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莫要玩笑,此等事關道途的大事,豈能兒戲!”
當老乞丐湊到風清安的面前,笑意盈盈地詢問他是否決定要加入乾陽宗宗時,風清安一臉嚴肅,嚴詞拒絕了老乞丐,這位道門上真心氣一滯,被噎得半響說不出話來。
“那你家靈寵還說你等候我多時了?”
雍和真人滿臉郁悶之色,虧得他白高興一場,可惜這種事情,他學的那一點卦術毫無用處,他根本就算不到與這位二公子相關聯的分毫,凡是與他有關的一切,就像是傳說中的歸墟一樣,只見進不見出。
遇上這種情況,雍和真人見怪不怪,若是沒有這種特性,他還不一定會上趕著求人家,向來都只有他們乾陽宗挑別人,哪有他們上趕著求人的,千年都不見得有一回。
“這倒是也不錯,只是有事相求!”
“何事?”
雍和真人精神一震,來了精神,能夠讓對方欠下人情也不錯,只要對方入山門,所有事情都好解決,有時候不怕對方麻煩,就怕對方什么都不缺。
“我如今雖然有了修行之念,可對仙道修行一無所知,故而想向道長借上幾本道藏經文瞧一瞧,不知道長可有推薦?”
“這你可就問對人了!”
此時的老乞丐眼睛可謂是閃閃放光了,道藏經文好說啊,宗門的根本修法他不好亂傳,可是這些就無所顧忌了。
“我這里有《乾陽問道》十九冊,可是我派前后三十九位真人,歷經一千七百年歲月,幾經刪減,最終匯聚而成的道藏經典,字字珠璣,公子若欲修行,不可不讀此書!”
“是么!”
風清安看著老乞丐就像變戲法似的從懷中取出了一摞摞書冊,哪怕不看內容,光聽名字,風清安都能猜得出來,這所謂字字珠璣的道藏,恐怕十有八九要夾帶私貨。
但再怎么夾帶私貨,既然敢自稱道藏,還敢拿出來給他呢,其中是有些真東西的,所以可以拿來看看,況且他又不是只能看乾陽宗一家的。
“這也太多了吧!”
片刻鐘后,看到老乞丐還在一摞一摞的往外面取時,風清安有些忍不住了,這可比當初那名武判官塞給他的所謂武典要厚實多了,不可相提并論,用來裝點書房都夠了。
“不多!”
老乞丐看著面前足有一人多高的書堆,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后對風清安道,
“這是我們乾陽宗尋常弟子三年內需要讀完的,若是能夠在三年內讀完,那就可以入門修行了!”
“三年!”
風清安看著面前的書山,面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修行不易。
這還只是修仙的起步而已,即便是讀完了,身上也沒有任何的非凡之力,就是連點火苗都搓不出來,與凡人相比,并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差別。
“公子如今還年輕,三年而已,算不得什么,你有的時間慢慢看,況且以你的天資,我門中弟子與你相比,堪稱駑鈍,或許三月時間,你就看完了!”
老乞丐笑呵呵道,這道藏經文,自然是名副其實,只不過讀完后,甚至會心神交感,氣隨神動,自然而然地養出一道乾陽真氣。
當然,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無一不都是天資極為出眾者,一旦出現,都會被真人收為親傳弟子。
不過就算是這等萬里挑一的資質天賦,老乞丐也絲毫不懷疑眼前這位能夠做到,甚至是做得更出色。
“那就多謝真人了!”
風清安拿起一本,本來只想隨手看看,只是看了兩眼之后,卻能發現自己居然真的能夠理會其中所蘊含的真意,不自覺的便翻動起來了。
老乞丐本來還想說什么,卻是見到風清安居然如此輕松就看進去,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也不說什么,默默地退走了。
“你們莫要打擾,按時送些吃食就是了!”
老乞丐臨走前,還不忘向兩旁吩咐道。
本來就是老江湖的趙管家哪里還看不出來,眼前這位看似邋遢的老乞丐,便是戲曲傳聞中的陸地神仙之流,當即也是畢恭畢敬的應下了。
不過老管家很快就發現自己答應得太早了,因為僅僅只是過了半天,一位氣度雍容華貴,好似天上仙子臨塵的女子便敲響了大宅門戶。
“不知你家公子可在?”
