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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林里,廝殺久久未息。在知道埋伏又有了馳援,妖后的臉色,終于露出了一絲倉皇。
“主子,敵軍越來越多了!”糜狼顫聲開口,“金刀衛那邊,亦碰到了高手。”
金刀衛,即是啞奴阿七。
“我知曉。”妖后苦澀閉目。她只覺得,她先前的大勢,已經要崩塌了。現在,她只能指望,她的武奴阿七,能殺掉擋路的高手,再仗著高深的功夫,擄來敵軍主將,讓敵軍投鼠忌器。
揚起頭,妖后只看了幾眼,整個人一下子怔住。
“是西蜀的虎將軍。”
“跑啊,你跑啊!”司虎掄著巨斧,蒙頭蒙腦地跑動,將一棵棵的林木,不斷地砍倒。
力氣仿佛用不完,讓不斷來回踏枝的阿七,看得心驚肉跳。再這么耽誤下去,不說什么擒賊先擒王,自軍那邊,恐怕要擋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終歸沒有再拖延時間,整個人影電射而出,手里的劍,如一條昂首揚尾的巨蛇,朝著司虎刺了下去。
司虎沒有避開的意思,惱怒地掄了斧頭,便準備來個不死不休。
這莽子。
阿七心里暗罵,終歸不敢血拼,迅速回了劍招,退身回去,尋找下一次的機會。
“哈哈,我早說了,你這無卵狗夫。打又不敢打,跑又不敢跑!若不然,你跪下來喊三聲爺爺,爺爺便讓你一只手。”
“什么天下第一快劍,不如叫天下第一逃跑。”
阿七沉著臉,想了好幾個劍招,卻依然不敢付諸動手。
“虎將軍,莫理那個瘋子,先去破陣!那黑袍鬼會去護主的!”隨軍中,有個小幕僚急急開口。
聽著,司虎抬頭罵了兩句,又見著在林子中的盾陣,戰弩殺了不少自家兄弟,便急急拖著巨斧往前殺去。
阿七見狀大驚,迅速躍著身子,揮劍而下。
司虎的斧頭,尚有小半丈的距離,待回身怒劈而下,卻分明破了風聲。
只覺得頭皮炸起,阿七避身之后,迅速蹚地一滾,旋著劍花往前掃。
動作滯慢,比不得快劍,司虎回斧不及,索性不管不顧,在挨了二三道血口之后,揚手一掌,直接呼到阿七的肩上。
阿七咳著血彈飛,劍尖挑在泥地上,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在一截樹枝上。他冷著臉,從懷里摸出一個瓷瓶,倒出瓷瓶里的粉末,灑在劍身之上。
空氣中,開始彌漫出一絲絲甘甜的氣味。
這一生,這是第一次,他會抹毒殺敵。自詡的快劍,在下方巨漢的手里,約莫是成不了殺招了。
“虎將軍小心,他在劍上抹毒了。”
司虎登時惱怒,“我早講了,這就是一個狗夫。”
阿七置若罔聞,側過頭,看著盾陣中的窈窕人影。那窈窕的人影,分明有了些許的不安。
阿七只覺得胸口,莫名地有些發痛。在以前,他做過很多次相同的夢,和那個女子,坐在滿是格桑花開的草原上,四周圍是牛羊成群,青草茵茵。
沒有快劍,沒有戰爭,沒有啞奴和公主。
雙眼爆睜,將樹枝踏碎,阿七仗劍而出,仿佛一道風馳電掣的黑影,不斷借力之后,以一個從天而降的劍招,只刺司虎的天靈蓋。
在十歲那年,還沒有被毒啞的時候,他知道她喜歡格桑花,便獨自一人,從燕州踏去三百里外的草原,帶回了一大束的格桑花。
“送給你。”
“阿七,你是最好的人。”
“我以后好好練劍,好好保護你。”
以司虎為中心,驀然打起一大片的煙塵。四周圍間,無數正在廝殺的雙方士卒,有不少人,都忍不住側目。
司虎以一個拖斧上劈的姿勢,帶起漫天的你泥塵。向上劈的斧勢,還挑著一個咳血的人影。
“虎將軍!”
司虎頭發不知斷了幾縷,頭頂中間的位置,已然要變得光禿。而阿七的劍刃,離著司虎的天靈蓋,不到半寸的距離。
“虎將軍威武!”無數盟軍的士卒,盡皆放聲大喊。
阿七痛苦咳血,被挑在斧上,血腸和碎肉不斷掉下來。但此時,他并未看去下方的仇人。
依然轉過頭,看著盾陣中的窈窕人影。
他一生的時光,都是黑暗不堪。唯有那個女子,曾給他帶來了一絲亮堂。
“阿七!”妖后嘶聲大喊。
棄了劍,阿七伸出手,撫向陽光之中,撫向那張遙遙不可及的臉龐。
“嗝,嗝桑……花……開。”
這位被稱為天下第一快劍的啞奴,臨死之際,卻吐出了一生的所愿。
“阿七,等哪天我們回故鄉,看一看格桑花開的模樣。”
“阿七,你不做啞奴多好。”
“阿七——”
斧頭上,阿七緩緩閉目。
司虎放下斧頭,將尸體摘下,狂吼了幾聲,跟隨沖陣的人馬,往盾陣撲殺而去。
皇都之外,同樣是戰事不休。左師仁帶著人馬,在這兩日,已經發起了最猛烈的攻勢。
守備不足,加上士氣崩碎,破城已經是定局。
在營地附近,徐牧看著斥候帶來的情報,終歸是陷入了沉思。
“所以,常威那邊,已經開始圍剿了?”
“正是,虎將軍的人馬,應該也趕到了。”在旁的殷鵠開口,“先前還說,搗了妖后的藏船。如今哪怕逃出了城,但妖后也必然逃不出滄州。”
“這是自然。”徐牧有些慶幸。慶幸在當初,派了常威去飛龍林堵人。若不然,這妖后真有可能逃出滄州,隨即,再入一州,繼續以皇室正統的名義,禍害江山。
“舵主,左師仁的攻城軍,應當也沒問題了。”
徐牧抬頭,看著前方的攻城戰事,已經是有了很大的勝機。如他所料,這座滄州的皇都,已然是守不住。
滄州一滅,妖后一死,這大勢,便要往盟軍靠攏,接下來,只等善后了。
“六俠,和我去一趟。妖后詭計多端,我終歸有些不放心。”
“知主公想法,我早些時候,已經讓人備馬了。不管怎樣,此番之下,妖后必定逃無可逃。”
“一個農家女的野望,該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