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M的路易斯聽到白川楓的這個問題后，直起身體重新打量了一眼對面的這個霓虹人。
這種直接的談判方式，和他想象中的霓虹很不同。
不，也不能這么說。至少對方先打消了IBM獨霸CD光驅的念頭后，才拋出了這個問題。
這就是東方式的談判智慧嗎，果然有點意思。
“好吧”路易斯攤了下手掌，隨后轉頭招呼道，“戴莉，幫忙準備幾杯咖啡，我和白川先生有些事要談。請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們，謝謝。”
等那位扭著屁股的助理走遠后，路易斯又看向身邊的羅伯特。
“羅伯特，你來說說，CDROM在普及化的過程中需要解決哪些問題？或者還有哪些需要完善的地方？”
路易斯沒有正面回答白川楓的問題，反而先讓技術總監羅伯特聊聊CD存儲的普及化問題。
對于他的做法，白川楓不置可否，只靜觀其變。
倒是羅伯特立即從身邊取來了幾份文件，然后攤開逐一講解。
顯然這段時間內，IBM并非什么事都沒做。
“首先要想把它推向全世界的計算機用戶，那么標準化是必要的途徑。
請注意這里說的標準化，是指光驅的標準化。
畢竟作為信息的載體，CDROM光盤的規格白川先生那里已經率先完成了。
光驅加上光盤，才是一個完整的整體。
而白川先生在臺上演示的那臺光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相當粗糙。
接口、尺寸、掃描速度、軟硬件支持等等，這些所有的一切必須要有統一個的規格，才能得到計算機硬件供應商們的支持。
否則的話相信我，以后的光驅市場一定會變得一團糟。”
羅伯特一口氣說完，路易斯才端起咖啡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
“白川先生，這就是IBM能為CD存儲推廣所做的事，同樣這也是IBM想要的東西。”
白川楓聽懂了對方的意思，IBM想要得到的東西果然不一般。
路易斯的意思再明顯不過，IBM可以幫白川電器集合全世界大部分的計算機硬件供應商，大家一起坐下來制定光驅的標準。
只要這件事辦成，那么以后就不愁CDROM的普及了。
IBM有這個實力，號召整個計算機界制定標準，同樣也只有IBM能辦到這一點。
那么IBM想要什么呢？參與標準的制定！
參與標準的制定，就意味著IBM以后可以坐收光驅的專利費。
凡是加入進來的硬件廠商，只要每生產一件光驅，那就要付一筆專利費。
而成為了光驅標準制定者之一的IBM，就有權利從這筆專利費中分得一杯羹。
光驅是誰發明的？白川電器。
CDROM是誰發明的？白川電器。
但那又怎樣，IBM一樣可以什么都不用付出，然后坐收專利費。
不，IBM利用自己的威望與號召力，幫助白川電器制定了相關標準。
專利費是他想從光驅存儲中獲取的報酬，這是對等交易。
作為計算機界獨一無二的巨頭，它想要的遠遠不是某一筆固定酬金，它想要的東西更高端也更具話語權。
至于說其他廠商，愿不愿意交這筆專利費？
不用懷疑，700MB的容量對比700KB的軟盤，絕對是核彈級別的打擊與震撼。
否則作為軟盤的發明者，IBM也不會自斷武功，主動推廣CD存儲了。
因為他心里清楚，兩者之間的差距是無法跨越的。
還是那句話，技術是殺不死的，從它面世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閃耀世界。
當然，從軟盤到光盤也會有一個過渡期。畢竟目前的光盤，還不具備擦寫功能。
明白了對方的打算后，白川楓心里也十分糾結。
他之所以不顧此時霓虹的輿論風氣，來秘密會見IBM的人，不就是看上了他們在計算機的強大號召力了嗎？
原本白川楓的打算是由白電器生產光驅，然后供貨給IBM，讓光驅搭載在對方的計算機上。
這樣的話，白川電器的光驅很快就可以推廣開來。
畢竟是IBM嘛，跟風他的廠商太多了。相信由他帶頭，光驅的普及會大大加快。
到那時候白川電器一邊掙光驅成品的錢，一邊授權給海外公司，吃專利費。
終歸是全球市場，白川電器一家不可能全部吞下。
尤其在你還弱小的時候，吃獨食是商家大忌。這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說不定最后什么也撈不著。
但即使如此，這也絕對會是白川電器未來十年、二十年內的印鈔機。
不過很顯然，IBM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價值所在，他們想要更多。
白川楓知道有了IBM的助力，CDROM的推廣一定會迅速鋪開。
但是專利費被分潤了不說，在相關話語權上也被分走了一部分。