“我家公子正在屋內閱經,請小姐稍待片刻,在下這便去通傳!”
趙管家只是瞥了這女子一眼,便恭敬的低下頭,不敢再多看。
因為以他的眼力,他居然沒有在這女子的面龐上找出一處瑕疵,凡夫俗子,日食百谷,通體污穢,五官完美無缺,這就不是凡人該有的容顏。
“請人進來!”
已經看完了一側的道經風清安意猶未盡,但也沒忘記自己先前的打算,就這么任由老乞丐交給他的《乾陽問道》,擺在一旁,接見了來自太陰天的女修。
鉤直餌咸!
可謂是明目張膽的釣魚!
但是這等事情向來都是愿者上鉤,果不其然,當那位仙人之女步入房間,看見了擺在一側的道藏經文卷后。與風清安聊兩句之后,也是毫不吝嗇地取出太陰天給入門弟子準備的道藏經文。
這等道經,說重要,也算是重要,即便是真人,也能夠從其中得到些許感悟,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入門弟子人手一份的事物,自然也沒什么好珍惜的。
名字雖然樸素,但這道經分量,比之乾陽宗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錯!”
風清安拿起一本,當這位仙人之女的面,很快便沉浸其中,雖然里面同樣摻雜了私貨,但確實是道藏。
太陰天女修見風清安看得入神,這位仙人之女露出微笑,隨后便非常自覺地退去。
當所謂的秘密有第二人知曉的時候,便不再是秘密,于是,在第三天,風清安所居住的這處宅邸,便被有意拉攏他的諸多道門真人“攻陷”。
這些道門真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前一位剛剛退走,下一位便登門拜訪,即便是風清安直鉤釣魚,也是收獲滿滿,每一位拜訪他的真人,都留下了本門精心收錄,然后編纂的道藏。
畢竟不涉及根本修法,也不是什么秘法神通傳承,不論是哪一位真人都不會在這上面有什么吝嗇之舉,叫其它門派的真人給比了下去。
因此,風清安雖總是被打擾,但也是痛并快樂著,在短短十日內,得到了因為數目驚人,而不得不往洞天里面搬運的道藏經文。
不過這些道藏經文中有不少重疊的內容,但經過各門各派的修改編撰之后,總歸是有些獨到之處。
即便是里面基本都摻了私貨,可若是真將其全部看過后,也不會被帶偏。當然,為了穩妥起見,風清安還是決定先將其給東煌看一遍,讓這一位曾經的仙人給他把把關。
“我準備渡劫了,你要看嗎?”
“要!”
八月下旬,風清安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再大的來頭也休想再進他門戶,他的注意力此刻全都集中在了幽冥中。
暗無天日,無星無月,生機禁絕,死氣沉沉,此乃幽冥之地,不論是過往億萬年,還是如今,這里的天地都是如此死寂,毫無希望可言,誕生于此地,無論走的多高,最終迎來的都只有絕望。
“陰靈萬劫難入圣!”
仰望著頭頂之上,沒有任何事物點綴的昏暗蒼穹,一位身著銀甲,卻顯得飄逸而空靈的君王虛空中屹立,漆黑如墨玉雕琢而成的發絲在浮動的陰風中飄舞,澄澈的眼中倒映這死寂沉沉的破敗天地。
“孤若是渡了萬劫,可能入圣?”
問話出現的剎那,一道紫色的雷霆便從天而降,向著這位身披銀甲的存在劈落。
轟——
紫色的電光綻放,便見其一身銀甲閃爍的晶瑩光輝,她硬生生地扛下了天雷,身上并無絲毫損傷。
“這就是你是第一道雷劫?”
一道帶著幾分擔憂之色的聲音在其心間響起,突兀落下的雷霆可謂讓他膽顫心驚,因為剛剛的天空毫無預兆。
“不,這只是提醒罷了!”
東煌淡漠的聲音響起。
“什么?”
