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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北海,烏有道盛情相迎,賈瓊點名要了好些豆芽和柑橘送上船,烏有道是莫有不從。
賈瓊趁機帶著薛、林上岸游玩了一天,容她們二人舒緩過來一些,再揚帆起航,一路經欽州、瓊州、廣州、泉州、福州、溫州到了杭州。
可是把薛、林晃的不輕,得虧賈瓊略懂海上不能斷了蔬菜,水果也是常備,這才捱了過來。
自杭州登岸,卸下賈珍父子的棺槨,轉運河要送到金陵安葬。
柳湘蓮相迎,他與薛蟠來此尋人后,便一直留在此間,就是等著賈瓊來接人。
賈瓊邀了二馮、衛若蘭一起去喝酒,自然是喝花酒了,難不成幾個大老爺們去靈隱寺吃素齋?
薛寶釵欲攔,薛蟠推說有事,林黛玉翻翻眼珠反而攔住了寶釵:“讓他去,回來學給咱們唱曲。”
解釋不得的事,便不要去解釋,賈瓊一向不慣著女人,不就是唱曲嗎,《照花臺》聽過沒?我能唱到鬧五更。
順帶要走了樂善郡王府的令牌。
換好了公子衫,就是不戴小帽綁頭巾,不掛刀劍掛玉佩,裝模作樣充才子,蜂擁而上登花船。
狼入羊群何狀?
先是發呆,不知先吃哪個。
繼而,全都要!
雅事,賈瓊心底安慰自己,這是雅事,沒人報官抓自己。
摟住了柳湘蓮推過來的姑娘,徑直進了船艙,沒過多時,花船晃的比海船還兇,罵了一聲禽獸,等著這姑娘給自己說故事。
他是真有事,前文有個杭州的兵卒死在了自己手里,他懷中藏著一條汗巾子,便是這個姑娘的,她有個花名,叫可兒。
“奴婢見過六爺。”可兒萬福一禮,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等著賈瓊發問。
“你原是寶玉房里的丫鬟?”
可兒點頭認下:“奴婢原是叫可人的,被王夫人以小事為由攆出了府,實則是送奴婢去了金陵甄家,奴婢便在甄家又做了丫鬟。”
有這事,賈瓊依稀記得寶玉房里接連被攆出去三個大丫鬟,分別是茜雪、可人和媚人。
隱去了她們的故事,還以為都死了呢,沒想到,其中一位竟然流落在了煙花巷。
“過了幾年,奴婢漸漸能靠近了甄家寶玉,突然生了一件蹊蹺事,甄家寶玉丟了。”
賈瓊一拳砸在墻板上,讓隔壁屋歇會,吵得都聽不見說話了。
可人低頭一笑,這位六爺還真如薛爺和湘蓮公子說的那樣,是個一旦做事便心無旁騖之人。
“何時丟的?給我個確切的日子。”
“嗯五六年了吧。”
賈瓊推算時間,問她:“你被趕出府那年,小蓉大奶奶死了沒?”
“沒呀。”
這就對上了,合著京城里秦可卿假死脫身,金陵里甄寶玉也脫身了。
“后來呢,你怎么到了這?”
可人嘆口氣:“甄家少爺丟了,我們這些下人怎會落著好,都被發賣了唄。買我的媽媽見我還有幾分姿色,便帶我來了杭州。”
“可有報官?”
賈瓊說的是甄家丟人可曾報官。
可人搖搖頭:“這個奴婢便不知了。”
“你那恩客確實是杭州總兵的人?”
可人點點頭:“柳公子一拿出那汗巾子,奴婢便認了出來,那正是奴婢之物。”
賈瓊又詳細問了那人的名姓和長相,推門便要走,他要去找此人的家人去。
“六爺!”可人在身后哀嚎了一聲,噗通一聲跪下來磕頭:“奴婢終于見到了賈家人,敢問六爺,能否救了奴婢出這個火坑,奴婢當牛做馬結草銜環也要報六爺的恩。”
賈瓊停步深思,轉頭沖可人一笑:“去叫你的媽媽來吧。”
可人喜極而泣,又磕了幾個頭后,站起身匆匆下樓去找媽媽。
老鴇兒一扭三晃的進了屋,公子長公子短的哄著賈瓊,想要多賺些錢。
錢就不是個問題,數了一萬兩擱在桌子上,順帶上面放了一塊樂善郡王府的令牌壓著。
老鴇兒眼都賊,認出了牌子上面的字后,啥也不說了,利索的拿出了可人的身契,順帶五百兩的盤纏給可人傍身。
賈瓊一笑,這口鍋給樂善郡王背著正好,就算有人順著線索找到了老鴇兒,一聽說是樂善郡王府要走了可人,他們除了罵街也沒轍。
本就是政敵對頭,樂善郡王出手對付他們一點也不稀奇,何況,王爺怹老人家不是一直認定自己是他的人嗎。
我還給你送良田了呢,賈瓊如是想到。
數了一千兩扔給了老鴇兒:“拿著買你閉嘴,還有那幾個禽獸的花賬都算在內。將船靠岸,爺要走了。”
老鴇兒連聲應著,花船靠岸,賈瓊一把搶過可人背著的小包袱扔進了西湖里:“斷了吧,就當你沒來過。”
可人淚流滿面的跟著賈瓊登岸離船。
讓金榮先送可人去見寶釵、黛玉,自家和柳湘蓮去尋人。
一家老小都帶走,這是打官司的證據。
等禽獸們都回了窩,賈瓊便先告辭,約好在松江府再見。
薛、林剛自靈隱寺拜佛回來,猛地見隊伍中多了一個人,與司棋抱頭痛哭。
雪雁來告狀:“六爺買回來的。”
寶釵來榮府晚,未見過可人,黛玉則認了出來,訓雪雁:“你仔細瞧瞧她是誰?小心他知道了扔你進船底守著棺材去。”
雪雁吐吐舌頭,晴雯哎呀一聲:“她怎么在這?”
