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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
年關歲宴,只等回成都的各營將軍,述職完畢。老儒王詠,便已經按著徐牧的意思,穿著干凈的素袍,開始捧手祭天。
一頓活兒下來,差點沒把老王給凍僵了。
鼎爐上,縈繞的香火,被寒風吹得東晃西搖,飄不到蜀州的上空,便很快消失不見。
“蜀將竇通,冬日伐涼,大破溫狼城有功,擢一級,賜蜀錦三百匹,黃金八百兩。”
“蜀將樊魯,冬日伐涼有功,擢一級,賜蜀錦百匹,黃金三百兩。”
“蜀錦衛豐——”
王詠咳了兩口嗓子,“成都參知王詠,拱衛成都有功,賜蜀錦百匹,黃金百兩,擢升為成都右府丞。”
右府丞的職務,先前是東方敬在兼理,但這一次的拱衛成都,老王證明了自己。再者,東方敬已經算外放的一州大參,空出的右府丞職務,讓與老王并沒有問題。
“蜀將韓九孫勛,功過相抵,無責無賞。”
“將官堂……韓幸,拱衛成都王宮,立下鎮軍大功,即日起,封王宮將衛,領一營,賞黃金百兩。”
小狗福的擢升,并不符合所立下的功勞。但實話說,即便過了年關,小狗福也不過十三歲,徐牧并不想封將。他更希望,小狗福能再磨礪兩年,勝不驕敗不餒。
這個擢升的決定,是徐牧和賈周,細細商量過的。古往今來,捧殺賢才的事情,數不勝數了。
至于其他的大將,如于文樊魯陳忠這些人,在外鎮守,多多少少都打過招呼,無非是走個過場。
“天佑蜀州,王與子民同宴,唯萬世承平。”
“入歲宴!”
漫天的喝彩,以及歌舞的聲音,瞬間在王宮附近響徹起來。
王宮下的主街,徐牧早已經命人,擺好了長長的流水宴席。凡蜀州百姓,憑借牙牌,無需半文銀子,皆可入宴。
徐牧抱著孩子,帶著盛裝的姜采薇,以及李小婉,在諸多鐵衛的保護下,慢慢走下王宮。
賈周在小狗福的攙扶下,也緊隨其后。諸多的蜀州大將,也有說有笑的,往流水席走去。
“孫勛,司虎呢?”
“主公,我哪兒曉得。”
在百姓人群中,司虎滿臉都是激動。若非是旁邊的鸞羽夫人拉住,估摸著就要沖出去了。
“媳婦媳婦,第三桌,第三桌的瓦罐大,燉的春魚肯定也肥。”
“沖啊,搶歲宴!”
一手拖著媳婦,一手拖住好大兒孟霍,司虎抬頭大喊。
歲末的前一日,整個成都,被一場喜慶與熱鬧,緊緊包圍其中。
“舉杯,共飲!”寒風吹不去暖意,徐牧舉起酒盞,面朝蒼天。
在他的前后左右,長長的三里流水席,不管是販夫走卒,抑或是將士花娘,都跟著舉起了酒杯。
連著在扒拉瓦罐的司虎,也被媳婦揪著耳朵站了起來。
“與吾王同飲,不醉不歸!”
“飲。”
徐牧仰著頭,將酒一口喝盡。
只過了這一場同歡,在明年之后,他便要重新投入前線戰事,和涼州決戰,爭奪西面數州的霸權。
誰贏,誰就有問鼎天下的資格。
歲末最后一日,涼州王宮里,依然是孤冷的一片。
沒有父母兄弟,即便是同族,禮節性地送了些禮,便急匆匆離開了王宮。
只有幾個模樣嬌艷的妃子,有些戰戰兢兢地留在王宮里,陪著董文。
當然還有舞姬。但舞姬的起舞哪怕再火熱,也驅不散王宮里的寒意。
董文斜躺在王座上,微微閉目,捧著酒盞遲遲不喝,不知在想什么。多日的酗酒,已經讓他原本白凈的臉龐,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
長陽皇宮。
舉著杯,常四郎站在樓臺上,面對著遠處的白雪江山。
在他的身邊,老謀士依然緊隨,不離不棄。
“仲德,又一年去了。每到這時,我總會想起那位老友。”
常四郎將酒水,冷靜地灑在地上。
老謀士站在一邊,他自然明白,自家主公嘴里的老友是誰。這天下間,自家主公很少給人敬酒。
一個是活著的小東家,另一個,是死去的國姓侯。
“前些日子,燕地里的暗樁,傳來了一道消息。在公孫祖將兵力調去河北之后,塞外的柔然人,趁著燕州兵力空虛,再加上冬雪鋪路,想要踏入中原。公孫祖的兩萬弓騎雪夜回師,殺退了柔然的三萬大軍。”
“都入冬了,這些塞外人,總是賊心不死。我一直不愿意說,五尺三的小侏儒,鎮守東北疆是有功的。但不管如何,在內城與河北之間,誓要決出一番雌雄。中原孱弱久矣,該換新天了。”
老謀士在旁,認真點頭。
“明年,小東家攻涼州,老子攻河北。若是小東家在此,我定要與他對賭的,看誰的動作快些。”
“主公,還有左師仁,會攻萊州。另外,在河北西南面的青州,原先是各家混戰,但聽說一個唐姓世家崛起,在入冬前,盡占了整個青州。在明年,或許也會用兵。”
“唐姓?十代文儒世家的唐姓?”
“正是。”
“文人也要爭天下了。”常四郎笑了聲,“驢兒曰的老花娘涂胭脂,臨老還騷了一把。”
“主公,注意言辭!”老謀士板著臉。
“知曉知曉。”常四郎轉了身,攀住了老謀士的肩膀,兩人慢慢往前走。
“仲德你不知道,若不是戰事吃緊,我是想入蜀的,和小東家好好喝一場。我還聽常威說,成都里的大清館,姑娘很敬業,比起長陽來說是各有風情——”
“主公……若不然,在世家里,挑選一個王妃。”
“挑個雞毛。”常四郎搖頭,“我寧愿去清館玩,也不愿意養出一頭狼。等哪日我大勢定了,這些事情再拿來商談。”
老謀士嘆了口氣,也不說什么,任由自己主公攀著,重新往皇宮里的大宴走去。
滄州皇宮,同樣在大宴群臣。
坐在龍椅上的袁安,端著玉盞的手,帶著絲絲的發顫。
“朕,與諸卿共飲。”
無人理他,滿朝的文武百官,皆是沉默相對。只等袁安身邊,蘇皇后款款舉杯之時,整個皇宮宴席,才熱鬧成一片。
袁安仰頭,將酒灌入嘴里,約莫被酒氣嗆住,不一會,他整個人扶著龍椅,劇烈咳了起來。
皇宮里觥籌交錯,皇宮之外,早已經是白雪皚皚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