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里寒風料峭，天上大片的云層，阻擋了和煦的陽光灑向大地。
雖然內里有妻子準備的防寒薄襯衫，但是武田被冷風一吹依舊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天臺很冷啊
站在大廈的頂層，從這里可以看遍大半個港區的繁華。
和高空的冷瑟不同，雖然遠離地面，但武田依舊看到腳下密密麻麻的車流和人流。
隨著一陣風兒吹過，他似乎又聽到了那熟悉的汽車鳴笛聲、人群的議論聲。
不過或許是因為離得太遠，他總有些聽不清這模糊的聲音。
努力分辨著的武田，不由伸長了腦袋。
越看他越是覺得下方的街道在吸引著他，召喚著他。
武田抬起手看了看剛剛自己簽下的那份合同，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算計了半輩子，終究是逃不過一個“貪”字。
可惜，醒悟的太晚了。
太晚啦
武田把手中的合同用力的拋向天空，仿佛拋去的是自己痛恨的那一份貪婪和為時已晚的悔恨。
雪白的紙片兒隨著冷風拂過，打著旋兒飄飄散散的向著繁華的東京都落去。
再次留戀的回頭看了一眼千代田區，那里有自己賢良的妻子，有自己可愛的女兒。
希望她們以后能有一個好歸宿吧
跨步向前，武田追隨著雪花兒向繁華而去。
模糊的聲音總是縈繞在耳邊，撓的他心癢癢。
他想仔細聽聽，他想靠的近一點，更近一點兒
天地倒懸，眼睛的余光再次掠過了那個名為家的地方。
有朦朧的閃光，從眼角，從臉頰上飛舞著散去。
唉，一看腸一斷，好去莫回頭哇
“現在日經指數多少了？”
“不到2萬4千點，現在還在跌。”
“白川電器那里的情況怎么樣？”
“跌幅30左右，隨著大盤的崩潰，預計這樣的下跌趨勢，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唉白川楓長長的嘆了口氣，無一幸免啊
早就等待的那一刻終于來臨，雖然做好了準備，但是白川楓依舊被現在的光景嚇了一跳。
這真的是整個股市在全面崩盤啊，短短半天時間不到，日經指數都快跌去了一半。
東征交易所的上市板塊中，跌幅最大的企業股價直接縮水了70左右。
半天市值就只剩下原本的30，如此巨大的斷崖式下跌，一般人真承受不了。
還有被譽為神股的NTT，它的股價也由三百多萬的高峰，跌到現在只剩下一半左右。
那些抽簽填申請表，好不容易拿到一株的普通家庭，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副光景？
不過這些由不得他操心了，該頭疼的是大藏省才對。
“工薪族努力一輩子也買不起房的社會是不正確的。…”
身后電視機中播放的新聞，聽的白川楓一愣。
好吧，他收回剛剛的話。
大藏省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他還想來點更刺激的。
三月份繼續加息，他們真的為泡沫的破滅，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嗎？
不，或許在大藏省和日銀的眼里，現在的股市下挫，只是正常的市場反饋罷了。
要不了多久，市場就會恢復，畢竟股價不可能一直跌嘛。
然而事情哪有那么簡單，經濟不是過熱，就是過冷。
就像《烏合之眾》所說的，人在群體中的智商會大幅降低。
于是經濟的向上或者向下波動必然會出現群羊效應，最終的結果絕不是剛剛好，矯枉過正或許才是必然。
今天的股市就已經表明了這一點，隨著游資集體撤走，沒了資本的支撐，民眾也望風而逃。
是的，那些熱錢，那些海外資本，以及霓虹國內的某些大型財團，在今天都默契的離開了霓虹股市。
其實這樣的行動在一周前就已經開始了，新年剛過的那一周股價之所以起伏波動，就是資本在偷偷的套現跑路。
只不過蒙在鼓里的民眾不知道，他們依舊認為股市會漲，日經指數今年會沖破五萬點。
于是在資本套現的時候，小白菜們想都沒想，就急不可耐的沖過去接盤。
這樣的你來我往，一直持續了一周左右，這為資本的逃離創造了充分的撤退時間。
直到今天早上在最后一次把股價抬高后，所有的資本把手里僅余的最后一點股票，一次性全拋了出去。
大量的交易掛單充斥在市場上，那么股價下跌是必然。
按照往常的規律，這樣的交易行為也不算太突兀。
畢竟霓虹市場的成交量遠超北米，位居世界第一。
有人賣，那就有人賣。只要市場還在，那么股價有所波動也是正常。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在拋出了最后一點股票后，整個霓虹股市的成交量大幅下跌。
