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雪消融,鯉州境內的百姓,有不少都奔來了大宛關。”陳忠匆匆走回,聲音里帶著凝重。
“軍師,若是這樣一來,恐怕要混入不少的北渝奸細。”
東方敬放下卷宗,“混入奸細,是在所難免的事情。但總不能,將城外避戰禍的百姓,拒之門外。若如此,便是卻了我西蜀的民道之法。陳忠,放人入關。切記,入關者先集中一處,暗查一番。”
“軍師放心。”
東方敬點點頭。這西蜀,不知被常勝,安插了多少鐵刑臺的探子。當然,在北渝那邊,同樣也會有西蜀的夜梟。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道理,不管為謀還是為將,都會倚為真言。
“軍師,主公到了!”正當東方敬想著,不多時,魏小五和李逍遙兩人,都齊齊歡喜地跑了過來。
只聽見這一句,東方敬古井無波的臉龐,突然變得動容起來。雪冬一別,各有生死之禍,但終歸還是有驚無險,再度相見了。
“東方敬拜見主公!”
“陳忠拜見主公!”
“趙棟見過蜀王!”
一時間,在得知徐牧來大宛關的消息,許多的蜀將或者外將,都急忙涌了過來。
“無需多禮!”徐牧也臉色激動。許久了,再見著一張張老友的臉龐,感覺真好。
“伯烈,身子可好。”
“多謝主公關心,東方敬尚還硬朗。”東方敬笑了笑,伸出手,與面前的主公相握。
他的人生,原本沒有任何的出彩,是面前的主公,給了他一場知遇之恩,讓他一個跛人,有了男兒在世的意義。
“外頭還有些冷,伯烈隨我入屋,諸將,也隨我一起入屋!”徐牧沒有猶豫,親自推著東方敬的木輪車,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往城關里走去。
只等坐下,又上了茶湯,西蜀前線的諸多幕僚將士,便齊聚在一堂。
徐牧抬頭看去,在這其中,不僅有東方敬,小狗福,費秀這些謀士,還有陳忠,魏小五,弓狗這些戰將,更有如趙棟,樓筑這樣的附庸大將。
不知覺間,西蜀已經聚起了一片大勢。
徐牧原本并不打算,一見面便議戰,奈何東方敬已經開口,說明鯉州一帶的局勢。
“十三條糧道?”徐牧怔了怔。他有想過,北渝那邊肯定要擴展糧道,保障大軍的糧草,卻不曾想,常勝這家伙,一下子開拓了十三條糧道。
“正是。”東方敬微微皺眉,“但在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假道,掩人耳目。”
“如此一來,即便冒險截糧道,也并非明智。”
大戰將起,糧道無疑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有大宛關在,短時來看,西蜀的糧道并不會出問題。反而是北渝,失去了大宛關的拱衛,若是從大宛關出軍,很容易搶斷糧道。
但此時,常勝布了十三條糧道,雖然有些勞民傷財,但成功避開了禍事。
“鯉州地勢開闊,極可能,會先有一場騎戰。北渝那邊,我已經收到夜梟的情報,兩萬的弓騎,也準備趕到鯉州了。主公,你可準備好了?”
“已經見過晁義衛豐二人,準備得差不多了。”徐牧點頭,隔了會轉過目光,繼續看向東方敬。
“伯烈當知,我西蜀最顧忌的事情。”
“我西蜀顧忌的,是陷入泥潭子,被北渝拖垮。不管兵力,戰馬,甚至是新軍,我西蜀都不及北渝。這是一場大戰,一旦打成了消耗戰,我西蜀恐會后繼無力。但同樣,我也并不建議,主公與北渝一決勝負,雖然不算以卵擊石,但以小博大的戰爭,太過于依賴氣運,并不值當。”
“軍師,打得慢也不行,打得快也不行……那我們怎么做?”在旁的陳忠,有些疑惑地開口。
“若二選一,自然是打慢一些,前提是不能拼耗。”
東方敬的這一句話,在場的,只有另外兩人明白。一個是徐牧,一個是小狗福,西蜀真正的殺機,是等到四五月的海船繞入紀江,再配合暗子……
無疑,東方敬的策略是正確的。不過戰場之勢瞬息萬變,切不可墨守成規。在度勢的方面,東方敬亦算天人了。
“韓幸,你可有建議。”
場中,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起來的小狗福。如東方敬,陳忠這些,盡是眼神鼓勵。
當然,作為憨憨的司虎,還在一臉懵逼。那年一起搶糖葫蘆的瓜娃子,怎的就能站起來提建議了?
“牧哥兒,我司虎有辦法!”不服氣的司虎急忙大喊。
此言一出,旁邊的弓狗急忙伸手,要按住這頭傻虎。
徐牧揉了揉額頭,也不好在這么多人面前,拂了司虎的臉面,“講、講……一下。”
“將內城的清館樓子都盤下來,那些北渝將軍去打樁的時候,他們一快活就忘事,咱派人藏起來偷偷下黑刀,一個接一個砍咯!還有啊,那羊肉湯子店也盤了,咱也下毒——”
弓狗罵了句娘,死死捂住司虎的嘴。
“唔……韓幸,你繼續說。”徐牧轉過了頭,看著站起來的小狗福。
小狗福并無影響,在眾目睽睽之下,認認真真地開口。
“主公,鯉州地勢開闊,以騎戰為上,若不想拼耗兵力,是退守大宛關附近一帶。”
這句話,并不高明。
在場的許多人,臉色都有些沉默。唯有徐牧和東方敬,依然在期待著。
“韓幸,這是為何?”
“在先前,主公和東方小軍師說,北渝的常勝,準備了十三條的糧道。如此的準備,北渝人自詡沒有斷糧之禍。但我等退守,北渝便會攻上,趁機收服失地。若在此時,分遣兩支萬人奇軍,擇選易燥之地,從南北側翼長線迂回,斷其糧道,分割北渝大軍的后路。要不了多久,第一輪先遣的北渝大軍,必受重創打擊。”
“我建議,這幾日時間,主公可作準備。”
“狗福啊,啊嗯嗯……韓幸軍師,為何是這幾日呢?”陳忠開口。
小狗福笑了笑,“大宛關前的地勢,并不算平闊,等雪水徹底消融,泥道必會泥濘。到時候,北渝人不管是行軍,或是后撤,都會腳力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