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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了,真太多了,根本就殺不完。周先生,撤吧。你撤,你先走,我給你殿后。伱再不走,你也會死在這里!”
這時候,孫迎軍也擠了過來,大聲喊著。
孫迎軍這回是真的急了。
周游搖頭,“不急,援軍馬上就到。”
周游的話音剛落,樓梯右側后方的電梯門轟然打開。
蔣倩蕓終于帶著臨時整編完畢的微型裝甲部隊到了!
倉鼠籠個人地堡、單兵鋼盆堡壘、貓籠、菜簍子……
各種各樣的裝甲從電梯里往前魚貫而出。
這些裝甲車里的大多都是施工隊員。
但此時此刻,人人可戰。
沖出來的裝甲部隊里,最顯眼,勢頭最猛的,卻是兩臺黑漆漆的長度達到50厘米,寬度大約15厘米,高度超過25厘米的全地形硬派越野車。
這兩臺越野車有著鐵制外殼,還有著格外結實的車輪,速度極快,并且轉向靈活。
這是今天外出部隊掃蕩了一家兒童玩具店找到的高端遙控車,在店里標價達到三百多元,不過都被周家人白嫖了。
可惜這玩意兒似乎不太好賣,所以整個店里也就這兩臺的庫存。
此時車內空間已被掏空,晃眼看去,車里卻已經擠得滿滿當當。
蹲在前排的人負責操控遙控器,就當是方向盤了。
后排則又有兩人,分別抓著兩把水果刀從車窗處伸出來。
更夸張的是,戰車前段還經過了改造,被安裝上了種花用的尖頭鏟,看起來不像個越野,反倒像個鏟雪車。
周游覺得尖頭鏟的威力其實還不夠,如果把尖頭鏟改成聯合收割機那種旋刀的刀片,殺傷力會更驚人。
刀片也不難找,就用超市里擺著賣的充電式絞肉機的刀片即可,驅動結構則可以直接將絞肉機拆散安裝上去。
再不濟,其實也該把尖頭鏟磨得鋒利些。
不過上面的工程人員能在得到戰情警報后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改造戰車,并在短短幾分鐘內就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值得稱道了。
蔣倩蕓就坐在其中一臺車里。
但她沒當駕駛員,而是抓起水果刀,成為一名戰斗人員。
雖然到現在為止蔣倩蕓都不曾在周家人面前展現過戰斗力,但絕對沒有人敢輕視她。
不管怎么說,她可是在三只貓的圍追堵截之下一直堅持到救援抵達,甚至還將弟弟掩護得毫發無傷的猛人。
她的能力可見一斑,也絕對沒人敢輕視之。
就在蔣倩蕓乘坐的越野車一馬當先越眾而出沖將上來時,地下室里又響起了令人震耳欲聾的音樂。
這音樂并不算多么熱血爆燃,也沒什么寓意,只是把音量開到了最大的重金屬搖滾。
原來,在這電梯的后面,是蔣倩蕓擺在辦公室的型號為帝瓦雷Phantom的大號藍牙音響!
