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先生對于財政一道有大才,于我帳下,甚是屈才了。”
這樣一句話從裕王的口中說出來,實在是無比驚人。
年歲已高的榮事理長嘆了一聲,卻只是屈身道了一句:“殿下,吾已老,恐怕不能為殿下所用了,吾之道,乃神仙所授,此道可興天下,也可敗天下,不敢輕傳,多年以來,未曾教得學生,可這令人世興盛之法,榮某卻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失傳……”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輾轉數十年,康王輕待在下,牢獄半生,受神仙所救,得授大道,興于魏地,善于雁王,如今歸于殿下,許是天意。”
裕王怔了怔,連忙上前,攬住了榮事理的手,說道:“在下于財政一道所知不多,帳下卻有兩位賢才,其二位皆是唐家之子女,常管生意經濟,皆有大才,待榮先生見過,再談意向,先生如何?”
榮事理和煦一笑,說道:“唐二公子與唐小姐,榮某都見過了,的確都是奇才,榮某也有此意,此番前來,也是想詢問王爺的意思。”
榮事理卻又話音一轉,道了一句:“這般人選,應當只有一位,才當合適。”
裕王聽到這般話語卻是思索了起來。
不得不說,榮事理的話的確提醒了他。
似榮事理這樣的大才,就算不處于那財政之下,于這天下之間,都能掀起大勢,可這般大勢最終還是要掌握在朝堂的手中才是最為重要的。
世上不能再有另一個唐氏商行了。
唐家一子一女,都有大才,但若是兩位皆得傳授,往后又當如何呢……
這可是能夠攪動天下的道理研究。
可左右想來,不管怎么樣選,好像都不合適,他們二人雖是一家,但二者這些年都對他幫助不小,可以說這些年,軍中主要的財政支出都得益于他們二人。
虧欠不得。
裕王沉思了片刻,給出了答案。
“榮先生暫且先教導唐世景,如何?”
榮事理點了點頭,應下了此事。
這也不出他所料。
不管如何,在這般世道之下,男子的用處,總是要比女子要多,說個簡單的道理,若往后能奪得大位,唐世景能夠上得朝堂,但唐悅容,卻是不行……
只因為她是女子。
而在這天下之間,裕王也不希望再多出一個有榮先生這樣本事的人。
就如榮事理所說,此道可興天下,也可敗天下!
當天夜里。
唐世景便來帳中求見。
燕南天見了他,不等唐世景開口,他便明白其來意。
“你是不是想來問本王,為何沒有選你阿姐。”
唐世景頓了一下,微微點頭。
在他看來,阿姐才是最難的那一個。
上京城的水尤為之深,阿姐也因此幾次遭受殺生之禍,但她卻還是頂著壓力做到了這些事情。
“論及才能,在下不及阿姐,榮先生才能無雙,所授弟子,也應是能者居之。”
燕南天放下了手中的戰報,說道:“本王虧欠了你們唐家許多,一切本王都也看在眼里,你阿姐幾次深陷囫圇,也都因本王而起,自然也不會虧待你阿姐,對于你阿姐,本王另有安排,你且去吧。”
唐世景沉默了片刻,最終卻也不得不接受此事。
燕南天見其離去,不僅輕嘆了一聲。
他雖這樣說,但實際上心中也未曾想好該如何安排唐悅容。
這樣一個奇女子,他著實不知該用在何處。
若說堪以大用,如今他卻是有些不太信任其。
而更為重要的是,如今唐世景已經管轄著軍中大部分財權,若再多一個唐家人,他著實是安不下心來。
此事,最終便也只有先放下了。
唐世景往后的日子里便跟著榮事理學習。
他也問過榮先生此事。
但榮事理卻告訴他道:“我知曉你為你阿姐感到不公,論及商道,你不如你阿姐,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論及魄力、膽識、閱歷,你阿姐卻遠不如你,這雖能在后天找補,但有一件事,卻始終無法改變。”
唐世景回答道:“就因為的阿姐是女子……”
榮事理點了點頭,輕嘆了一聲,說道:“不錯。”
他看向唐世景,說道:“這是這世道的偏見,更是女子的無奈,難以改變,天下大勢已在殿下,帝王之位亦在眼前,往后新朝初立,你需輔佐王上大興天下,相比起你阿姐,你是那個最好的人選,我知曉這些你都想的明白,只是心中難平,但我要告訴你的是……”
“你不該因為此事對于殿下心存芥蒂,因為無論是你還是我,坐在那個位置上,都會如此選擇。”
唐世景沉默良久。
最終口中傳出一聲長嘆。
“學生明白了……”
唐悅容在裕王帳下沒有多余的事做,也幫不上是忙。
索性她便回了衍縣老家。
若是說來……
她真的從未來過這兒。
她自幼就在上京城長大,閨房女子拋頭露面都不是好事,更別提遠行了,再者說,阿爹忙碌,阿姐也要忙著教導他們,就更沒時間回去了。
她也只是聽大娘說過,唐府是從這兒來的。
“好漂亮……”
看見了那仿佛是一望無際的荷塘,唐悅容浮躁的內心好似都安靜了下來。
“難怪大娘時常念叨。”
唐悅容朝著那坊中走去。
在她看來這兒很小,更是陌生的,走上那街道時,內心也是忐忑的。
徘徊良久,她的身形最終停留在了那唐府門前。
牌匾都已經‘蒼老’了,附上了裂痕,泛起了白。
唐悅容叩響了門。
等待良久,有人來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傴僂著身子,拄著一根拐棍。
“你找誰?”老人家的聲音沙啞,問了一句。
唐悅容道:“我……”
她一時卻不明白該怎么介紹自己。
老人家偏過耳來,喊道:“什么?你大聲點,我這耳朵有些不好,聽不太清。”
唐悅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是唐府小姐。”
她頓了一下,接了一句。
“回家來的。”
頭發花白的老人家看著她。
唐悅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