風清安一時間沒明白過來,但下一瞬間,他就明白過來了,因為真正的天劫降下,沒有什么劫云,更沒有什么醞釀,讓渡劫者準備的時間。
只有一片突兀出現的紫海,化作一方雷池,直接將東煌的身影淹沒,風清安借助東煌的視角,眼前所見,便是一片紫茫茫,那是雷電的海洋,恐怖至極。
“什么意思?這是連條活路都不給嗎?”
本來已經見過龍女渡劫,自認為對天劫有幾分了解的風清安看到東煌需要承受的雷劫強度后,忍不住叫喊了起來。
如果這一場雷劫是針對他的,那他現在基本躺平了,他生不出一丁點的抵抗之力,因為僅僅只是那所謂的提醒都足以將他劈成一截焦炭,說不定連灰都剩不下。
轟——
千百道雷霆交織在一處,好似潮水一般洶涌而來,卻擁有粉碎一切的恐怖威勢,熾盛的電光橫掃天上地下,一切盡數皆被紫意所染。
“我是陰靈之身!”
被萬千雷霆所征伐,承擔難以想象傷害的東煌,此刻語氣平靜,她早就知道自己所需要面對,所需要承受的是什么。
轟——
又是一聲轟鳴,幾乎要擊穿了風清安的耳膜,粉碎他的靈魂,哪怕相隔一界,風清安都有著一種要魂飛魄散的錯覺,那接天連地浩瀚無比的雷海,令他心生絕望,似九霄天河傾瀉,似無盡星河砸落。
“就算是陰靈,也不至于這樣,這鳥天劫都沒有醞釀的過程,直接砸下來!”
風清安都忍不住為東煌打抱不平,他又不是沒有見過天劫,哪有這樣的?
就好像老天爺完全不給幽冥中的鬼王一點活路,完全就容不下鬼王之上的存在,就要借他們渡劫的時機,將他們所有的痕跡從天地間抹去。
龍女當初渡劫的時候,那天劫可是醞釀了許久,甚至兩岸的百姓都能感受到壓迫感,有機會逃到自己的家中。
等到渡劫者乃至周邊的生靈都準備得差不多后,第一道天雷,這才姍姍來遲,慢慢地降下,中間還有間隔。
哪像是現在東煌渡的天劫一樣,一開始便是以雷霆打招呼,然后完全就不給反應的機會,一縷云氣都沒有,下一瞬間便是紫色雷海,將渡劫者包裹在其中。
不說這天劫的強度,已經勝過當初龍女渡過天劫時的十倍不止,單說這天劫落下的過程,還有每一道劫雷時的間隔,就已經彰顯出了兩界差別。
“這就是幽冥的天劫,沒什么奇怪的!”
已經不是第一次度幽冥天劫的東煌很平靜,哪怕她的身軀都在雷霆之下顫抖,可是她終究還是撐住了,一柄又一柄靈劍從她的身側飛出,斬碎一道道飛向她的電芒。
可是這般行徑就無異于在汪洋大海之中,開辟出一方無水之地一樣,她所能做的也,就是盡可能地少受雷擊之苦。
“東煌,天不助你,我助你!”
風清安從未見過東煌如此狼狽,她的銀甲都被雷霆給擊穿了,連帶鸞鳳甲之下,那沒有任何鬼王可以匹敵的身軀,也在天雷的摧殘之下,傷痕累累。
“暫且不用,且等最后一道天劫!”
東煌拒絕了,
“我還有手段未用,撐得住!”
在東煌話音落下的瞬間,竟有蒙蒙仙氣自她的身上飄散,道蘊流轉之間,九重云霧繚繞的天闕在她的身后顯化。
在九重天闕之上,有一道身影高坐其上,只是出現的剎那,翻涌的雷海便沉寂了幾分,一股與世同存,萬古不朽的氣韻流露而出。
“這是什么?”
眼見高坐九重天闕的身影出現,風清安都看得呆住了,雖然云繚霧繞,看不真切,但是單看其形體,對東煌身體無比熟悉的風清安,怎能瞧不出來,兩者輪廓幾乎一致。
退燒了,穩一手,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