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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如期而至,被偷了老家的義軍,兵分兩路同時攻擊鎮南關與交州城。
城池攻防戰,防大于攻,孫兵圣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
鎮南關單面對敵,想要憑借人數攀上關卡,義軍打完了也未必能勝。
交州雖三面對敵,但沒個倍則的人數,想圍住交州都難。哪怕只是個新城,在根本還未學會如何有效攻城的義軍面前,那就是一道道收割生命的奪命地獄。
最讓義軍難受的是衛若蘭的右軍騎隊,自城中上船出海,繞過義軍防線后,隨時可找一處登岸之地,不時的襲擾義軍側背,使之顧此失彼,徒增傷亡。
有心調洋兵來助陣,可洋兵不來,他們眼中是鎮南關,打開了鎮南關,天朝便對他們開了門戶,此種誘惑無窮大也。
僵持之中,暹羅答應派戰艦助戰,可以自海上攻襲交州背后。
但來去還需時間,義軍無奈只好圍而不打,漸漸退往了山林中休養生息。
因為山林限制了騎兵的攻擊,他們自以為得計,卻不知衛若蘭欣喜若狂,將近月余的苦戰,敵軍終于入了彀中。
就在賈瓊準備火燒三軍時,軍報、密報先后到了京城,朝堂大嘩,蕞爾小國竟然兇狠如斯?敗了征南軍不說,還活捉了主帥南安郡王與理國公之后一等子柳芳?這又是怎樣一個故事。
賈赦與賈政難得的同時上了早朝,直到了晚上才疲憊地回了榮國府。
賈母也等他們等了一天,慌忙問起來朝堂上發生了什么。
賈政直搖頭:“郡王與理國公兩家,此次是難逃懲處了。幸得北靜王力保,忠順王爺也說了幾句好話,才沒當朝處置。”
“險到了這般田地?”老太太心有余悸,當朝處置一位王爺和一座國公之家,這可是繼前太子案后又一樁大事了。
賈赦嗐了一聲:“母親,咱家也有不幸呢。賈珍死在運糧的路上,賈蓉供出了藏身俘虜中的柳芳,寧國府啊,這回可是絕了門戶了。”
賈政很是認可:“雖說還有個賈瓊,但戰報上說他已經被困在一座新建的城中,想來不久便能收到他的喪報。母親,是該新選個族長了。”
賈赦一翻三角眼:“還選什么?沒了賈珍,也沒了賈瓊這小宗,玉字輩中只有璉兒適合了吧。正好也該讓他回京了,山西不去了,讓他去安南給賈珍他們收骸骨去吧。”
“兄長!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璉兒畢竟是戴罪之身,怎可出任族長呢。我看,不如寶玉吧。”
“二房的次子怎可出任一族之長,不行不行,說不得我辛苦些先暫代著,等璉兒待罪立功后,我在交給他。”
兄弟二人謙讓起族長的位子,賈母頭疼不已,喊了聲住口,顫巍巍的問他們二人:“你們好糊涂啊,賈珍私賣軍糧是哪來的糧食?你們兩家分錢時,可有想過事發之時?”
賈赦與賈政茫然不知問究竟,賈母后悔的說道:“是政兒媳婦調撥的族中在金陵存糧,還有...林家在姑蘇的田莊存糧。”
林黛玉家產被變賣不假,但祖上的祭田可是沒賣,也是賣不得,產出一直都在王夫人的手中。
祭田是天家賜給功臣的永田,后世子孫只要不是犯了死罪,還能歸鄉守著祭田過日,誰敢也誰肯變賣,也沒人敢買。
這也是好多破落世家子還能存活的基業,柳湘蓮就是其中之一,好聽的叫做家道中落,難聽的便是祖上有罪,所以破落。
賈赦頓時惱了:“族中的米糧,弟妹是如何能調動的?”
林家不叫事,賈赦也分著一些呢。
賈母嘆口氣:“是珍兒暗中與她通了信,所以她才能取出金陵的存糧以期獲利。”
賈赦和賈政齊齊嘆氣,獲利根本不可能了,賈珍都死了,那些糧食肯定也要不回來的。
“要是瓊兒能幫著找找......”賈赦自己說完都覺著不可能,賈瓊也被困著呢,他能不能活都是個疑問,去哪找糧啊。
賈政倒是眼前一亮:“著啊!瓊兒不是一直在后軍嗎?他管著的正是糧草哇!母親、兄長,我看了交州城之地,它有一面臨海,若是能走海運,可以以此說服瓊兒運回咱家的糧來,順便也能接上他走嗎。”
賈母與賈赦都覺得似有可能,當然,賈瓊要是真被接走也沒什么,臨陣逃脫是死罪,賈家還能大義滅親一回。
“誰去走海路?金陵的王子勝?他有海船,還管著海運呢。”
王子勝,王熙鳳之父、王子騰并王夫人和薛姨媽之胞弟;
王熙鳳之父為長兄,雖無爵可襲,但家業大部都是他的,所以王子騰尋了賈代善的門路進京,而王子勝這個最小的兄弟,也留在金陵老家為官。
賈母卻不聽賈政的主意:“不要動他,動靜太大,易被人發覺。赦兒、政兒,你們可記得烏家那個長子?”
