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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筑飲美酒,劍歌易水湄。
少年負壯氣,爭博勿相欺。
生于東方,姓為東方,此生路長,漸行遠離。
“東方漸離,見過始皇帝陛下。”
持墨色古筑,口中雖稱禮,然腰卻是挺的筆直,絲毫沒有對始皇禹政有任何下拜之勢。
“大膽!”
白蕭然厲聲大喝。
“見帝不拜,乃為死罪。”
手中長云刀起,刀刃于殘陽下泛著血芒,作勢便是要將這眼前人頭顱斬下。
亦是在同一刻,于東方漸離周身,更是有著數柄飛刀環繞脖頸,只要不遠處的少年阿一微微勾動手指,這飛刀便是會掠過東方漸離脖頸,將其項上人頭刀落。
“漸離命薄,死亦何如,只是今日我若命隕,始皇帝陛下此生恐是都將無法入烈陽一步。”
面對實力已經達到極道四重天的白蕭然以及刀王太河傳人,東方漸離神色未有分毫變化,更是沒有半分懼色可言。
東方漸離一語出,白鬼與姜越皆是眉頭皺起,二人相視一眼之后。
白鬼望了眼白蕭然,姜越則是看向阿一,目光授意之下,白蕭然退至一側,阿一亦是指間回轉,將這飛出的刀盡數收回刀匣。
“足下到此,所意何為。”
姜越凝視著東方漸離,冷聲問道。
這位被世人譽為「大樂師」的東方漸離,乃是天下第一擊筑師,其一手擊筑之音妙傳為仙樂天籟。
始皇元年,東方漸離曾受始皇召見入烈陽為宮廷樂師。
然,晨曦破曉時分入的烈陽宮,夕陽晚暮之刻出的烈陽宮。
一番烈陽宮行,身軀并無任何變化,只是那一雙眼,瞎了。
“受人之托,來此為始皇帝陛下擊筑一曲。”
東方漸離的聲音很是平靜,仿佛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千古一帝的嬴始皇,殺人如麻的人屠白鬼,百戰殺萬人的烈侯姜越,而只是一些尋常聽曲客。
“呵,有意思。”
始皇禹政折身望向東方漸離,似是回憶起舊日往事。
當年他召東方漸離入烈陽,授東方漸離堪比九卿之位的宮廷大奉樂一職,命其為自己即將舉行的稱帝大典擊筑新曲,可這東方漸離,寧愿自毀雙目,亦是不擊筑高歌,最后始皇禹政惜其才,將他放出了宮。
“受何人之托。”
始皇禹政一語,東方漸離只是不答,以沉默回之。
“陛下問話,豈敢不答?!”
“東方漸離,摸摸你的脖子有幾個腦袋,敢于圣前這般無禮。”
白鬼的聲音中透著肅冷殺意,就算他下一刻砍了東方漸離的頭顱,旁人都不會感到絲毫驚訝。
青白長袍,于風中伴著墨發飛揚,雙目以白綢覆之,卻仿佛能夠目視一般。
東方漸離并未理會白鬼威脅之語,只是神色平靜的望著始皇禹政,所要說的一切言語,似都已然在混血腥風之中道明。
“你需要朕準備什么。”
始皇禹政沒有繼續去追問東方漸離口中所說的那位「所托之人」,又或者說始皇已經猜到了那人是誰。
“我需要城中魔物,盡數出之城外。”
“陛下之機會,只有一次。”
東方漸離的語氣依舊平靜,仿佛這世間一切,都無法撥動他的心弦。
然,這平靜的語氣中透著自信。
此話一出,白鬼與姜越都是眉頭緊皺了起來。
他們兩個都是歷經百戰的統帥,這一生大半輩子的時間都在沙場之上馳騁,自然明白一場仗應該是怎么打的。
這三天晝夜對烈陽城的連續猛攻,看似攻勢迅猛無比,實則雙方都沒有動用真正的實力。
稍作統計下來,其實這三天傷亡的二十萬嬴軍,其中只有三萬是姜越麾下邊軍,兩萬是白鬼統帥的黑龍鐵騎,其余的都是從地方匯聚而來的軍隊。
也就是說,嬴軍主力并沒有受到重創,更是沒有全力攻之。
而從烈陽城涌出的魔物數量,最巔峰時期也不過只有三十萬之數,這只是烈陽城中魔物數量的不到三成,可見那云中君吳福亦是沒有使出全力。
現在若是要引出烈陽城中所有魔物,那就代表姜越和白鬼都得豁出去老本,麾下邊軍與黑騎都得盡數投入戰場。
如此一來,這便是最后的大決戰。
以兵法而言,應當先行探而試之,于僵持之間抓住敵手的破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力破之。
可現在,不論是姜越還是白鬼,都未曾發現烈陽城防的破綻,以他們兩個數十年的戰場經驗來看,根本不適合發起最后決戰。
大決之戰并非玩笑,一旦發起,便無悔地,必有決勝,才可方休。
“可。”
還不等姜越與白鬼思索完現在發起大決戰的利弊,始皇帝的聲音已然響起,這也代表著最后的決定。
白鬼與姜越,彼此互視一眼。
心中縱有千言,這一刻也是全部都咽了回去。
他們二人都明白一點,始皇帝禹政并非是不知兵之人,若論兵法,始皇在兵法上的造詣不會遜色于天下任何一位名將。
故而,他們當下心中所擔心的,所考慮的,始皇帝實則都很清楚。
既然始皇帝陛下心中都清楚,卻依舊做出了決定,那他們兩個勸也無用。
他們只是有些好奇,為何始皇帝陛下愿意把賭注壓在一個看不見的瞎子樂師身上,而這個瞎子曾經還忤逆過始皇。
“白鬼,姜越。”
“臣在!”