寶釵瞪她一眼:“不許問她的過往。”
晴雯哦了一聲:“寶姑娘不用說我也知道的,唉可憐她們幾個,說起來,要不是她們走了,我還上不來那么快呢。”
再次起航后,黛玉才與寶釵商量,這可人可要怎么安頓。
畢竟失過了身,此等人實在不便安置在她倆身邊。
思來想去也沒個好主意,二姝只得去找賈瓊問問他的意見。
“那是我的人證,你倆想什么呢?”賈瓊好生無語:“總不能我身邊多一個女人,你們就想著讓我收一個吧?當我是誰?賈寶玉?”
寶釵趕緊賠笑,黛玉拿手點著他:“我可記住了你說的話,如今不管,要是日后你再想著多要,那是不能了。寶姐姐,我們走!”
寶釵稍微落后幾步,聲音低的如蚊蠅告訴賈瓊:“真要是那樣,收了抱琴也行。”
賈瓊一個飛眼給了過去,寶釵落荒而逃,大幾歲就是懂得多,盯著她倆的腰身狠狠看了幾眼,彎彎腰找口水喝。
一日一夜到了金陵,只有賈琮來接,賈璉夫婦已經回京,寶釵則帶著黛玉回了自己家。
賈瓊也不便多耽擱,先去看了尤氏,秦可卿也早一步回到賈家老宅,要避開才行。
他倆之間倒沒什么相思好惦記,尤氏如今就盼著有子萬事足,賈瓊自然也不會薄了她,說了薛、林的事后,問尤氏打算何時動身回京。
尤氏吞吐間說了不想回京的心思,在這里雖自己孤單,但勝在以她為主,還不用費心遮掩。
至于寧國府那點子家當,尤氏拿過賈瓊手蓋在自己的肚子上言道:“你留給他吧,夠養活我們娘倆的就行。”
著急也回不去,公公的孝期未過呢,又添了相公的孝期,等孩子四五歲時,才是她能回去的時候。
賈瓊做主把可人留在尤氏身邊:“讓她伺候著幾年,等我用她的時候,你帶著她一同回京城去。”
尤氏也知道些許榮國府的打算,賈珍嘴又不嚴,只是她不深究,如今知道又是甄家的事,連連搖頭:“何苦來哉呢,害人終害已。老六,你說王夫人這么能算計,到頭來,她到底求個什么?”
秦可卿冷笑:“怕不是她,而是她那個好二哥。能去哪兒?一準在平安州藏著呢,我只是懶得深究下去。六叔,您說,我還用守孝嗎?”
賈瓊哭笑不得,你比他們是先死的人,你守哪門子的孝。
去金陵欽天監花了二百兩請了吉日,第二天便開土下棺,連燒紙賈瓊都奉欠,抓把草葉子給點了一堆火,心里罵罵咧咧的叨咕了幾句,盡了兄弟之情,便轉身離開。
并不急著啟程,單帶著黛玉自金陵回姑蘇,那香燭紙馬買的,搬空了姑蘇城半條街的紙人鋪,讓黛玉痛快在爹娘墓前大哭了一場。
飛灰落得二人滿頭滿臉,黛玉哭著笑出來,并不責怪賈瓊,反而拿手帕給他擦干凈了臉面,道了聲有心。
“能讓你在你爹娘墳前笑出來,我便不算白受累。你先回老宅歇著去,我去拜訪一下你的族人。”
“我不去請是不是不恭?”
“恭啊。”賈瓊掏出一沓銀票:“有它在就是恭。雪雁,伺候好了;金榮,有事直接抄家伙,打了再問是誰。”
黛玉嗔怪讓他快走,前呼后擁的回了父親留下的祖宅。
而賈瓊則備了些南洋的風儀,遞了自己的牌子去縣衙,他要拜訪一下當地的父母。
給事中品級要比縣令高,但賈瓊不擺架子,禮與人下必有所求,黛玉之族人鄉黨們可不可靠,賈瓊不愿多揣摩,只要將本地父母請去做客,不親也得親。
縣令出衙相迎,言語間甚是恭敬,給事中不是御史堪比御史,誰知道這位姓賈的上官為何事而來呢。
迎進了后堂,分賓主落座獻茶,捧起來慢慢飲了一口,照例先夸一句好茶好水。
縣令笑道:“本地泉水甚妙,茶也是一絕。下官備了一些土產,給事大人莫要推辭才是。”
賈瓊也以禮相待:“縣父母太過謙了,本官是私事途徑貴縣,非為公事而來,因此也給縣父母備了一些風儀,還請縣父母多多照顧。”
一來一去互相摸了底,等見了小金佛后,氣氛更是融洽。
玉座金佛乃官場之道法寶也,守著金礦還有玉坑,賈瓊可是沒少做,等著進京后,他要大送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