烏家是賈家留在金陵老家的莊戶管家,所有寧榮兩府在金陵與關外的田產,全是他們兄弟打理,逢年過節時才送來產出和年禮。
如賴家兄弟一樣,他們家的長子也被放了奴籍,并運作了一個職位給他。
賈赦對此想不起來,賈政哦了一聲想起來這人:“在北海任粵海將軍呢,還是走的王子騰的手。”
粵海將軍聽著滿大氣,其實是個雜號,五品軍職,倒是比賈瓊還高一些。
北海則自古隸屬廣東行省,瓊州也屬廣東。
賈母命賈赦給賈璉寫信,用榮國府之印,請烏家兄弟給他兒子寫信,命他聽從榮國府的安排,出動軍船去交州城,接回賈家的存糧。
不日賈璉收到了信,嘖嘖兩聲對王熙鳳說道:“老太太他們真是財迷了心竅了,動用軍船給咱家運糧,虧他們也想的出來。罷了,反正我已經是待罪之身,虱子多了不咬罷了。”
王熙鳳暗暗記在心中,去尋尤氏說話,兩家老宅離著不遠,坐車片刻即到,進了內院后哼哼唧唧看不順眼,尤氏小腹隆起,已有身孕矣。
一個是青壯男兒,一個是久曠熟婦,翻云覆雨間,不身懷有孕才怪。
“哎喲可憐啊,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成了遺腹子了!”
尤氏白她一眼:“少說風涼話,我還沒擺靈堂呢,你哭喪哭早了。”
王熙鳳奇怪:“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薛蟠帶回來的消息,賈琮便告訴了我。”
“薛蟠?他不是與賈瓊一起被圍著呢嗎。”
尤氏哎呀一聲摸摸肚子:“要不說禍害活千年呢,賈老六火燒三軍,他不但沒死,還立了大功,只是這消息還沒到京城呢,故此你不知道。弟妹啊,這次又要麻煩你了,喪事的事你多上心,我還得養胎呢。”
王熙鳳暗罵一句,是不是賈珍的種還兩說,誰知道你哪求來一個肚子的。
但她倒不是為了這事來找尤氏,而是賈家動用烏家子的事,她要問問尤氏妥不妥當。
尤氏一指王熙鳳鼻子喝問:“你又想著運糧過去賣了是不是?”
王熙鳳吃吃的笑起來:“我可不像你亡夫那樣糊涂送了性命,我呀,是給賈老六送糧,他賣了再給我分錢。”
尤氏一聽對賈瓊有利,便換了口風:“都是賈家子弟,我們寧府嫡親一脈也就剩下他一個了,能幫便幫一把吧。幫我捎個信過去,能不能讓亡夫落葉歸根呀,還有,我肚子里有了賈家的種,他這個做叔叔的,給取個名唄。”
此話一點毛病都沒有,除了語氣不對外,哪哪都在理上。
王熙鳳拿了尤氏的牌子,再加上自己的牌子,寧榮兩位主母的令牌在手,烏家兄弟當即應允給兒子寫信,主家母有命,豈敢不從。
王熙鳳又請來親哥哥王仁,讓他回家收集米糧,王仁一愣,隨即苦笑:“妹妹,你說晚了,薛蟠已經都買走了呀。”
王熙鳳重重嘆口氣,還是醒悟的慢了,早些走賈瓊的路子,早就發了財。
“不過,妹妹,薛蟠對我說過,要是能有鹽,他也收。”
王熙鳳仰著脖子想了想,對王仁說道:“哥哥你等著,榮國府大夫人我婆婆家,在姑蘇老家還有一門親人,我去找賈璉寫一封信,你帶上這封信去尋他們,定會有鹽。”
“邢夫人娘家?”王仁不得要領:“不是小門小戶嗎,怎么又會有鹽呢?”
他們兄妹說的鹽,不是貨物,而是鹽引。
朝廷為不許私鹽泛濫,便發行鹽引,憑鹽引買賣食鹽,并登記在冊,若數量不對,便是多出來的私鹽,抄沒罰銀,重者抄家坐牢。
“哥哥你不知內里,只管拿了書信去了便知。”
賈璉聽聞能賺錢,當即寫了書信給王仁,烏家的信也已經在了路上。
等賈瓊見了跨海而來的北海兵船時,還以為是暹羅來的艦隊,險些拿繳獲來的火炮開火。
烏有道心有余悸的下了船,見一七品官對自己施禮,又見他的年紀與信中說的相仿,逐一把扶起了他。
“可是賈瓊兄弟?你我不是外人,不必官禮相見。若兄弟不嫌愚兄年長,可結拜為異性兄弟爾。”
賈瓊一抱拳:“下官何德何能,怎敢與大人結拜。”
“誒我老父乃是寧國府的莊頭管家啊,你我怎么不是一家人。”
“莊頭?可是烏進孝公?”
學過這篇課文,記住了賈珍的一句話:“你個老貨,又與我來打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