始皇帝掃了眼這兩個自己最為信賴的將領,當年一統天下,橫掃六國之時,大半的疆土都是這兩人為他征伐拿下。
“去準備吧。”
淡淡一語出。
“喏!”
白鬼與姜越皆是躬身抱拳,隨后一同折身離去,白蕭然與阿一亦是跟上。
七八十萬將士的決死一戰,并不是一拔劍就完事,在這決戰之前,需要時間做戰前準備,白鬼和姜越亦是要擬定戰之策略。
至于始皇帝當下之安危,白鬼與姜越并未考慮太多。
十里梅塢之時,他們曾經親眼見過始皇帝之強悍,這東方漸離不過就是一個擊筑的瞎子,想要對始皇帝安危造成威脅,簡直是癡心妄想,無稽之談。
待白鬼與姜越領命離去之后,始皇禹政注視著東方漸離,并未言語。
只見東方漸離踏步而前,走到始皇之身側,這一座山坡之邊緣。
從這山坡邊緣之巔,可以縱望整個戰場的局勢,亦可以望見整座充斥著無盡「血炁」的烈陽城。
當然,東方漸離是個瞎子,對于這些他都看不見。
“朕很好奇,托你來此之人,給了你什么,讓你愿意放下心中的那份孤傲,來為朕擊筑奏樂。”
始皇瞥了眼身邊跪坐而下,將手中墨色玄筑輕放于身前的東方漸離。
他清晰記得當年之東方漸離,寧愿自毀雙目,亦是不愿為租戶一筑。
“無他,還一份人情罷了。”
東方漸離左手按筑弦的一端,右手執一方竹尺,靜默待之。
他來此只為一曲,曲終,人散。
“人情。”
始皇禹政雙手負于身后,黑金帝袍于風中飛揚,遠眺前方暗幕之下的巍巍烈陽城。
“朕,本應與你一般,欠那個人一份人情。”
“可他卻告訴朕,人情已經還了。”
始皇禹政不禁想起,當他落入那吳福妖人算計之時,于心海中立下的那個契約。
‘小道可以助陛下脫困,而陛下,需要答應小道一件事。’
‘待陛下重掌身軀之日,小道可是會來收賬的。’
這份人情,始皇很是疑惑,因為他并不知道自己何時還了,又是如何還的。
而在這時,禹政的眉頭微微皺起,眸中泛起凜然寒芒。
因為在那烈陽城的正門城樓之上,此時有著一連串的上千頭顱,被懸掛而出。
這些頭顱主人的年歲覆蓋極廣,上至七八十的耄耋老翁,下至出生不過足月的嬰孩。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皇族。
其中為首的那一顆,便是始皇之第九子,嬴二世湖萊。
至于其他的,皆是始皇之龍子龍孫,以及禹氏皇族數千人。
烈陽城,那條自烈陽宮通往烈陽城正門的蒼龍大街。
與蒼龍大街之中心,建起了一座九層高臺。
在這高臺的周圍,地面有著一道又一道詭異的刻紋,看起來似是什么陣法,但是未曾激活,數量足有上百之多。
而在這九層高臺之巔,一道倩影玉立。
膚若凝脂,面如白雪,腰肢纖細,青絲垂莞。
上身裹著神鳥抹胸,溝壑萬千,玉金紗裙自腰間便是分作數縷,玉足隱沒其間,周身有著環花飛舞,似是那九天臨凡塵的仙子。
可就是這么一位若仙子臨塵的女身,其身邪祟之炁,令人心跳觸目。
“君上,遵照您的旨意,已經將二世湖萊以及禹氏滿族斬殺,頭顱懸掛于城門之外。”
陽魂與月魄,一人站在云中君一側,說話之人是月魄。
“是黑白無常動的手。”
陽魂,在側補充了一句。
云中君魅眸瞥了眼下方之處,黑白無常兩夫妻正恭敬站著,生的男俊女美,正一臉的諂媚笑容,全然不像剛剛一夜斬了上千頭顱的模樣。
“賞金百萬,特賜留駐登仙臺。”
登仙臺,便是云中君此刻腳下這九層高臺,乃是她為了掌控城中百萬魔物所建。
若是此事被始皇知曉,得知這黑白無常兩夫妻用他禹氏皇族的上千顆人頭換了百萬金,怕是在梅花塢時就將這兩貨給梟首千刀萬剮了。
‘夫君,我們是被始皇帝派來烈陽城做內鬼的,這般下去,還如何回見始皇?你我體內可都還有著始皇所下的毒。’
白無常臉上掛著對云中君的感恩笑容,眼眸深處卻是藏著擔憂。
‘這城中根本沒有活人,誰知道是我們殺的。’
‘所謂內鬼,皆是胡扯,你我夫妻二人只看時勢。’
‘至于體內之毒,夫人你當真以為始皇下毒時還會考慮你我性命,這毒之解藥,只能靠我們自己去奪。’
黑無常回了白無常一個眼神,白無常似是明悟了這番話。
‘夫君所言甚是。’
接著,夫妻二人,跪地朝云中君大拜。
“叩謝君上圣恩!”
