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沼澤地上,徐牧皺著眉,冷冷喝了一聲。不多時,陣前的擂鼓聲,一下子響了起來。
約莫是覺得不夠響亮,司虎居然跑了過去,搶過了鼓槌,親自上陣擂鼓,給好大兒打氣。
陣前斗將,古來有之。不管哪一方,若是能斬將的話,對于士氣而言,必然是一個質的提升。
“孟霍,可準備好了?”
“主公放心。”此時的孟霍,已經散開了小辮,隨意束了一捧馬尾,垂在腦后。
至于武器,是鐵坊那邊,幫著打造的一柄雙刃斧。有些類似司虎的斧頭,但不同的是,要稍微輕上一些。
“孟霍,小心一些。若……事有不吉,先行趕回陣中。”
徐牧知道,這句話并無意義。平蠻與虎蠻,這一次幾乎是生死之斗了。但不管如何,在他的心底里,終歸不想這位小虎將,出現任何不測。
“主公,我去也!”
拖著斧頭,孟霍昂著頭顱,在四周圍士卒的歡呼中,穩步出列。
在這種時候,即便雙方士卒離得不遠。但不管是哪一方,若是敢偷襲,便是壞了天下規矩,自家的士卒也會心生間隙。
“飛廉,幫著看好。”徐牧沉思了番,凝聲開口。
在后的暗衛點頭,身子掠向一株高樹。
“虎蠻王裴夫——”
前方不遠,一聲乍起的歡呼,響徹了整個沼澤。隨著虎蠻人的散開,不多時,一個虎背熊腰的虎蠻大漢,扛著一柄狼牙短棒,沉著腳步慢慢走了出來。
只走了幾步,他抬起狼牙棒,往濕地上重重一砸,轟隆!頓時,便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凹口,泥塊紛飛。
四周圍的虎蠻人,呼聲更烈。
“平蠻小子,今日,我裴夫定要將你的腦袋,活活砸爛!”
裴夫指著不遠處的孟霍,怒吼一聲,便橫著身子狂奔出去。斗將一觸而發,四周圍的歡呼,一下子隨之變得死寂。
狼牙棒重砸,與雙刃斧短兵相接,一聲劇烈的鏘音,隱約刺痛人的耳朵。便如二虎相搏,誰也不肯松口,都想憑著一股子的蠻力,將對方斬殺在陣前。
“孟霍小子!”裴夫目眥欲裂。
“我見著了,你那死鬼老爹,被剝了人皮,便躺在萬蟻穴,被噬咬得跪地求饒,求我們快殺死他!哈哈哈,他便是個懦夫狗卵!”
“閉嘴!”孟霍眼睛鼓起,著急地要抽斧怒劈,卻不料中了裴夫下懷,被一腳踹飛,倒在了濕地上。
“吼!”在身后不遠,虎蠻人狀若瘋狂,止不住地狂歡起來。
徐牧皺了皺眉。
“我兒,我兒孟霍,爹都幫你了捶鼓了!”連擂鼓的司虎,都驚得急忙大喊。
孟霍起身,轉頭看了眼司虎,忽然間笑了起來。
對了,他還有一個爹。那爹雖然有些傻,但對他還是不錯的。上次入成都的時候,連羊肉湯子都讓開了他。
“我兒啊,我司虎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爹,你先閉嘴。”孟霍笑了起來,挺著身子重新站起,臉龐間,殺氣越來越盛。
他現在,有一個關心的爹,有一個待他不薄的主公,還有一個好娘親,準備又有一個好弟弟。
這天下未定,平蠻王孟霍尚未揚名——
他的人生,應該更精彩才對。而非像現在,死在這頭虎蠻兇狗的手里。
“裴夫,來戰!”
孟霍疾步快沖,拖著雙刃斧一下躍起,朝著下方的裴夫,重重斬了下去。
裴夫臉色漲紅,仰頭怒吼。卻在這時,雙腿已經陷入了泥地,泥漿沒過了腳裸。
回了斧,孟霍落到地上,怒吼著又是一個橫掃。
這一下,裴夫驚得不敢相接,滾著身子,往后退了回去。
“吼!”
平蠻營那邊,頓時發出聲聲的喝彩。
孟霍仰天大笑,指著退去的裴夫,“一頭喪家野狗,你偏要學人,要打什么斗將!”
裴夫大怒,掄起了狼牙短棒,也學著孟霍的模樣,跳起身子,朝著孟霍當頭直砸。
孟霍瞇起了眼睛。
“我兒,我教你哦,這是挑斬。當初那快劍,便是從我頭頂刺下來。你莫要怕,你斧頭比他長。你瞧著我,便是這樣,用斧頭往上一掀,嘿,那快劍小子,便被我大卸八塊了。”
“爹,我以為你是傻人有傻福。”
“胡說,我可不是樊魯那種憨憨,我聰明著呢。”
濕地之上,并沒有土塵飛揚。很多人都看清了,要當頭一棒的裴夫,被壓著馬步的孟霍,斧頭上劈,一斧挑在了半空。
有鮮血不斷滴落,那裴夫痛得聲聲怒吼。
“好!”徐牧驚喜起身。
在他的前后左右,無數的西蜀士卒,以及平蠻營的人,發出驚天動地的高呼。
“我兒孟霍!”司虎扔了鼓槌,拉了一個旁邊士卒,便要激動抱起來。
“虎將軍,我喘不過氣了。”
“咳咳。”裴夫咬著牙,咳了幾口血,慶幸狼牙短棒沒有脫手,兇悍如斯,眼看著砸不到孟霍頭顱,居然轉手一棒,砸在了斧刃上,一大片的血肉,被留在了斧刃,而裴夫的殘身,也因此摔到了地上。
并沒有絲毫猶豫,裴夫臉色驚恐,顧不上傷口,瘋狂往后趔趄跑去。
這一幕,讓孟霍怔了怔,說好的生死之斗呢,不死不休的。
“三軍聽令,立即追殺虎蠻部落!”徐牧當機立斷,迅速下了攻伐令。
“殺——”
趁著機會,士氣高漲的蜀卒,如潮水一般,抽刀往前涌去。
“該死,該死!”裴夫咳著血。按照他的劇本,應當是他殺了孟霍,蜀人士氣消沉,再趁機動用獸沖——
但不曾想,他居然輸了,輸得如此不堪。在自家部落面前,在那位徐賊蜀王的面前!
“傳令全軍,先撤回沼澤深處!”裴夫看向旁邊的幾個酋長,可那幾個酋長,皆是一臉的沉默之色。
“我裴夫,現在還是虎蠻王!誰若不聽我令,我立即殺了他!”裴夫怒吼之下,終歸有了效果。
士氣消沉的虎蠻軍,只能被一路驅殺。還沒到沼澤深處,一路上,已經是數不清的虎蠻人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