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的目光在活筋蒸血的功法信息上停留了片刻。
老實說,這門功法確實讓他心底泛起一絲漣漪。
它描繪的效果,活化筋骨、蒸騰氣血以激發潛能,聽起來相當誘人。
然而,這份心動很快被現實的冷水澆滅。
就像之前看到的至純烈日掌和至純烈日拳一樣。
這些招式若無核心的至純烈日心經作為運轉的根基和能量源泉,其效果恐怕會大打折扣,甚至變得雞肋無比。
方羽暗自思忖。
如果強行用自己的基礎功法聚氣功去替代至純烈日心經,以此驅動活筋蒸血,結果會如何?
恐怕這套精妙的功法立刻就會面目全非,其獨特的效果十有八九會徹底喪失,淪為無用之物。
畢竟功法體系環環相扣,核心心經是靈魂,強行嫁接只會讓肢體壞死。
想到這里,方羽雖然對活筋蒸血存有幾分惋惜的興趣,但還是果斷地將這份心思暫時壓下。
視線轉向了千堂主遺留功法中的最后一門——黑蝕之牙。
當腦海中的功法演示結束,方羽立刻認出,這正是千堂主在妖化后用來偷襲他的那記致命甩尾!
只不過,妖化狀態下的千堂主,將這招式的運用與自身異化的軀體結合得更為緊密,幾乎達到了渾然天成的程度。
本質上,黑蝕之牙是一門精妙的氣勁運用法門。
它要求修煉者將無形無質的氣勁高度壓縮凝聚,瞬間塑形為一條尖銳、靈動、宛如實質的“尾巴”,并以此發動迅如閃電的突襲穿刺。
這一擊的恐怖之處在于,一旦命中目標,不僅具備極強的破甲穿透力,能輕易撕開防御,更附帶一種陰險的腐蝕特性,能持續侵蝕傷口,造成二次傷害。
遺憾的是,千堂主這壓箱底的殺招,在方羽身上卻沒能展現出應有的威勢。
方羽那堪稱恐怖的肉身恢復能力,在尾巴刺入的瞬間就開始急速愈合傷口,將入侵的腐蝕氣勁也一并覆蓋、消解,使得這原本陰毒狠辣的絕殺顯得平平無奇。
但方羽心知肚明,若換作其他任何一位實力稍遜的武者,千堂主最后那一下甩尾突襲,絕對足以致命,甚至能拉著對手同歸于盡!
仔細評估黑蝕之牙,方羽發現它的優點頗多。
威力強大、附帶腐蝕特效、所需額外開辟的特定氣穴位置與自己主修的聚氣功并無沖突。
最關鍵的是,這門功法在千堂主那套環環相扣、自成體系的功法循環中,顯得相對獨立!
不像至純烈日心經、活筋蒸血等功法彼此深度綁定,形成一個嚴密的整體戰法。
黑蝕之牙更像是一個可以單獨拎出來修煉和使用的獨立殺招。
這獨特的獨立性讓方羽真正有些心動了。
畢竟千堂主的其他功法,都像是精密齒輪,少了一個就運轉不靈,強行拆解只會得到一堆廢鐵。
只有這黑蝕之牙,可以作為獨立的武器來補充自己的手段。
然而,那套核心的至純烈日心經同樣散發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其純陽熾烈的特性似乎與自己有某種天然的契合感。
兩者只能擇其一……
方羽閉上眼睛,在短暫的靜默中快速權衡利弊。
僅僅片刻之后,他豁然睜眼,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至純烈日心經,就是你了!”
