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山:
并未過多耽誤。一千多的人馬,風餐露宿了近十日,循著樊魯指向的小路,才堪堪趕到了定州城。
“這城,怎的如此破?比望州還不如。”打頭陣的常威,馬還沒停,臉色先是一頓。
西北疆并非太平,有著數萬的老馬匪四處作亂。勢大的時候,有著不下十五萬人,為此,曾有不少兵戶屯居于此,一邊耕糧一邊抗擊馬匪。
估摸著,西北疆有軍田可耕,相對北面邊關而言,是唯一的優勢了。
“主公!”
說話間,柴宗帶著十余騎人,匆匆奔行而來。在還離著定州百里,徐牧已經派人先行通報。
再見故人,尤其是劫后余生,徐牧更是驚喜。
對于柴宗,他是喜歡的。老爺子力薦的人,定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八千的徐家軍,這一回,也總算是取到了手。
“聽說了主公在草原的事情,我等拜服。”
不僅是柴宗,跟隨的十余騎人,都是一臉的敬崇。戍衛邊關的,終歸都帶著克復山河的夢想。
“徐將不世之才!此一番殺入草原,壯我中原河山。”
這一路的兇險,徐牧不想贅述。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個要死在草原了。
這一場穿越,他所擁有的最大底氣,并非是什么能造蒸餾酒。而是腦海中,上下五千年的歲月,一個又一個先輩留下的戰例瑰寶。
他的另一次人生,似要變得更加壯懷激烈。
“柴宗,虎符在此。”
徐牧呼出一口氣,摸出半面焐熱的銅虎符。他要入蜀,要面對三個蜀州王,這八千的徐家軍,便是底氣。
當然,河州戰事平定,于文也會帶著虎堂的人回來,加在一起的話,徐牧估算,至少有萬余的人馬。
只可惜,為了守邊,赴死的人馬太多了。否則加起來的話,該有近兩萬的。
“徐將,請隨我入定北營。”
定州定北營。
已經是一片的慘淡之像,隨著李如成的故去,這些人只能秉著最后的大義,死守在定州一帶。
當然,并非是無主之軍,估摸著老爺子早留下了話。不管中原戰事如何,都要守住定州,謹防馬匪入關。
“柴宗,如今的定州,還有多少人馬。”
“先前有五萬余,老侯爺帶了二萬入內城,再加上送給主公的八千人,另有戰死的,還鄉的。現如今,也只剩二萬人。不過請主公放心,老侯爺已經定下良策,二萬人足夠守住定州了。”
不比北狄,這邊的外族馬匪,更像是沒開化的一般,只知擄掠,拼命地薅大紀朝的羊毛。
不算烏合之眾,但也不算強軍。難得當初的敗家岳丈,帶兩萬定北營精銳,只圍剿五千馬匪,居然還被殺得丟盔棄甲。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徐將,八千徐家軍到了。”
徐牧急忙抬頭,往前細細一看。發現目光所及之處,至少有三四個方陣,正踏著沉沉的步履,穩穩走來。
在很久之前,得到老爺子八千虎符的承諾,他便一直在想,帶著這八千人,以后要做什么。
要知道,這并非是臨時從軍的百姓,而是實打實的,戍邊守城的軍卒。
“我等拜見徐將!”
領頭的兩個裨將,騎著戰馬,率先高呼開口。
“拜見徐將!”
三四個方陣,停步在練兵場前,也齊齊發出聲音。
徐牧心生歡喜,原先還以為這易主的八千虎符軍,或許會有隔閡,卻不料,收并得如此完美。
估摸著是在草原的事情,讓他平添了幾分名頭。
“徐將,外出的兩個營將還未回來,不如一起吃場酒宴,再出定州。”
柴宗的考慮無可厚非,若非是遵循老爺子的遺命,這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兵卒,哪個愿意拱手讓人。
多待了半日,吃了一場酒,認熟了兩位營將。徐牧這才帶著八千徐家軍,壯懷激烈地奔出定州大營。
并無任何生分,八千人與先前的一千多騎,暫編一起,步騎混旅,往內城的方向繞去。
“所以,小東家活著回來了。”
才過了一冬,為了彰顯上位者的威儀,陳長慶特地蓄起了胡須,連著發冠,都換成了鎏金色。
“三千騎入草原,殺了幾場,還能帶著一千多騎去燕州。”陳長慶怒極反笑。
這在以后,別人只會罵他是廢將,帶著陛下棄了邊關。反而是,那位小東家入草原,鼓舞河山,成就了不世之名。
兩相比較之下,定南侯很憂傷。
“陳廬,你怎么看。”
陳廬穿著嶄新的文士袍,豎起了文士冠,若是不相識的人,定然不會知曉,他是內城六大高手之一。
“小東家取了兩場大義。”陳廬瞇起眼睛,“第一場跟著國姓侯清君側,斬奸相。”
“第二場,便是帶著赴死從軍的萬人,去了邊關,再入了草原,斬殺北狄王子。”
“所以呢。”陳長慶微微不悅。他發現一件事情,收為己用的陳天王,說話越來越愛喘氣。
“取了大義,又如何再甘愿寄人籬下。”陳廬淡笑道,“天下總有一處地方,小東家要去落地生根的。可能是涼州,可能是蜀州,可能是內城,也可能是其他的方外之地。”
“為何不是定州。”
“定州太亂,小東家不會留在那里。而河州在以后,是常狀元的地盤,他也不會去。”
“真有些猜不透。”陳長慶揉了揉眼睛,被刺客捅瞎了一只后,他厭惡戴著眼罩,只余一縷發梢,垂下遮著。
“趙青云那個狗夫,也留在了北狄?”
陳廬搖頭,“北狄死了最大的一個王子,哪里容得下他。小東家殺出草原后,他倉皇北遁了。”
“北遁?塞北草原再往北走,可是戈壁沙海了。”
“聽說沙海里有些大的綠洲,聚成了部落。”
陳長慶啞然失笑,“這狗夫叛逆,居然敢投狄讓關,比起你我更加不堪。估摸著中原里的百姓,若是見著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天下有不少狗兒,趙青云是最瘋的一條。”
倉皇繞過塞北草原,不能回河州,不能去燕州。天下莽莽,仿若無了去處。
趙青云冷著臉,面容里依舊透露出瘋狂。在他的身后,一場場的將士嘩變,只剩下不到兩千的人馬。
在其中的許多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有奶便是娘,無奶便是狼。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
“一只耳,你我死路一條了!”跟隨來的黃道春,咬牙沉聲。他如何也想不到,堂堂北狄第一智士,居然跟著一個叛將逃遁。
“胡秀!你丟失糧草,誤我軍機!”趙青云冷著臉,驀然抽刀回斬,將一個裨將劈死在馬下。
如這樣的事情,從逃亡開始,已經是第八輪了。為了穩固軍心,趙青云已經無所不用其極。
他抬起頭,喘著大氣,露出愈漸瘋狂的笑容。
黃昏之下,大漠孤煙月圓。
一頭咬死了同族的沙狼,與他四目相對。一聲狼嘯,一聲悲吼,齊齊震碎了風沙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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