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州,雪路茫茫。
此時,一支三萬人的大軍,正以最快的速度,踏著雪地,往鯉州方向急趕。
“快些,再快些!”作為北路軍的主將,黃之舟臉色沉重,不斷催促著本部人馬,往前急趕。
“黃將軍,莫要著急,說不得事情沒有變壞。”有相熟的將領,在旁安慰開口。
卻不料,黃之舟仰著頭,聲音發沉。
“你不懂,對我有知遇之恩的小軍師,此時被困在了南方。而羊倌軍師,還有申屠將軍,便是為救他而去。我黃之舟如今是北渝重將,豈能延誤軍機!”
“黃將軍……大義。”
“那些該死的蜀人,若傷了我常勝軍師,吾黃之舟,決計不會放過這些人!告訴本將,還有多遠!”
“黃將軍勿怪,雪道難行,但我估摸著,還有四日左右,便能趕到。另外,黃將軍啊,士卒們在雪冬趕路已經兩日,若不然先休整一番,前面剛好有個鎮子,可作避寒之用。”
騎在馬上,黃之舟環顧左右,最終苦澀閉目。
“記著本將的話,只休息兩個時辰,喝碗催暖的熱湯,便立即行軍趕路。”
“多謝黃將軍!”
并沒有多遠,三萬的北路軍便趕到了一處小鎮,隨即入城避寒。
站在城頭,作為主帥的黃之舟,臉龐之上,依然是一副焦急的模樣。
“黃將軍,喝碗熱湯。”
黃之舟嘆了口氣,接過了熱湯,但只喝了兩口,又放在了一邊。
“將軍,莫非是心底有事。”
“趙威,我不瞞你,我是在擔心常勝小軍師。”
“常勝小軍師福大命大,先前又有殺死青鳳的大功,老天會幫著他的。”
黃之舟沉默著,久久沒有接話。
“將軍怎么了?”
“趙威啊,這附近,原先可是叛軍盤踞的地方。”
“黃將軍,這個我知道。先前叛軍勢大,但現在,已經被慢慢肅清了。”
“肯定還有叛軍藏著。趙威,三萬的北路軍,除了我,便以你的將職最大。”
“黃將軍,你怎的有些怪怪的。”
“說笑了。”
黃之舟回過頭,看著身后的幾個心腹親衛。那些親衛都抬了頭,認真等著黃之舟的命令。
“趙威,你我相熟許久,可否借我一樣東西。”
“黃將軍要借什么?”
“爾的人頭!”電光火石間,黃之舟迅速拔劍,刺入趙威的胸口。趙威大駭,急急要開口大喊。卻不料,被黃之舟死死捂住了嘴。
在旁的諸多親衛,都沉著目光,開始看向周圍的環境。
“三番兩次,你都出言不遜。”
黃之舟冷著臉,看著趙威鼓著眼睛死去,才慢慢拔出了劍。但那柄染血的劍,并沒有回鞘,而是重新被抬了起來——
黃之舟平靜一笑,面無表情地刺入自己的肩膀。
“去傳令,我與趙威將軍,入鎮遇到叛軍刺客伏殺。趙威將軍戰死,吾黃之舟,亦身受重傷。記著,到夜間之時,派人再扮一輪刺客。”
“若有人問,便說當初要入鎮歇息,是趙威提出的。”
“繼續進攻——”
鯉州外的紅山嶺,戰事依然如火如荼。
此時,五個營的西蜀士卒,已經戰死二三千余,十余架的刀車,也被毀了四五架。但現在,僅僅是過了一日。
可見,以五營人馬,又沒有城關據守,要阻擋五六萬的大軍,何其艱難。
“魏將軍,天要黑了。”
“雪地皚皚,便如白晝。若無猜錯,北渝人會繼續夜攻。”魏梁沉著臉。那位申屠冠,無愧于天下名將,刀車之陣,眼看就要被他破解。
再繼續這么拼下去,要不了兩日,五營人全軍覆沒。
“放棄刀車陣,以咬尾之法,拖住北渝大軍。”魏梁當機立斷。
咬尾,即是借著附近的地勢,不斷蟄伏殺出,拖延北渝大軍折返的時間。
“另外,后方的情況如何?”
“在繼續澆水,再過半日,應當便能成功。”
“甚好。”魏梁呼了口氣。
紅山嶺附近一帶,并沒有城關駐守。刀車陣,不過是第一步。接下來,循著小軍師的布局,才是最重要的防線。
所以,魏梁才敢放棄刀車陣,先以咬尾拖住敵軍。
“申屠將軍,蜀人的刀車陣,已經被破了!”
聽著斥候的話,此時的申屠冠,并沒有多高興。他反而覺得,這些蜀人,說不得還有下一步的對策。若不然,依著蜀人的性子,肯定是不死不休的。
但現在,根本顧不了這么多。再繼續耗下去,只怕大宛關都要沒了。
“全軍突破,往大宛關行軍!”
他不敢保證,北路軍的黃之舟,能不能及時趕到。但現在要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保住大宛關,保住鯉州。
不遠處,雪地之上的羊倌,同樣憂心忡忡。約莫是氣溫太寒,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和申屠冠一樣,他并不相信,蜀人會這么容易退去。跛人既然布了局,那么,便會死死擋住他們折返。
“行軍,當心蜀人咬尾——”
羊倌的話剛說完,果不其然,在后方的長伍中,突然傳來了廝殺之聲。
只等羊倌回頭遠眺,便發現上百具的士卒實體,倒在了血泊中。而咬尾廝殺的蜀人,又很快在后退去。
羊倌氣得發抖。
“兩翼,后翼,分出五營人馬,小心提防。”
這樣一來,行軍的速度,必然會受到影響。但不管如何,若是讓蜀人繼續伏殺,只怕要士氣崩潰。
當然,可以有另一個選擇,調頭回槍,殺光這些蜀人……但這么一來,還談何救援大宛關。
“軍師,跛人哪怕要攻關,也沒那么容易。”申屠冠走來,聲音里帶著一股疲憊。
這支頑強的蜀卒,給他們造成的困擾甚大。好在,雖然行動慢了些,但不管如何,已經離著大宛關,似是越來越近了。
天色又明,雪地的刺目,一下子刺疼人的眼睛。那咬尾的蜀人,幾個時辰的時間,好像都沒有動作了。
“莫擔心,哪怕他們繞到前方,沒有了刀車陣,也擋不住我北渝大軍的。”申屠冠看著羊倌,安慰了句。
這時,在前方的雪光之下,幾騎北渝斥候,急急回趕而來。待一開口,便讓還有些驚喜的羊倌,被激得差點昏倒。
“軍師,申屠將軍,在前方的必經通道,蜀人仗著雪冬,以木水相夾,澆水成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