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里間的抱怨聲,葉成幃直蹙眉頭。
漸漸意識到花家這妮子怕是不會做飯,只得無奈起身撐著老腰走進了廚屋里。
滾滾濃煙中,唯能看見兩道身影在慌亂的撲滅灶火。
待得濃煙漸漸散去,葉成幃瞧著一臉臟兮兮的二人,慢悠悠的拂袖散了散屋子里刺鼻的味道,難為情的開口道:“倒是我錯怪了花公子。”
又向店家賠禮致歉后,支走了店家,這才走到花如錦跟前取出帕子一邊替她擦拭著臉上的煙灰一邊吩咐道:“還是我來吧,你只需將柴火添好。”
“噢,也行。”
花如錦訕訕的笑了笑。
乖乖的坐到灶火旁按著他的吩咐遞著柴火,靜靜的注視著他動作嫻熟的擺弄起了鍋碗瓢盆。
不久后,廚屋里開始香味彌漫,讓人饞得口水直流。
“沒想到狀元郎不僅學富五車,廚藝也頗為了得。”
看了眼他做好的兩道菜,真是色香味俱全,花如錦由衷的恭維道。
“常年在外求學,這不過是最基本的求生技能罷了。”
葉成幃不驕不躁的回了句,心里多多少少生出了些失落。
剛認識她那會兒,本以為這妮子就是個與尋常鄉野女子一般無二的,沒曾想她展露的才學膽識一次次讓人拍手稱絕,反而是尋常女娘都會的技藝她是一樣也不沾邊。
這可真是與眾不同。
一時間,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花如錦默默的凝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不知怎么的越看越順眼了。
記憶里,原主大多數時候都是寄養在儒雅表哥家求學,鮮少接觸到廚屋的活,干得最多的也不過是幫著兩位表哥分揀藥材。
即便是回了花家,二房那孟婆子還擔心提防著她,并不敢讓她進廚屋,生怕原主在飯菜里做了手腳。
算起來,原主和自己一樣并不是個擅長廚藝的。
咳,要是娶這樣一位賢內助回家,每日老公孩子熱炕頭倒也是件極為不錯的事。
只是想著兩人的過往和自己眼下的際遇,她并不敢多想。
等著葉成幃做出三菜一湯,蒸好了米飯,兩人坐在靜寂的客堂里悠閑的用起了飯來。
店家偷偷的在樓道里瞟了眼這兩位模樣俊秀的小生,再想著方才二人在廚屋里那充滿曖昧的動作,心里好一陣鄙夷。
“真是可惜了,溫文儒雅的兩位俏麗公子,竟是斷袖,還好是要了兩間房,不算有辱斯文。”
默默的感嘆了聲,留下店小二,便徑直回了屋。
“你今日辛苦了,好好補補身子。”
葉成幃盛了碗魚湯遞到花如錦跟前,滿是關切。
“你也辛苦。”
花如錦看了眼他的腰間,也夾了些菜進他碗里。
店小二瞧著一陣惡心反胃,也偷偷的溜走了。
花如錦察覺到了異常,忍不住挑眉道:“他們這是怎么了?”
葉成幃瞥了眼她這身裝扮,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連忙搖頭道:“沒事,借宿鄉野提防些便好。”
想著舒瑾玄,他心里忽然一酸:“好在今日花小姐無礙,否則你那表哥”
“我表哥。”
花如錦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眼神,頓時意識到他又是在想著那夜的事情。
咳,他要是知道我此刻與葉公子借宿鄉野恐怕說的話更加難聽。
葉成幃默默嘆了口氣:“好在明日.”
“明日如何?”
花如錦見他欲言又止,連忙追問道。
“沒什么。”
葉成幃搖了搖頭:“快些用飯吧。”
兩人將桌上的幾道菜吃了個精光,之后葉成幃吩咐店小二準備熱水給花如錦沐浴,可店小二卻面露為難。
花如錦立時想到了些什么,猶疑著問道:“可是客棧里準備的清水不足?”
畢竟這里靠近楚江邊上,大多數人家都是靠著楚江的水源求生,該是很少有人另外打井。
像這種小客棧打一口井成本也不小。
店小二苦著臉點了點頭:“還請二位公子海涵,只因楚江的水突然變黑,咱們客棧又挨著下游江段,要去西北面取水實在太遠了些,唯有每日靠著到附近鎮上的幾口井采買幾擔水暫時維持店里的生意,這幾日來往的客商又多,實在準備的不太周全。”
花如錦聽了店小二的訴苦,也將先前在江邊所看到的如實與葉成幃講了一遍。
“下去吧。”
葉成幃漸漸陷入了沉思。
等著店小二退去后,他一臉不解的問道:“好端端的江水為何會突然變黑,而且里面還充斥著焦炭味?”
“或許答案就在水底。”
花如錦不確定的回道。
但這個答案怕是很難得到肯定。
這年頭技術有限,想要去探尋江底的秘密實在太難。
不過轉念一想,他今日已經接觸過那些浮尸,該是能夠尋到些線索。
凝神注視著他,花如錦小心翼翼的詢問道:“葉公子今日去義莊有何收獲?”
葉成幃本不想承認自己去過義莊,可這妮子今日在義莊門前那番大鬧顯然是篤定自己就在里面。
再回想著剛才在林間那番對話,他也只好如實回道:“那些尸體怕是已經有些年頭了,但保存完好,大多數身上也無刀劍之內的創傷,即便是有也更像是硬物撞擊留下的淤傷。”
若有所思的抬眸看了眼花如錦,他緩緩搖頭道:“據仵作驗尸得出的結論,這些人大多數都是窒息而亡,很多人的口鼻中有焦炭的味道,可渾身上下并無燒焦的痕跡,并不會是火災致死。”
“我記得從各處聽來的傳聞,都說那些浮尸乃是當年戰亂時期沉入江底的將士尸體。”
花如錦心里也漸漸犯起了嘀咕:“倘若是將士們的遺骸,即便是最近的一場戰役,那也是太祖爺當年過江打的一場大仗,少說都有二十余年了,尸體不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好,他們口鼻里含的焦炭味就更加無從解釋。”
“的確很是讓人費解。”
葉成幃苦笑道:“如今幾處義莊打撈上來的浮尸就已經接近兩千具,據巡檢司的人說每日還有新增的尸體,如此龐大的數目如果不是戰亂所致,也的確很難找到別的解釋。”
花如錦腦海里也并無這方面的記憶。
江安縣與江陵城雖相隔不遠,可總歸分屬兩個縣,對于信息閉塞的古代,底層百姓能夠知曉的事情少之又少。
如果真是因為災難所引發的人員遇難,數目如此觸目驚心,該是有跡可查。
想了想,她對葉成幃提醒道:“葉公子可否查閱過縣志?”