賣出的交易掛單，遠多于買入的掛單。
這時候那些中小型金融機構也反應過來了，于是他們也開始拋，于是滾落的雪球越來越大。
到最后雪崩形成，來不及撤退的小白菜們都被埋在了廢墟之下。
而這一切從醞釀到發生，只有短短半天時間。
其實逃出去的除了外資和本土的部分大型財團，其他機構要么損失慘重，要么直接死無葬身之地。
因為崩盤來的太快，絕大部分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但今日所有的景象，其實在去年十二月底時，就已經注定。
那時大藏省剛剛宣布加息，新年的幾天看似風平浪靜。
其實熱錢，尤其是海外游資早已對市場，或者說對霓虹政府失去了信心。
他們已經看出了霓虹政府打壓泡沫的決心，短短半年三次加息，任誰也不會無動于衷。
既然風頭不對，當然立即套現跑路了。
他們在霓虹沒有什么重資產投資，所有的利益都在股市。
所以撤退的時候，可以毫無顧忌，輕輕松松的拍拍屁股走人。
而他們這幾天的動作都沒有瞞過白川控股，甚至其他幾個財團也有所察覺。
不過游資可以極快的撤走，但這些本土企業卻不能。
除了旗下的金融會社可以趁機收割一波，其他關聯企業只能老老實實承受股市破裂的沖擊。
這是他們生存的土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擬定一個計劃出來，等白川電器的股價跌到一定程度時，就開始回購吧。
市場上其他會社的股票也是如此，有些經營情況不錯的企業，如果價格合適也可以買進一些。”
“明白”新井裕對于白川楓的命令并不意外，這是原本就計劃好的事情。
在白川電器價格最高峰的時候，白川楓讓自己女人們把手里這幾年，吃進去的散股全拋了出去。
這中間套現了一大筆錢，自是不提。現在股市崩盤，等到低谷時也該回購股份了。
雖然此后霓虹的股市，可能會經歷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熊市。
但并不是所有股票都在跌，那些經營情況良好，品牌度夠硬的企業，股票終究會漲的。
比如索尼、豐田、日產、松下、尼康以及白川電器自己，經歷一兩年的衰退后，股價肯定還會漲回來。
這時候不趁機回購一點股份豈不是太吃虧了？說不定那些財團也在市場上暗戳戳的收購白川電器的股份呢。
“對了斯巴魯那是重點，兩年內要把我們的持股比例上升到40，五年內最好能完成絕對控股。”
這是白川楓早就打算好的事，之前因為股價太高，對斯巴魯進行控股的代價也太高了。
但現在就是一個很好機會，隨著日經指數狂瀉，斯巴魯一樣在跌。
汽車重工業一直是白川楓的心頭好，這時候不完成絕對控股，那可真是浪費了大好時機。
這些新井裕之前都已經一一記下，現在得了白川楓的再次關照，他又把斯巴魯的優先級往上調了調。
和新井裕他們又過了一遍白川控股未來幾年的計劃，白川楓終于可以放松心情，靜看泡沫破裂的盛景了。
嘖，還好自己做好了萬全準備，損失已經被壓到了最低。
當然白川電器的股價在跌那是沒辦法的事，但是比起外面的一片哀鴻遍野，這樣的結果已經好太多了。
今年的這個開春，大家的日子不好過啊。
轉身來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白川楓看著外面的街景神情感嘆。
嗯？下雪了？
突然白川楓被天上飄散的白色吸引了注意力，他定睛一看，發現這并不是雪。
而是洋洋灑灑一大片白紙，在空中飛舞。
搞什么，紙片怎么都飛到了天上？外面也沒那么大風啊。
正在白川楓凝神細看時，一道黑影快速的從他眼前劃過。
“白川桑！”注意到這里的新井裕下意識的驚呼一聲。
“嘭！”
幾秒之后一聲悶響，從樓下傳來。
聲音雖然不大，但無論是白川楓，還是新井裕身體都下意識的跟著一抖。
辦公室瞬間陷入寂靜之中，白川楓和新井裕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啊！”隱隱的尖叫聲，從樓下傳來。
顧不著說些什么，白川楓快步走到窗前向下看去，新井裕也緊隨其后。
大街上人影亂成一團，但唯獨有一塊區域被人群空了出來。
在那里有一道黑色的模糊身影，靜靜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有黑色的陰影在流動，并逐漸擴大。
它流到哪里，哪里的人群就退避三舍。
很快漸漸擴散的黑色，像是被拉長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長很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