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山:
東方敬是連夜趕來的,被一個裨將扶在馬上,馬蹄兒黏滿了新泥。
“主公的意思,蘇妖后鎖了滄州,又派出世家軍來送死?這更像,是鏟除異己的手段。”東方敬語氣沉沉。
“伯烈,這有些不對。蘇后如此大費周章,現在,相當于放棄了整個暮云州。”
東方敬想了想,“她算到了主公,會有這一次的討伐。如今,滄州四鷹,世家的盟主章逑,甚至是世家的大軍,都死個七七八八了。”
“她所謀的東西,不僅僅是保皇。滄州是皇州,原本是世家為重,這一下,估摸著近乎所有的大權,都被蘇妖后攬住了。”
“主公,莫要小看這個小朝廷的皇權,用來大做文章的話,估摸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徐牧沉默良久,“也就是說,滄州的那些世家,是擋著妖后的路了?”
“差不多。我估摸著,是左師仁那邊的夾擊,才讓她變了主意將計就計,只守滄州,順便除掉那些世家。還是那句話,她原本的意思,要看著整個天下,越來越亂。”
“長弓探到,滄州里面,多了一支不知名的大軍。”
“這便是了。”東方敬臉色依然冷靜,“主公無需在意這些。便按著原來計劃,打下云城。”
“如果我估計無錯的話,滄州里的大軍,已經在修葺城關,準備嚴防死守。主公切莫動怒,此時若強攻,定然會損失慘重。”
“伯烈,我自然知。先前為了攻打云城,我已經取了六千副滄州世家的袍甲,看能否賺開城門。”
東方敬難得笑起來,“主公妙計。不過,主公的易甲之軍,不能貿然而去。最好,等戰事起來,章順在北城門自顧不暇,主公再帶著六千人,伺機而動。”
“我查過了,云城南門的守將,只是個普通不過的小裨將,當入主公之計。另外,北城門那邊,我已經告知竇通,按著原計劃行事。另外,小孟霍那邊,這一二日,也將到了。”
“圍城久攻,固然更穩妥。但不管如何,我蜀州大軍齊出,防御過于空虛。”
徐牧點頭。
這一次,他不僅是六千人,在后,更有一萬多人,蟄伏起來,等時機一到,跟著殺入城關。
實話說,伏殺世家軍的那一輪,蜀州的戰損,算是微乎其微。
天色將明,云城的上空,還是灰蒙蒙的顏色。
章順煩躁地按著佩劍,在城頭不斷眺望,只可惜,他又失望了。除了蜀人的圍城的扎營地,并不見任何援軍。
“我章家滿門忠烈,我父又戰死沙場!這朝堂,安敢不派援軍!”
實際上是派了的。
韋貂那里,先前派了一萬余的俠兒軍。但章順總覺得,如這種泥腿子的義軍,更像是棄子一般。
若是真想救援,滄州里最為精銳的護國營,為何不派?
“將軍,城下的那個大漢,已經搦戰了幾日,罵個不停。”有裨將來報。
“莫理那個瘋子。”章順惱怒道。
他是見過的,正北城門之下,那個騎高頭大馬的巨漢,扛著斧頭,不斷沖著云城罵娘。
諸如什么“全家都做餓死鬼”,“生子做乞兒,八天討不到半個饅頭”……都是此類的話。
并非是沒有試過,想著為了振奮士氣。他特地挑了幾個身手不錯的裨將,去和那大漢斗將,很遺憾,去了七個死了六個。有一個是裝死的,趁著大漢騎馬回營吃飯,后面自個才爬了回來。
云城的士氣,這幾日降到了冰點。
“若無援軍,我云城大危。”韋貂走近,皺住了眉頭。
“做好你的分內事。”章順沒有好臉色,只回了一句,步履匆匆地要往城墻下走。
只可惜,還沒走出幾步——
驀然間,他便聽到了嗚嗚嗚的牛角長號,伴隨著的,還有乍起的戰鼓之聲。
“將軍,蜀人攻城!”
“蜀人攻城——”
章順怔了怔,復而走上城頭,睜圓了眼睛,看著城外的戰況。
灰沉沉的天空之下,霧籠之中,一個又一個的方陣,正在云城之外集結,蜀軍鼓舞士氣的聲音,如同一柄利劍般,刺入他的心窩子。
他是知道的,前幾日的時間,蜀人增了不少援軍,至少二三萬的模樣。再加上原來的,也就是說,圍著云城的蜀軍,起碼有五萬多人。
“死守云城!”咬著牙,章順抽出長劍,迅速下令。
云城里,先鋒營,換防營,以及后備營,都準備待命。在一個個滄州裨將的鼓動之中,背著鐵弓,舉著刀盾,往城墻上沖去。
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民夫,也開始把守城的輜重,推到正北門的城關之下。
“章將軍,蜀人要攻北門!我等,當死守在此!”韋貂也臉色大變。
沒有理韋貂的話,章順皺著眉頭,往其余三個門,每門多分了三千人,派去駐守。
“章將軍,北門敵軍勢大——”
“你懂什么。”章順冷笑,看了韋貂一眼,“古往今來,聲東擊西之計,用的還少嗎?你若是懂戰略兵法,當初的俠兒軍,也不會近一年的時間,都打不下整個暮云州了。”
韋貂咬牙,一語不發。
“守住云城,本將已經收到情報,三日之后,滄州援軍便會趕來!我等乃是朝廷王師,死戰不退!”
章順的這一句誆話,終歸讓不少的士卒,一時間臉龐振奮起來。
“怎,怎的?”云城之下,司虎臉色發懵。
“虎哥兒,他娘的要開始攻城了,你退回來!”竇通急得大喊。
司虎“哦”了一聲,急忙調轉馬頭,拖著雙刃巨斧,往營地的方向跑。
只等司虎跑回。
竇通的臉龐之上,重新恢復了鎮定的神色。
“連著盾陣,掩護后方的攻城步弓!”
認真來說,云城地勢微凸,屬于山城,并沒有護城河。但在城外,章順布下了嚴密的工事和陷阱。
有蜀州厚甲營,欲要清掉陷阱,剛近了一些,便迎來云城之上,密密麻麻地飛矢痛擊。
三百余人的厚甲營,即便披著厚甲,瞬間死了一小半。
“準備滾木!”章順眼睛發冷。堅城清野的時候,伐下的林木,他都讓士卒運入了城內,當作守城的輜重。
“竇風,推投石車!”
一個竇通的本家,聽見命令之后,轉身而回,怒吼施令。
不多時,一架架趕制的小型投石車,約莫有十架,排成了長墻式,將一顆顆的巨石,呼嘯著往云城拋去。
整座云城,古樸的城墻,似要搖搖欲墜。
“主公,竇通已經開始攻城,按著主公的意思,打得很兇。另外,小蠻王那邊派人過來,也開始接近了城關,行牽制之舉。”
“知曉。”
徐牧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大軍。在其中,還有六千易甲的“世家軍”。每一人的臉上,都透露著戰意。
“行軍!”徐牧冷聲開口。
“主公有令,行軍!”一個個的蜀州裨將,開始壓著聲音,將命令傳了下去。
不多時,浩浩的一萬七八大軍,開始往前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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