這款價值不菲的奢侈品級音響此時的功能,就是用來制造巨大的噪音。
既是為了震懾鼠群,同時也是蔣倩蕓想出來的可以干擾鼠王向鼠群下達命令的辦法。
生力軍是從后方來的,在其出現之時,周游便已經通過手勢讓所有人立刻退開到兩邊,貼著墻站,給生力軍讓出道路。
道路剛讓出來,便見著兩臺金屬戰車一馬當先沖將出去,狠狠撞進老鼠的隊列之中。
擋在戰車前進道路上的老鼠紛紛哀嚎連連,要么被當場撞飛,要么被在腦袋上開了個大血口子,要么干脆被鏟子壓到了下面去,又要么被車子兩側的水果刀從側面掃過身體,開出條從腦袋直達后腹的長長傷口。
不過,這些老鼠的叫聲雖然慘,但卻又被帝瓦雷藍牙音響的重低音給完全覆蓋了下去,根本聽不清楚。
兩臺戰車齊頭并行,橫向的殺傷面積達到了接近70厘米。
這兩臺戰車一直推進到了配電室門口,才終于因為正面堆積的老鼠數量過多而再難寸進。
但戰車并未因此就受困。
在其后方,其他諸如倉鼠籠個人地堡、單兵鋼盆堡壘、貓籠、菜簍子等生活用具改造而來的人力戰車已經快速跟進,躲藏在里面的人開始用打火機射釘槍以及各種長柄武器對著身邊的老鼠制造殺傷。
戰車里的人雖然大多都是非戰斗人員,但在各種裝甲車的掩護之下,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勇猛精進。
這道理很簡單,在網絡游戲里,即使是零氪萌新菜鳥,可只要開了無敵掛,一樣都能A怪。
隨著這股生力軍突然殺出,戰局登時逆轉。
兇猛的老鼠開始節節敗退。
周游也適時命令那些跟隨他一直堅持到現在的戰斗人員立刻就地稍作歇息。
不能再悶頭沖了,剛才已經有人險些被拖走。
就算身上穿著鋁合金鎧甲,但真要被拖進了鼠群,鎧甲完全可能被扯掉。
至于他自己,倒是沒歇,而是又鼓起力氣,開始跟隨著裝甲車部隊開始往前突進。
他打算利用裝甲車的掩護,一直往前殺到老鼠陣營的最深處。
或許先前鼠王還在盤算著利用數量優勢將他和另外二十幾名戰斗人員全部堆死在這里,但現在,周游可以提前預判鼠王的決策。
如果鼠王真有一直到現在為止表現出來的那般智慧,那見著現在這局勢,必然會下達新的命令,準備全軍撤退了。
所以,周游打算趁著這一次鼠王必定會下達新命令的機會,把這家伙給當場揪出來。
再者,現在有帝瓦雷的聲波干擾,假定那鼠王真是靠聲音來下達的指令,那么便必然只能扯開嗓子發出最大的音量。
至于救援被困在配電室里的人的任務,就交給其他人了。
但正當周游剛剛沖到兩臺電動裝甲車的左近,準備繼續往前時,異變陡生。
先前還寧死不退的老鼠大軍陡然一頓,旋即便毫無征兆地扭頭往回跑去。
毫無征兆,老鼠的大撤退開始了,十分突然,卻又令行禁止,果斷至極。
其撤退速度之快,超乎周游的預料,行動之整齊也同樣超乎預料。
見狀,周游干脆跳上己方的戰車頂端,一邊幫著越野車清理車頭上壓著的老鼠群,一邊居高臨下試圖利用視野優勢找到鼠王。
但令他失望的是,他現在依然根本無法觀察出那只是鼠王。
每只老鼠表現出來的狀態都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分別,都完全沒有多余的動作,只轉頭就跑。
但是,周游可以肯定,鼠王一直在指揮著全場。
那些沖到通道末端的老鼠并未瘋一窩蜂一樣悶頭直往上沖,而是先分出一隊來,順著墻角的乳膠漆一直往上爬,爬到了頂端勾住上方的電線管。
然后這隊老鼠又順著電線管,扭頭去到被啃開的通風管道閥門處。
這些抵達逃生口的老鼠并未立刻往通風管里逃,而是從上往下開始往下吊。
下面的老鼠咬住上面那只的尾巴末端,并用前后爪都抓住上面那只老鼠的尾巴。
眨眼間,老鼠便搭變成了類似人梯的鼠梯,從通風閥門的豁口一直從上往下連接到了地面。
隨后,一直在下面等待著的老鼠開始排成一條直線,從下往上快速攀爬。
這整個過程中,沒有哪怕一只老鼠插隊搶位置,而是都極為配合地在下方老實等待著。
不僅如此,先上去的老鼠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利用閥門豁口的剩余空間再快速搭建成了第二條鼠梯。
現在,老鼠軍團就有了兩條可以同時通過的鼠梯浮橋。
地面的老鼠開始以每秒超過十只的速度快速撤退。
剩余的多達六百余只老鼠將能在短短一分鐘左右的時間里完成全面撤退!
