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酒樓里也有許多人在訴說著此事。
正在吃飯的陳長生偶爾聽到。
時隔許久,再次聽到平安跟如意的消息讓陳長生一時也有些恍惚。
與那桌上的客人攀談過后,大致了解了他們所說的事情原委。
“南北武盟……”
陳長生呢喃了一聲,但他知曉,這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煞血道在江湖之中固然有主導的意義存在,但另一個存在許久,且藏在暗處的人不在關鍵的時候是不會浮出水面的。
就好像當初幫著燕如初進入皇宮的那群江湖人一般。
這些人從襄太祖時期一直延續至如今,經歷了時代更替,風云變幻,卻依舊存在,至始至終,都在參與著這天下莫測的變局。
這些人才是最為不安穩的因素。
不過無所謂了。
如意和平安已經做了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縱觀天下數百載,卻從未有一個組織像是南北武盟一般有著這樣的號召力。
似乎一句話下,整個江湖都會因此涌動,前仆后繼。
蕓香輕聲呢喃道:“兩個小家伙如今已經成了武林盟主了啊。”
陳長生回過神來,說道:“他們見識了世間的精彩,這一趟,不白來,往后也不會有什么遺憾了。”
蕓香說道:“陳先生還是要為他們兩個考慮考慮才是,回頭見著他們也得教訓教訓,都不小了,成家的事他們兩個是一個都沒考慮過。”
陳長生頓了一下,點頭笑道:“的確也該說說他們。”
說完他卻又覺得有些不對。
好像莫名其妙之間,自己成為了一個老父親一般。
陳長生搖了搖頭,莫名其妙的卻又笑了起來。
想想也沒什么不好。
只希望這兩個小家伙真能聽他的話吧,平安大抵能聽進去些,至于如意,若是不樂意的事,這會聽,下一會估計就忘記了。
“天暗了,瞧著是要下雨了,先生,我們回府吧。”
“嗯,好。”
二人走在路上。
陳長生忽的想起一事,問道:“話說回來,顧將尸去哪里了?陳某這些日一直在想事情,倒是忘了問了。”
蕓香說道:“他啊,之前先生離去,顧大哥將我們送到了上京后待了幾日,但府上的下人都有些怕他,總覺得陰森森的,不是人,雖然大哥讓府上的人閉上了嘴,但顧大哥卻不是一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留下書信一封便離開了。”
“信上說,他好奇這天下到底是怎么個樣子,比起以前怎么樣,另外留下了信物,說等先生來了,讓蕓香交給先生,先生不說這事,蕓香都快忘了。”
“東西在府上,回頭蕓香取給先生。”
“這樣啊……”
“嗯。”
蕓香覺得這些日子很是快樂。
好似回到了當初與先生初見時一般。
如今無話不談,先生口中少有其余煩心的事。
但多數時候,聊的話都顯得有些無聊。
吃些什么,在做些什么,書里面寫的什么,刺繡里圖案又是什么。
但蕓香卻覺得,這一件件一樁樁事問出來,總是讓人心安,這般家長里短的話,才讓人覺得心安。
她喜歡這樣的先生。
盡管她也明白,這樣的歲月不長久,盡管這只不過是鏡子里的歲月。
先生在的每一天,蕓姑娘都睡的很晚。
尋常時候,她早便進了房中了。
只因為先生在,故而不想睡。
她總是會跟先生來到湖邊亭子里,借著一盞燈籠,看看月亮,瞧瞧星辰,又或是逗弄一下晚上湖里不消停的魚兒。
蕓香對此感到滿足。
蕓香看著那滿天星辰,莫名卻又嘀咕了一句:“早知這樣,蕓香便早點死了。”
陳長生聽后略顯無奈道:“說的什么傻話。”
蕓香轉過頭來,看向先生,她笑了笑,說道:“開玩笑的嘛。”
此刻的二人就好似那坊鎮之中整日清閑的老人家一般。
盡管無事可做,卻依舊能夠在那里靜坐許久。
他們本就是老人家了……
陳長生輕拍著蕓香的背,蕓香便倚在先生的肩膀上。
她借著月光看著湖面之上倒印著的兩人。
她知道,這一切她也只有在湖水的照應之下才能見到。
蕓香莫名有些出神,她摸了摸面龐上的皺紋,說道:“先生蕓香是不是很丑?”
陳長生頓了一下,也摸了摸臉頰,說道:“陳某也不好看。”
蕓香噗嗤一笑,可隨即卻是沉默了下來。
“之前的丹藥,先生還留著嗎?蕓香到時候想漂漂亮亮的走,最好是像才見先生時的模樣。”
陳長生聽后沒有說話,目光有些發愣的看向了湖面。
“先生?”
“有,有……”
陳長生連答了兩聲,卻隱約間能聽到嘆息聲。
蕓香說道:“先生別嘆氣,長輩們說,長嘆氣會長皺紋變老,這樣不好。”
陳長生愣了愣,回過神來后點頭道:“嗯,聽你的。”
“先生,天上的星星好漂亮。”
“先生可沒辦法把星星摘下來。”
“不要先生摘星星。”
“嗯。”
“先生,蟬鳴了,天要熱起來了。”
蕓香低著頭,她隱約間記得,縷縷聽到蟬鳴的時候,都是她最為開心的時候,因為這也意外著先生要回來了。
每個槐序,她總抱著期盼,盡管有時落空,但也總有等到的時候。
蕓香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先生會不會覺得蕓香太過倔強?”
陳長生想了一下,卻道:“沒有比你更倔強的姑娘了。”
“比起如意呢?”
“那她還差你一些。”
陳長生輕拍著她的肩膀,說道:“還是個笨姑娘。”
蕓香笑了笑,她知道這是先生故意逗她開心呢。
可笑過之時,她卻又嘆了口氣。
“這些年難為先生了……”
陳長生頓了一下,他閉上了眼睛,說道:“又說傻話了。”
蕓香沒有再多說什么。
她知道先生心軟,若是放在往年,她絕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她知道這會讓先生更加內疚。
先生就是因為心軟,才攤上了她這么個不知退步的丫頭。
蕓香閉上了眼眸,輕聲呢喃道:“若是先生下輩子遇到了蕓香,一定要走的遠遠的,要不然又得纏上先生了。”
陳長生心中微頓,他舒了口氣,摸了摸蕓香的頭發。
“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