再次審視千堂主所遺留的所有功法,方羽愈發清晰地認識到,至純烈日心經才是其中最具價值的瑰寶。
它不僅全方位地契合自己當前的體質和潛力,更能在氣勁的凝練、運轉和爆發上帶來質的飛躍。
隨著實力的不斷提升,基礎功法聚氣功雖然至今表現尚可,能支撐起他施展各種氣勁招式,但其本質終究太過粗淺簡陋了。
這一點,尤其是在與千堂主這種高手交鋒時,對比尤為鮮明。
對方舉手投足間氣勁磅礴,烈焰焚空,特效拉滿,威勢驚天動地。
而自己這邊,若不依靠妖化之力,氣勁運用就顯得樸實無華,甚至有些寒酸,連點像樣的光影效果都欠奉。
這不僅僅是面子問題,更是功法層級差距帶來的全方位體現。
就在方羽做出最終選擇的剎那,那股與千堂主尸體緊密相連的靈魂氣息,驟然變得洶涌澎湃!
它裹挾著海量的、關于至純烈日心經的修煉信息,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地涌入方羽的腦海!
功法核心的運轉原理、復雜玄奧的修煉方式、步步為營的修煉流程、每一重境界突破的關鍵難點、需要注意的兇險關隘……
無數信息碎片在識海中重組、演繹。
方羽感覺自己仿佛化身為了千堂主本人,親身體驗了一遍對方從接觸、入門、苦修、突破到最終掌握這門心經的完整歷程!
千堂主在漫長修煉歲月中的點滴感悟、突破瓶頸時的靈光乍現、遭遇困境時的應對策略、無數次失敗后總結的成功經驗……
所有這些寶貴的經驗,都如同方羽自己親身經歷過一般,無比清晰、無比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記憶深處。
當這股信息的狂潮逐漸平息,方羽的神智回歸現實。
他驚異地發現,自己雖然尚未真正開始修煉至純烈日心經,但對這門功法的理解卻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每一個細節、每一種變化都了然于胸。
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直覺。
只要自己意念稍動,立刻就能著手修煉,并且能如同已經練習過千百遍一樣,順暢無比地將其掌握!
“妙哉……當真是神妙絕倫!”
方羽忍不住低聲贊嘆,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時他才察覺,自己與千堂主尸身之間的那道靈魂連接,不知何時已悄然中斷。
他與地上那具冰冷的尸體再無任何關聯。
同時,周圍那隔絕內外的濃郁黑煙牢籠,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淡化。
隨著煙霧的淡化,外界的喧囂聲浪瞬間清晰響亮地涌入耳中。
“霧氣散了!快看,里面好像有人影!”
“里面到底什么情況?剛才那么大動靜……”
“富貴險中求!兄弟們,進去看看,說不定有寶貝!”
“都滾開!愚地府辦案,閑雜人等速速回避!!”
遠處,愚地府人馬追擊而來的呼喝聲也清晰可聞。
方羽眉頭微蹙,時間緊迫!
他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動作迅捷如電,在千堂主尚有余溫的尸體上快速摸索了一遍。
手指觸及幾件硬物,他看也不看便迅速揣入懷中。
就在黑煙牢籠徹底淡化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身形一晃,如同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嗖——!”
人影一閃即逝,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周圍圍觀的人群中,絕大多數人連人影都沒能看清,只覺得一陣疾風掠過,方羽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極少數感知敏銳的高手,勉強捕捉到有人從消散的煙牢中沖出,但在倉促之間,根本無法辨認出對方的身份。
而隨著黑煙牢籠的徹底消失,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牢籠中心那具仰面躺倒的尸體牢牢吸引。
“尸……尸體?!”
“死人了!剛死不久!”
“等等……那身衣服!是愚地府的人!”
眾人本以為引發如此異象的會是稀世珍寶或奇物,萬萬沒想到竟是一具死狀詭異的尸體。
他們帶著驚疑和貪婪混雜的心情圍攏上來,待有人借著微光看清尸體面容時,臉色瞬間劇變!
“嘶……是……是他?!”
有人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捂住嘴巴,驚恐地左右張望,然后悄無聲息地、如同躲避瘟疫般迅速退入人群,想要溜走。
也有人臉色鐵青,死死盯著地上的尸體,眼神閃爍不定,不知在盤算著什么。
就在這詭異而緊張的氣氛彌漫開時——
“讓開!統統給我讓開!”
“愚地府辦事,不想死的都滾開!”