這可是科技巨人IBM啊，白川楓也不知道對方拿到相關資料后，會不會折騰出更牛筆的存在。
但是如果拒絕IBM的話，指望它推廣光盤存儲就不用想了。
對方使使絆子，就夠白川電器喝一壺的。
思慮再三，白川楓把糾結放在一邊，決定先探探對方的口風。
“路易斯先生，IBM在計算機領域的號召力，我們十分佩服。
那么，光驅的標準化制定，IBM想要的回報是多少？”
“50”路易斯毫不猶豫的開口報價。
聽到對方的開價，白川楓搖了搖頭，“路易斯先生，IBM的開價毫無誠意。
在CDROM及光驅的研發上，白川電器投入了巨資，并且耗時漫長。
在經過了無數次失敗之后，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相信同作為研發型企業，IBM能理解這其中的艱難。”
“白川先生，正是因為IBM明白技術的寶貴，所以才開出了這個合理的價格。
相信我，有了IBM的加入，沒人敢侵犯光盤存儲的利益。
50的專利費，換取一個更廣闊的市場，絕對物超所值。”
路易斯依舊翹著膝蓋，慢悠悠的品著咖啡。他有足夠的耐心，來周旋這場談判。
更關鍵的是，根據IBM的調查，對方在計算機界的影響力幾乎為零。
這樣人畜無害，又手握好東西的公司。不宰上幾刀，那就太可惜了。
至于說對方和霓虹本土計算機公司的合作，嗤霓虹的計算機也配與IBM相提并論？
除了光明正大的抄，就是偷偷摸摸的抄。在IBM的眼里，霓虹的計算機，從沒有入過他們的眼。
面對IBM吃定自己的模樣，白川楓在心里嘆了口氣。
還是太弱小了啊，即使保住了光驅的主權，但也丟了大半的利益。
如果IBM拿走專利分成的50，白川電器就能獲得剩下的一半嗎？
當然不是，別忘了CD技術繞不過去的兩道坎，索尼與飛利浦。
哪怕他們沒有參與CDROM的研發，但是根據當初的協議，他們始終要分走一部分利益。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白川楓答應IBM的條件，那么最后很可能自己撈到的好處是最少的那一個。
斟酌許久，白川楓才抬頭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路易斯先生，15是我們的底線。”
坐在沙發對面的路易斯，遺憾的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
“既然如此，改日再來拜訪路易斯先生。”
見對方態度強硬，白川楓知道今日不會有什么實質性的進展。
于是諸事纏身的他，索性就先告辭。
對于他們的離開，路易斯坐在沙發上始終無動于衷。
直到對方開門離去，他才放下手中的咖啡，仔細琢磨起來。
“路易斯，我們真的要咬定這個價格不松口嗎？首先我需要提醒一句，CDROM的優勢太大了。
在未來某一天，它一定會取代軟盤，成為新一代的存儲主流。”
送白川楓他們離開后，羅伯特第一時間和自己的老板，討論起了剛剛對白川電器的開價。
作為技術出身的人，他十分清楚在無可比擬的技術優勢之前，任何阻擋都變得的毫無意義。
“羅伯特，正是因為它比軟盤的優勢更大，所以我們才要努力抓住它。
對方在計算機領域幾乎無牌可打，相信我，他們會屈服的。
再說了除了軟盤，我們還有硬盤。它比前者的未來更廣闊，也絕對不會落后。
IBM之所以成為巨人，就是因為我們每次都摘取了最寶貴的那顆明珠。”
顯然路易斯和羅伯特看待問題的方向完全不同，他更注重長遠利益，也更注重IBM腳下的基石。
雖然和IBM的談判不是很順利，但是白川楓暫時也沒急于求成。
CDROM剛剛推出，還需要發酵一段時間。
而且自家在光驅上的設計也確實太粗糙了一些，還需要更精細化的調整。
至于談判，慢慢談就是了。正好千葉的工廠的還沒建好，暫時也沒光驅的用武之地。
白川電器的上市靜默期還沒結束，但整個八月，它始終和IBM保持著某種聯系。
不過此后白川楓再沒親自出過面，路易斯也暫時先回米國了。
兩者之間的談判，似乎陷入了停滯狀態。
但其實只要保持著聯絡，彼此就清楚，后面大家還會做到一起繼續談。
趁著這段空窗期，白川楓會社的事沒閑著，私人的活也沒落下。
這不應某個小虎牙的要求，他今晚又來滿足她那小小的虛榮心了。
朝日電視臺馬路對面的黑色豐田世紀內，白川楓正悠哉游哉的喝著冰汽水。
突然從電視臺大樓里出來了一位，看起來有些熟悉的身影。
咦，這不是煙灰缸嗎？
看到他白川楓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隨手拿起車載電話，開始撥通某個號碼。
“太田，上次讓你查的事怎樣了？好，我在港區朝日電視臺對面，到這里就能看到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