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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謬贊,諸位謬贊,莫要再折煞錢某了。”錢通一邊笑著,一邊將眾人迎入包廂。
嘴上雖在說著謬贊,但臉上卻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幾十年沒笑得這么開心過了。
畢竟,這幾十年來,他一直都活在沈貴那個死胖子的陰影下。
不,準確地來說,是活在那個死胖子身后貴人們的陰影下。
但時至今日,他釋懷了。
心頭陰霾一掃而空!
為何?
因為他證明了!
證明自己不需要貴人賞識,不需要家世,也不需要什么家傳的似水緞,也能做成江淮兩郡布商第一!
只因為,他是錢通!
師父,您看見了嗎?您看見如今這一幕了嗎?
沈貴那個死胖子,又有何處能比得上我?
師妹...你還好嗎。
也許,那死胖子做的唯一一件人事兒,便是給良富找了個好老師。
那小胖子雖說和沈貴長得一般無二,但畢竟是你的骨肉,與你也有幾分相似。
如今能得個狀元郎的身份,出任崖余郡郡守一職,雖說苦寒了些,但只要熬過了這段日子,等回京復命,前途便是一片光明。
師妹,你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安息了。
等所有賓客都入場之后,錢通看向窗外,微微抬頭,眼角卻還是有晶瑩液珠流下。
似是感受到了臉龐上的異樣,錢通急忙伸手擦拭一番,隨后左右查看,確定無人發現這一幕后,才暗暗松了口氣。
今天是江南布商聯盟的大喜日子,而自己勉強算是盟主,可做不得這般小女兒姿態。
隨即便擦干手上液滴,走向高朋滿座的包廂。
“諸位能來,我們江南布商聯盟是蓬蓽生輝。”
“也多虧了諸位的加入,我們才能產出足足一百五十萬斤質量不低的布匹。”
“我敢肯定,這批貨只要能到北方三郡,就一定會受到哄搶。”
“屆時,北方三郡的訂單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一番場面話說得很是漂亮,瞬間便把場面引向高潮。
畢竟,有錢賺又有誰會不開心呢?
只不過,接下來錢通便話鋒一轉,道:“但是,諸位,任重而道遠啊!”
“只要飛鴻布業還在一天,我們就不得安生。”
“這次是把飛鴻布業給打疼了,但是打廢了嗎?”
這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答案顯而易見是沒有。
飛鴻布業身后還有飛鴻那個龐然大物撐腰,怎么會那么容易廢掉。
“老...老錢,你什么意思?”同為東道主之一的李員外此時也有些不淡定了,這情況他之前可不知道。
“什么意思?很簡單,只有把飛鴻布業這個懸在大家伙頭上的劍給徹底打斷,砸爛!我們才有出頭之日!”
此言一出,在座眾人接近嘩然。更有甚者,滿臉的不敢置信之色。
要知道,這半年以來,飛鴻在江淮兩郡不知締造了多少奇跡。
大家伙兒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位淮南詩君將它從一個快要倒閉的釀酒鋪子發展成如今這等參天巨樹的。
你若是說讓飛鴻布業栽個跟頭,從它口里奪食,倒是還有幾分說服力。
畢竟你錢通確實有這個本事,這次北方三郡訂單一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且飛鴻事務繁多,可能那位大東家也不怎么在意這點利潤,這才由得你胡來。
可你若是說要徹底整垮飛鴻布業,那怎么可能?
那畢竟是飛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你若是動了它,飛鴻大東家就得親自下場對線了。
在場眾人,誰能擋得住這位商業煞星?
是的,在這些個商賈眼中,有天上文曲星下凡之稱的顧北川,就是個商業煞星。
一時間,不少人酒都醒了。更有甚者,已是皺起眉頭,思慮著離開的時機。
因為錢通這番話,著實給不了他們任何信心。
畢竟就連他們現在聚會的場所,都是飛鴻的產業。
如何能與這等龐然大物,那等傳奇人物掰手腕?
這錢通,莫不是瘋了?
錢通居高臨下,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心中嘆息一聲,暗自感慨飛鴻在江淮兩郡的可怕影響力。
另一方面,臉上卻無絲毫表露。
反而是冷哼一聲,道:“走吧,若是不想聽我錢某人胡言亂語的,現在便可以走!”
此言一出,竟當真有人起身。
錢通卻視若無睹,依舊道:“只是你們得想清楚,此次得來的利益,能管得了你們多久?”
“一月?半年?一年?還是三年?”
“三年一過呢?還不是要面臨被飛鴻吞并的結局?”
咔噠。
聽聞此言,原本起身欲走之人,卻是紛紛停下腳步,臉上浮現出糾結之色。
他們也知道,錢通說的都是對的,是有道理的。可是心中著實升不起絲毫對飛鴻和那位傳奇詩君的反抗欲。
有些人,只要存在,甚至不需要現身,你便能感覺到其光芒萬丈,炫如烈日。
人又如何敢反抗太陽呢?
如錢通這樣的狂徒,終歸是少數。
“諸位,反抗吧。”
“只要反抗,就能看到希望。”
“你們誰家的鋪子不是祖上傳下來的,當真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被飛鴻奪走不成?”
“泥人還有三分血性,更何況堂堂七尺男兒!”
盡管錢通說得如此富有感染力,應答之人依舊寥寥無幾。
然而,突然間,卻又一道豪邁之聲響徹整個包廂。
“好!”
“兄弟們,老錢說得有道理啊!”
“只有反抗,才能有一絲保住家里鋪子的可能!”
“也不瞞你們,我老顧小兒子已經高中,調去北方三郡做官,以后等熬夠了資歷,回到乾都。我顧府怎么說也能混著一個官宦之家!”
“可我尚且如此拼搏,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給我那不爭氣的大兒子守下這一份家業嗎?”
“他總不能終日靠弟弟接濟過活吧。”
“但該說不說,我也就這點緣由,就算沒有守住這份家業,也算不得什么。”
“可你們呢?處境只怕要比我惡劣得多,豈能絲毫反抗之心都無?”
不錯,說話者正是反鴻先鋒,顧軍顧老爺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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