絲毫的上當。
并未回話,申屠冠沉默地轉過了頭,繼續看著下方。實際上,他的手里,還捏著一個信卷。這份密信,是從北渝本陣送過來的。在信里,小軍師常勝,說了一輪極好的想法。
但現在……
申屠冠亦有些不甘。打了許久,北渝似乎一直都是敗勢,并未有任何的起色。哪怕是他,在鯉州這般的開闊地勢,用引以為傲的古陣,依然沒能從跛人身上,取得一絲的勝利。
皺著眉,想了好一會,申屠冠才沉沉吁出一口氣。徐蜀王的人馬就要到了,而跛人這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在他看來,才是最可怕的。
此時,在回師的路上,騎著馬的徐牧,在聽說了前方情報之后,一時有些無奈。到了這時候,東方敬沒有出軍配合夾擊,那也就是說,這其中極可能會有變動。
“主公,準備到了!”
“知曉了。”徐牧點點頭。東方敬約莫是猜到了什么,按兵不動,似是在告訴他,夾擊之事,并不可取,說不得,會陷入新一輪的消耗危機。
“你的意思是,東方軍師沒動,但晁義那邊的蜀騎,開始動了?”
“正是。”
徐牧笑了笑,“若是如此,我已經明白了。”
他和東方敬的默契,自不用說。這長開春大戰的意義,是不管西蜀還是北渝,都要想方設法的,搶下一個先機。
更認真地說,打到了現在,西蜀并不吃虧。反而是北渝,戰死的士卒,以及被俘虜的戰馬,要多上不少。
“逍遙,選幾個俠兒,替我傳一句話,給后面的韓幸將軍。便說,我徐牧想讓他做一只小黃雀。”
“主公,這是什么意思……”
“去傳吧,他會明白的。”
局勢已經很明朗了,估摸著短時之內,不管是西蜀還是北渝,東方敬或是申屠冠,甚至是羊倌,都在尋找破敵的機會。另外,常勝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這鯉州的開闊地勢,藏不住士卒,又適合騎戰。而且到了現在,申屠冠得知消息后,已經生出了反剿的心思。
種種的因素,使戰事更加撲朔迷離。
東方敬按兵不動,約莫是在告訴他,在這種局勢之下,以不變應萬變,方是最穩妥的辦法。和北渝不一樣,西蜀可以輸,但絕不能慘敗。底蘊薄弱,一場慘敗,極可能便將西蜀的老底子掀翻。
想了想,徐牧忽然半蹲下來,拾了一根枯枝,畫了一道直線,在直線上,放了四枚的石子。
黑白相間,同色相隔。
沉默下,徐牧隨即又拾了一顆大石子,放在直線的最后。而他的手里,還有一枚小石子,猶豫著不知落到何處。
大石子是常勝。而這枚手里的小石子,叫韓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