老鼠大軍的行動太整齊劃一,甚至比訓練有素的人類表現得還好。
這根本不像動物,反倒像極了過去那些無人機表演的陣列,只叫見者覺得毛骨悚然。
周游可以百分百肯定,鼠王的軍事指揮絕對從未停歇過。
可他偏偏就始終找不出鼠王來。
時間又約莫過去一分多鐘,地面眾人抬頭看著空空如也的通風閥門,陷入了沉思。
在多留下上百只負責殿后的老鼠的尸體后,其余五百余只老鼠到底還是成功逃脫了。
不僅如此,會所樓之外吊在無人機下方監控鼠群的偵查人員又傳來回報,說是這些老鼠離開會所樓的通風管道后,便立刻頭也不回地往遠離縣城的方向逃竄而去,顯然是打算鉆進山里一去不復回了。
并且正往遠處逃竄的老鼠數量遠不只五六百,還有至少上千只體型更小的幼年期老鼠以及挺著大肚子的母鼠從小區的綠植從里鉆將出來,與鼠群大部隊匯合著一起逃。
龐大鼠群的數量至少超過一千八。
偵查人員試著純靠肉眼去分析,居然發現鼠群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也就是六百余只母鼠。
老鼠從懷孕到生產的平均周期是三周到四周,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懷孕十天的老鼠已經約莫能看得出一點不同了。
雖然偵查人員的肉眼觀察就下結論,或許顯得有些武斷,但誤差也不會太大。
而且地下室戰場這邊也已經做出了判斷,地上沒有一具母鼠的尸體,全是公鼠!
這種種跡象表明,自從人類縮小后,老鼠就立刻利用自己的繁殖速度優勢開始了瘋狂的繁殖。
另外,偵查人員還順著鼠群出來的方向找到了數個巢穴。
這些藏在樹洞亦或是泥洞里的巢穴中,全是尚未睜開眼睛,只能蹣跚爬行的幼鼠。
隨便一個巢穴里,就有少則十余只,多則數十只幼鼠。
初步估測,小區里的這般幼鼠的總數至少超過了八百。
這殊為可怕,因為老鼠從出生到睜開眼需要十天左右。
按照老鼠的生育能力,以及常規的種群分析,可以推測出這一千只十天之內出生的幼鼠大約來自兩百個左右的母鼠母親。
而母鼠一般一胎可生510只。
結合上述數據,這證明了一件事,自從人類縮小,鼠群智慧開始拔升后,幼鼠的存活率正在大幅度提高。
地下室這邊,蔣倩蕓開始帶隊清點戰果,統計傷亡。
結果不算好,但也不算壞。
周游帶隊的援兵里只少部分人受了輕傷,無人陣亡,也無人重傷。
蔣倩蕓帶來的第二撥援兵更是全員無傷。
但最先被困在地下室里的戰斗人員里出現了陣亡。
共計四人死亡,六人重傷,其余幸存者幾乎個個帶傷。
陣亡人員中,有何忠友,以及另外三人。
袁亦可受輕傷。
羅蕁受的是輕微傷,但此時已經完全昏迷。
在先前的戰斗中,羅蕁臨戰覺醒為超限者,她的精準射擊能力在極短時間內得到了十分恐怖的大幅度拔升。
蛻變為真正的神槍手的羅蕁,是被困眾人能堅持到現在的主要原因之一。
另一個主要原因,則是依然佇立在通風洞口,直到死去了也依然不曾倒下,而是靠著插在地上的老鼠尸體的兩把短槍支撐著,依然佇立著的何忠友。
周游默默看著面前這渾身浴血的何忠友,心情久久不能釋懷。
何忠友身上,披掛的戰甲脫落的脫落,碎裂的碎裂的。
他已經快要沒有人形了。
他的手臂與大腿上甚至能看見森森白骨。
他腳下的血液更是彌散開來,與老鼠的血肉完全混在了一起,分辨不輕。
雖然身旁的袁亦可已經告訴自己,何忠友在兩三分鐘前便已經停止了動作,而是始終保持著這站立的姿勢,可周游還是忍不住把手伸到何忠友的鼻子前試了試。
他不甘心。
確實已經完全沒有呼吸了。
周游又回頭看著墻角另一邊。