一聲暴喝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人群一陣騷動,只見一隊身著愚地府制服的武者氣勢洶洶地推開人群,擠到了最前方。為首的隊長目光如電,掃視現場。
“愚地府的人來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
圍觀者反應各異。
自恃身份或實力者,神色不變,冷眼旁觀。
而畏懼愚地府威勢者,則紛紛后退,甚至有人已悄悄轉身,準備溜之大吉。
若非還想探聽點內幕消息,他們早已作鳥獸散。
當愚地府帶隊隊長推開最后幾個擋路的人,目光觸及地上那張熟悉卻又因死亡而扭曲僵硬的面孔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千……千堂主?!!”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
這位隊長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千堂主千金尋,在愚地府內部,是公認的實力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地位僅在府主雅青璃之下!
甚至有傳言稱,若府主雅青璃大人因妖化失控而無法履職,整個愚地府上下,唯一有資格、有能力臨時接掌府主大位的,唯有千堂主一人!
堂主與堂主之間,實力差距猶如鴻溝。
普通的堂主,實力可能并不如何出眾,像奉瀚海隊長那樣的老牌強者,其真實戰力甚至已經超越了一些靠資歷或背景上位的堂主,足以勝任堂主之位。
但即便如此,他們與千堂主這等站在金字塔尖的頂尖堂主相比,依舊是天壤之別!
然而,就是這位實力深不可測、地位尊崇無比的千堂主大人,竟然……竟然如此突兀地死在了這混亂的街頭?!
“誰?!是誰殺了千堂主!!”
帶隊隊長雙眼赤紅,猛地抬頭,銳利如刀的目光狠狠掃向四周人群。
然而,當“千堂主”三個字如同炸雷般在人群中傳開時,周圍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那些原本還想看熱鬧、探消息的人,此刻臉上只剩下驚懼和恐慌,紛紛向后擠去,只想盡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可惜,為時已晚!
有人按捺不住恐懼,掉頭就跑!
“抓住他!”
隊長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厲聲下令。
立刻有隊員如狼似虎地撲向逃跑者。
更多的人試圖趁亂逃離,也迅速被反應過來的愚地府隊員控制、攔截。
混亂中,也有數道身影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身法展開,如同鬼魅般幾個閃爍便脫離了包圍圈,速度快得連那位帶隊的隊長都只覺眼前一花,根本來不及反應!
“好快!這些人……”
隊長心頭劇震,這些人的實力遠超他的預料,即便他親自出手也絕對追之不及。
“難道是……他們動的手?”
一個可怕的懷疑瞬間浮上心頭。
他立刻命令手下分出人手去嘗試追擊那幾個早已消失無蹤的高手,同時留下大部分人控制現場,封鎖消息。
而他自己,則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以最快的速度向愚地府總部狂奔而去!
他知道,天塌了!
愚地府,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堂主級別的人物傷亡了!
堂主們位高權重,平日里負責統籌指揮、處理高階事務,真正需要沖鋒陷陣、執行危險任務的,大多是底下的隊長們。
這也解釋了為何許多一線隊長的實力反而能超越部分養尊處優的堂主。
生死搏殺本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堂主們久疏戰陣,遠離危險,傷亡自然稀少。
更重要的是,堂主這個層級的人物折損,已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死亡,更是對愚地府威嚴的嚴重挑釁!
此事牽連之廣、影響之深,絕非他一個小小的隊長所能承擔!
他必須立刻、馬上將這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匯報給上級堂主,并最終傳遞到府主雅青璃大人耳中!
至于府主大人會如何震怒,會采取怎樣雷霆萬鈞的行動,那就不是他需要、也有資格去揣測的了。
奔跑中,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被手下勉強控制住的混亂現場。
雖然暫時封鎖了消息,但畢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慘案,目擊者眾多,千堂主身死的消息根本不可能長久封鎖,他們最多只能延緩一下輿論的發酵。
這些細節和現場的狀況,都是他稍后匯報時必須詳述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