云中君將目光從黑白無常身上收回,微微仰頭望了眼即將到來的星辰夜幕。
“君上,城外來報,始皇大軍已經在連夜整頓,看樣子是要對烈陽城發起總攻了。”
月魄立于云中君左側,出聲說道。
“總攻。”
云中君嘴角掛起笑意。
“那明日,便送始皇帝陛下,升天登仙。”
手,微微一抬。
呼…!
血色的風,拂過這烈陽城。
只見這烈陽城中,大街小巷,每一棟建筑之上,都是爬滿了形態各式不同的魔物。
那一雙雙猩紅血眼,于這夜幕月色之下,凜然駭人。
祁國,祁云山。
疊疊重山,一眼望去,皆是紫色的祁云花開,茅屋、流水、月色、墓碑。
‘愛妻齊霽雪之墓’。
紫色花瓣,紛揚若雨,灑落于這墓冢之上。
蓋命一身素衣,長發隨意披散,席地坐在這墓碑之畔,數百個日夜,他就這般坐著,陪著她,與她說著這輩子都未曾說完的心中情語。
若有劍客來臨,但凡靠近百丈之內,必然會瞳孔猛縮,心驚膽顫。
因為,在這墓碑的周圍,充斥著一股強到令人窒息的孤寂劍意,或許連這劍意的主人,都未曾發覺,未曾在意過這劍意的出現。
風鹽城,旌旗飄曳。
于這城池之外,百萬大軍,分甲胄顏色而立,紅、黃、綠、藍、紫,以及紅藍相間。
紅甲為稷軍,黃甲為風軍,綠甲為安軍,藍甲為青軍,紫甲為祁軍,紅藍相間的則是云軍,其中以黃甲風軍數量最甚,綠甲安軍最少。
六國領軍之人,風國大將軍項天羽、安國國相張房、稷國上卿君逸、云國新王魏央、青國相邦洛之玉、祁國軍魁隆冬強。
“吾等聽義帝號令!”
“今日天下合縱,共誅暴嬴!”
厲喝之音,若雷霆而起,百萬大軍齊動,劍指天穹關。
翌日。
明月長庚天欲曉,新桐清露暑猶微。
烈陽城外,北面祭旗坡,兩匹黑馬于晨光中揚起前蹄,嘶聲駐足。
“可算是趕上了。”
石開火長呼一口濁氣,他的身上,有著還未散盡的血腥氣。
看來過那天穹關的過程,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和諧。
楚辭勒住馬韁,目光掃過前方的烈陽城,可見近百萬的大軍軍陣已經列起,只待一聲令下,便可對烈陽城發起滔天攻勢。
至于烈陽城中,密密麻麻的魔物正在涌向就近城門。
“好好的一座城,被搞成這幅鬼模樣。”
石開火眺望早已不復昔日的烈陽城,不勝唏噓。
“開始了。”
震天戰鼓,于第一縷晨曦破曉而出的剎那,擂起。
PS:昨夜三點我夫人急診入院,接下來幾天需要在醫院陪床,更新時間可能有些不穩,諸位兄弟見諒。
其實我本來想請天假,但是想了想,本來已經這么渣更了,再請假實在是對不起諸位一直以來的訂閱支持。
一夜未眠,人累的要癱了,等老婆稍微安定之后,熬著趕出了今天的稿子。
愿獻祭所有月票,盼她能安然無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