在那里,林子英醫生正帶著林曜和另外幾人在最后核實那三名陣亡者的情況。
其中兩人已經核實完畢,正被人抬著放進用一次性保鮮袋充當的裹尸袋里。
第三個人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奇跡發生了,也已經死了,只是需要林醫生的醫學鑒定而異。
另外還有幾名犧牲者的家屬正好也在上面擔任施工隊員。
這會兒這些家屬正撲在那三具尸體旁邊悲痛欲絕地哭泣著。
“唉。”
周游嘆了口氣,再回頭看著何忠友,抬起手,輕輕地幫他合上了眼睛。
周游今天才真正注意到何忠友,甚至已經打算提拔這位最近表現正越來越好,正在快速崛起,是一個絕對的冉冉升起的新星的退伍軍人。
卻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今天夜里,對方便以如此壯烈的姿態犧牲在此。
此時,袁亦可正沉默著站在周游旁邊。
李小玲正在用雙氧水給袁亦可手臂上的傷口消毒去血,一旁還有止血凝膠與止血繃帶。
袁亦可對自己的傷勢恍若未覺,只愣愣地看著何忠友。
她臉上寫滿了自責,幽幽說道:“如果我也能覺醒,這里再多出一個超限者,何忠友或許就不會死了。”
周游渾身一震,“他已經覺醒了?”
“是的。最先覺醒的是羅蕁。羅蕁覺醒后,我們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線一下子穩住了許多,但她很快打空了彈藥,只能用戰刀近戰,對鼠群的威脅與殺傷力都下降了不少。我們也漸漸守不住這洞口了。”
“不過后來何忠友突然變強了不少,變得兇悍至極。可那時候他的意識有些模糊,只有戰斗本能,他一邊喊著自己沒給七連八班丟人,沒給老班長丟人,一邊對著身旁胡亂劈砍。”
“他附近的戰友也險些被他誤傷。大家不得不稍微分開陣型。他一個人幾乎就負責了超過兩分米長度的正面戰線。”
“我一直在喊他,想讓他恢復理智,但他卻根本不理我。我沒有辦法,只能放任他一個人負責正面的最長戰線。老鼠覺得他是落單的,轉而以他為主要突破口。他承擔的防守任務太重了。”
“后來時,他也被撲倒過一次,更被拖進了鼠群。當時他的武器已經脫手,我看他的情況極其危急,雖然已經轉了過來,但還是沒抓得住他。我后面也想沖進去救他,但我太弱了,突不過去,只能帶著另外兩個人補上他被拖走后形成的缺口。”
“當時我本來以為他死定了,但沒想到一分多鐘后,他竟然撤下肩甲當武器,又從鼠群里殺了回來,并再次守住了這條戰線。”
“但那時候他身上的裝甲就已經被扯下一大片,渾身都是傷勢。我想讓他退到二線去,但他還是不理不睬。一直到……一直到先前外面響起音樂之后,我們這面戰場的壓力驟降,當我們開始嘗試一點點反攻,往外推的時候,他沒跟上,我們才發現他已經完全動彈不了了。”
“你表姐夫想把他扶到后面去休息,但他不讓,說自己不想躺著死,想站著死。他還讓你表姐夫替他向我道歉,說他今天一直在違抗我的命令。他認為我的判斷錯了,他不能退,必須他自己承擔最大的壓力,其他所有人才能都活下來,防線才不會崩潰。”
“他還說,雖然結果證明他的確是對了,但作為軍人,不應該抗命,還是要向我道歉。他剛把這些話說完,就斷氣了。你看他的脖子這里,大動脈早就被咬破,咬穿了,一直在流血。”
“為什么……為什么我始終覺醒不了。難道我的本能真就那么軟弱,看見有羅蕁和何忠友兩個覺醒者,就本能地覺得自己安全了,不需要拼命了嗎?可我當時明明不是這么想的啊!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